第2章陌生中的熟悉
史莱克学院的清晨被鸟鸣声唤醒。江凌早已站在宿舍后的空地上，冰霜剑在手中划出一道道寒光。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式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剑气在地面上留下细密的霜痕。
"这不像是一个孤儿能练出来的剑法。"
江凌的剑尖猛地顿在半空，转身看到玉小刚站在三米开外，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自学。"江凌收剑入鞘，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玉小刚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地面上那些霜痕构成的图案——那分明是一套完整的七杀剑法起手式。
"巧合的是，七宝琉璃宗的剑斗罗尘心，最擅长的就是七杀剑法。"玉小刚推了推眼镜，"更巧合的是，他的亲传弟子都会在起手式中加入一个特殊的回旋，而你刚才正好有这个习惯。"
江凌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忘了这个细节——尘心师父总是说，剑法如人，要有自己的风骨，所以要求每个弟子在标准剑式中加入个人特色。他的特色就是在第三式后接一个逆时针的小回旋。
"见过别人练剑。"江凌硬邦邦地回答。
玉小刚似乎想继续追问，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戴沐白搂着马红俊的肩膀从宿舍走出来，后面跟着揉着眼睛的奥斯卡。
"哟，新来的，起得挺早啊！"戴沐白看到江凌，松开马红俊走了过来，金发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听说你二十九级？不错嘛，不过比起我还差得远。"
江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搭话。这种态度显然激怒了骄傲的戴沐白，他脸色一沉："我在跟你说话，聋了还是哑了？"
"戴老大，别这样。"奥斯卡赶紧打圆场，"人家可能只是不爱说话。"
"史莱克是个团队，不需要不合群的独狼。"戴沐白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江凌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的世界，戴沐白虽然骄傲，但对伙伴极为仗义。看到这个年轻气盛、尚未成熟的戴沐白，他竟感到一丝怀念。
"别在意，戴老大就这脾气。"奥斯卡凑过来，递给江凌一根香肠，"尝尝？我的第一魂技，恢复香肠。"
江凌看着那根冒着热气的香肠，恍惚间想起了另一个奥斯卡——那个在生死关头仍不忘耍宝逗大家开心的食物系魂师。他接过香肠，轻声道了句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奥斯卡却像发现了新大陆："哇！你居然会说话！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哑巴呢！"
江凌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回应。这时，唐三和小舞也走出了宿舍，后面跟着宁荣荣和朱竹清。七人第一次齐聚在晨光中，江凌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仿佛这样就能与这群熟悉的陌生人保持安全距离。
"全体集合！"弗兰德的声音从操场中央传来。
众人快步走去列队。江凌站在队伍最边上，目光扫过弗兰德、赵无极和玉小刚。看到这些曾经教导过他的师长，他差点脱口而出熟悉的称呼，好在及时咬住了舌尖。
"今天我们进行适应性训练。"弗兰德推了推眼镜，"新来的江凌，展示一下你的武魂和魂环。"
江凌走到场地中央，召唤出冰霜剑。一黄一紫两个魂环从脚下升起，引起一阵惊呼——第二魂环就是千年级别，这在普通魂师中极为罕见。
"极致之冰属性？"弗兰德眼睛一亮，转向玉小刚，"小刚，你怎么看？"
玉小刚的视线在江凌和唐三之间来回扫视："有意思。蓝银草属木，冰霜剑属水，水生木，理论上你们的武魂应该很契合。"
唐三好奇地看向江凌，后者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江凌知道得太清楚了——在他的世界，他和唐三的武魂何止是契合，简直是天作之合。冰与蓝银的配合曾经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
"分组练习，唐三、小舞、奥斯卡一组，江凌、宁荣荣、朱竹清一组，戴沐白和马红俊负责观察记录。"弗兰德宣布道。
训练开始后，江凌很快发现宁荣荣的步法有问题。在她第三次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时，江凌忍不住开口："你的重心太靠前了。"
宁荣荣惊讶地抬头，显然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会主动指点她。
"七宝琉璃塔魂师需要极佳的位移能力，"江凌继续道，声音平静，"你应该把重心放在两脚之间，随时准备向任何方向移动。"
"你怎么知道我是七宝琉璃..."宁荣荣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展示过武魂。
江凌暗自咒骂自己的疏忽。在他的世界，他对七宝琉璃宗的了解深入骨髓，宁荣荣的每一个战斗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猜的。"他生硬地回答，转身走向训练场另一端，留下困惑的宁荣荣和若有所思的朱竹清。
中午休息时，江凌独自坐在食堂角落，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其他人都围在另一张桌子旁有说有笑，只有朱竹清偶尔向他这边投来一瞥。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唐三突然出现在对面，手里端着餐盘。
江凌抬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咙一阵发紧。他微微摇头，算是同意。
唐三坐下，却没有立即进食，而是认真地看着江凌："你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不像是自学能达到的水平。"
"天赋。"江凌简短地回答，强迫自己专注于餐盘而不是唐三的脸。
"今天你指点宁荣荣的那些话..."唐三犹豫了一下，"非常专业。我研究过各种武魂理论，但对七宝琉璃塔的了解都没那么深入。"
江凌放下筷子，直视唐三："你想问什么？"
唐三被这直接的反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我们曾经见过。"
江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唐三的直觉一向敏锐得可怕，即使在这个世界也不例外。他必须更加小心。
"错觉。"江凌站起身，端起几乎没动过的餐盘，"我去训练。"
"等等！"唐三叫住他，"晚上学院后面有空地，我经常在那里练习暗器，如果你有兴趣..."
"没兴趣。"江凌打断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
走出食堂后，江凌长舒一口气。每和唐三多说一句话，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他必须保持距离，无论这有多难。
下午的训练是体能强化。赵无极释放出魂圣级别的威压，要求学员们在他周围坚持尽可能长的时间。一个接一个学员支撑不住退出，最后只剩下唐三和江凌。
江凌单膝跪地，额头抵在冰霜剑柄上，全身被汗水浸透。他完全可以坚持更久——在他的世界，他曾经承受过海神唐三的神威——但他选择在唐三之后倒下，既不过分突出，也不显得太弱。
"不错，你们两个。"赵无极收起威压，满意地点点头，"特别是新来的小子，有点意思。"
晚餐后，江凌避开众人，独自来到学院后的小湖边。月光洒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银箔。他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随手一甩，石片在水面上弹跳了七次才沉入水中。
"漂亮的水漂。"
江凌猛地转身，看到朱竹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少女穿着黑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谢。"江凌淡淡地回应，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总是避开大家？"朱竹清突然问道，声音依然清冷，但多了一丝好奇。
江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习惯一个人。"
"我也是。"朱竹清走到湖边，学着他的样子扔出一块石头，但只跳了三下，"但有时候，一个人太久了会忘记怎么与人相处。"
江凌转头看她，发现月光下少女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中闪烁着他熟悉的那种孤独。在他的世界，朱竹清后来变得开朗许多，尤其是和戴沐白确定关系后。但眼前这个朱竹清，还包裹着厚厚的防备。
"你不也一样？"江凌反问。
朱竹清嘴角微微上扬："至少我会参加集体训练。"
江凌没有回应，只是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湖面。这次石头跳了八下。
"你的剑法很特别，"朱竹清继续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但又刻意隐藏着什么。"
江凌的手指微微收紧。朱竹清的观察力比他想象的更敏锐。"你看错了。"
"也许吧。"朱竹清不再追问，转而专注地练习打水漂。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湖边，各自扔着石头，却奇异地不觉得尴尬。某种程度上，他们理解彼此的孤独——一个是刻意回避，一个是被迫疏离。
回到宿舍后，江凌发现唐三的床铺空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学院后面的空地。果不其然，唐三正在那里练习暗器，各种飞镖、飞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命中远处的靶心。
江凌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唐三的动作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那么熟悉。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动了动，仿佛能预知每一枚暗器的轨迹。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唐三突然停下动作，转向江凌藏身的方向。
江凌叹了口气，走出阴影。月光下，唐三的眼睛亮得惊人。
"改变主意了？"唐三微笑着问，手里把玩着一枚透骨钉。
江凌摇头："只是路过。"
"那你一定很擅长'路过'。"唐三指了指江凌站立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所有靶子，却不会被暗器误伤，是我平时观察练习效果的最佳位置。"
又被看穿了。江凌暗自懊恼。他对唐三的习惯太熟悉，以至于不假思索就选择了这个观察点。
"巧合。"江凌固执地说。
唐三笑了笑，没有拆穿："想试试吗？"他递过一枚柳叶刀。
江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刀。在他的世界，唐三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教他暗器技巧。虽然他没有玄天功，但手法已经相当纯熟。
他随手一甩，柳叶刀旋转着飞出，正中靶心，与唐三之前射出的另一把刀十字交叉。
"哇哦！"唐三惊讶地挑眉，"这可不像是第一次玩暗器的人能做到的。"
江凌暗自咬牙。又一个破绽。"以前学过一点。"
"跟谁学的？"唐三追问，"这种手法很特别，有点像我们唐门的技巧，但又有些不同。"
唐门。听到这个词，江凌心头一震。在他的世界，唐三曾经向他坦白过唐门的秘密，那是他们关系的重要转折点。而眼前这个唐三，却如此轻易地对一个"陌生人"提及唐门。
"不记得了。"江凌转身欲走。
"等等！"唐三拦住他，"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每次谈话超过三句就要逃走？"
江凌深吸一口气："我们不熟。"
"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唐三真诚地说，"史莱克的每个人都很特别，我们注定要成为伙伴。"
伙伴。这个词刺痛了江凌。他们曾经是比伙伴更亲密的存在，而现在却要重新开始，而且还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随你便。"江凌冷淡地回答，绕过唐三离开了空地。
回到宿舍后，江凌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融入史莱克比他想象的更难，不是因为环境陌生，而是因为太熟悉。每一个细节都勾起回忆，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暴露身份。最痛苦的是，他必须对那个有着唐三面孔的人保持距离，即使灵魂在叫嚣着相认。
夜深人静时，江凌再次来到训练场，召唤出冰霜剑开始练习。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完全释放自己，剑招如行云流水，极致之冰在剑尖凝聚成细小的冰晶，随着剑气在空中划出璀璨的轨迹。
"果然是你。"
江凌收剑转身，看到玉小刚从阴影处走出，手里拿着那本从不离身的笔记。
"这么晚不睡？"江凌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在他的世界，他经常提醒大师不要熬夜做研究。
玉小刚似乎注意到了这种反常的关切，但没有点破："我一直在思考你的武魂。极致之冰属性极为罕见，加上你的剑法...我查阅了资料，近五十年来，只有一个人同时具备这两种特征。"
江凌的心跳加速："谁？"
"二十年前，极北之地出现过一位神秘魂师，武魂是冰霜剑，一人独战三位魂圣而不败。"玉小刚推了推眼镜，"那人后来消失了。年龄对不上，但武魂特征太相似了。"
江凌松了口气。看来大师找错了方向。"巧合。"
"也许吧。"玉小刚合上笔记，"不过我要提醒你，无论你隐藏着什么，在史莱克，你都是安全的。"
江凌没有回应，只是将冰霜剑收回体内。月光下，师徒二人沉默对视，一个满腹疑问，一个心怀秘密。
"晚安，大师。"江凌最终说道，转身离开。
玉小刚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奇怪的是，他叫我'大师'的语气，和唐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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