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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间隙

韩峥眼力极锐,在威势出现的瞬间便做出反应。

同样的出招方式,相差无几的剑气,唯一与之相异的是灵力波动。

两道堪称一模一样的招式轰然对上。

只听一声巨响——

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对峙没有发生,甚至于蜃境的屏障都没有丝毫断裂,韩峥那道剑气就已经消弭于无。

声东击西!

梅负雪一愣,脑中灵光闪过,风驰电掣间忍痛赶忙起身——

轰!

长剑擦着他的脸侧狠狠嵌入墙壁,硝烟散尽,鬼面反射出诡异的光泽,与之前不同的是对方这次喘的格外严重。

视线下移,就见玄色衣袍愈发深沉,沉甸甸缀在身上,那是被血液浸湿的缘故。

硬抗?

心中微讶,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时间思考,梅负雪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刚迈出两步就见宝殿对面白影一瞥即逝,他忽然想起什么,蓦然刹住。

原本松垮的红绳在他动摇的瞬息微不可察一缩,似欲牢牢拴紧,可在触碰到一片冰凉麻木的肌肤后倏而又止,但红绳这边的人显然并未察觉,只短暂地滞后扭头果断转向另一边。

与此同时,韩峥也缓过神来,眼睛一眯,手中发力,长剑倏然拔出,竟毫不顾身后如影随形的杀机,直接追随那片衣角而去。

体力渐消,梅负雪余光瞥过一眼,不假思索暗骂,然后环顾四周——

方才动手灵力波动太大,蜃境已有坍塌趋势,幽暗深黑的裂缝渐渐散出端倪,尤其是佛龛的凹陷处,底下竟已经显现出一片一模一样的场景。

这是……

现世的藏书阁!

有出路!

心中陡然腾起一股喜悦,右臂麻木,左手经脉抽痛不绝,但眼下显然想不了那么多,他一咬牙,喉间血腥上涌,全身灵力都汇聚在脚下,眼前杂乱的书架虚晃倒退。

近了……近了……就是现在!

缩地千——

千……

时间流速骤然迟缓,未出口的诀卡在嗓子里,左手一股大力袭来,不容置喙强行阻断灵力运作,冷气席卷全身,梅负雪在冲进甬道的前一瞬惊惧转眸——

对上一双冰冷寒凉的眼眸。

眸光主人还是那般冷若冰霜,相比于少年的青涩未褪,这张脸显然更加冷厉,偏头相视时那种犀利让所有的伪装与沉默无所遁形。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身体几乎是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梅负雪牙根发酸,强迫自己一寸寸移开目光,余光在看见不远处的蜃境缝隙时心下一狠,手中再次灵光乍现——

缩……

对方似乎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翻脸已经失去耐心,反手在他左腕处一摁,经脉彻底封锁,他无力躲闪,只感觉那巨大的力道从小臂挪到腰间,猛一箍紧,朝着与甬道相反的方向飞去。

一前一后两道剑光迎面相对。

哗——

巨大的波动让整个蜃境喷薄摇晃,数不清的裂痕以三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密密麻麻的“咔吧”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梅负雪在漩涡爆发的刹那反射性地闭眼。

直面而来的戾气并未伤到他分毫,如势如龙虎的剑光也未落到他身上,片刻不见动静,他试探性地一扭头,两道璨烁寒光顿时映入眼帘。

“……”

一口浊气缓缓散出。

不同于方才自己的蜉蝣撼树,韩峥双手持剑额角青筋暴起,隔着两尺的距离,梅负雪能感受到身后如芒在刺的压迫。

但更加难以启齿的是旁边这位。

腰间触感分明,抓人的那一刻,对方应当是怒火中烧,可不知为何在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又缓下劲来,临时变成了不轻不重的一捞。

“……”

周围依旧混乱,三人气氛却莫名诡异,他轻移身子,侧头有意无意避开旁边某道审视的目光。

“好久不见。”韩峥处境艰难却爽朗一笑,一副故人重逢的口吻娓娓说,“难得见你这副模样。”

说罢看向对面疑似缩在一旁装死的人,兴味道:“何必呢?带着人打架多不方便。”

“……”

回应他的是一声锋刃的嗡鸣。

“你来早了,”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们的话才聊到赌……”

声音一出,梅负雪猛地扭头,似是想开口打断,甫一张嘴,就蓦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

骤然失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接骨的疼痛猝不及防,他重重喘了两下,死咬下唇,最后终究没忍住,闷头抵在身前那处肩膀上。

疼痛并未远去,反而更加剧烈。

祁白川右手持剑,面无表情架住身前那道白刃,这本是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作态,但左手却截然相反。

从身前那只右臂一点一点往下按,力道不轻,没放过任何一处,这对于怀中人而言无疑是难以承受的,脊背颤抖不止,最后怒上心头对着眼前的肩头下死劲咬——

然而无果。

除了白袍上多了几道褶子没有任何用。

祁白川感受左肩处的刺痛,牵起对方右手腕打结的红绳,轻轻一抹,死结顿开,再一拉红绳盘蛇般缠绕在那截手腕上。

他揽着人,任由胸前那张泄愤的五指陷入肉里,无动于衷道:“你没有机会了。”

话毕长剑遽然一震,两柄剑交锋之处瞬间燃起一阵亮光,金玄火瞬间焰灼烧至剑柄,韩峥来不及躲闪,滚烫灼意攀上右臂,无与伦比的痛意袭来,霎时惊得他手一松,长剑失力。

也正是这空当,另一把与之相对的剑当头劈来,韩峥偏头一躲,竟毫无压力避开,后撤之际,突然明白了什么。

已经晚了。

剑光斩荆披棘,从右肩胛骨悍然斩下,仅一瞬间,触觉甚至不及锋刃来得快,待他趔趄着站稳,痛楚才后知后觉蔓延。

余光瞥见自己残缺的身体,除了面色苍白他无甚反应,只是重新招来剑,踉跄撑着地,话语清闲:“为什么不让我们说完,连这一点时间都吝啬,未免……”

话未说完,寒光再次袭来。

这次韩峥有所防备,左手持剑瞬间迎面而上,只听一声刺耳的摩擦。

登时地板凹陷,划出长长的糙印,他眸光一凛,左手青筋暴突,在堵死在墙壁的最后关头勉强止住。

木刺陷入脚底,因大力而扭曲几近麻木的手臂不敢有丝毫松懈——锋利的剑刃就在他脸前,亦步亦趋追随他的动作,那可怖的力道甚至要折断两把金石长剑。

额头冷汗涔涔,在这夺命的情形下,他却毫无顾忌轻笑一声,嘲哂般不疾不徐补充:“未免小气。”

“……”

并无人回答他,剑出鞘那一刻祁白川流露在外的只有杀机,但在梅负雪逃跑的那瞬间,倾泻在外的戾气也都尽数收敛,像是爆发前的导火索,将气愤与怒火压到最低。

此时此刻他单手持剑不见疲意,但韩峥不以为然,若有所思看向某个被护在怀里的人。

瘦削的肩头蜷缩起来,仿佛在忍艰难耐着什么,但却碍着某种原因,无从发泄,只能任由其施,徒劳承受。

“放轻松,”韩峥移开视线,语气莫名带着一丝温柔,“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心虚……”

双手压力遽然一增,“嘭”一声,后背彻底抵在了墙上,退路全无。

但他依旧随心所欲:“我说得有错吗?把人当个宠物一样拴着,不是居心叵测,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你又是哪种?”

“……”

阁内静默得出奇,接二连三的几句话都消弭在空气中,深藏掩埋在雪地的新芽终于重获阳光,可面对的却是下一场暴雨。

韩峥微微侧头,鬼面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忽视即将架在颈侧的长剑,不动声色挪了身。

咔。

剑又进了几分。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他看着两把剑后面色如霜的人,鬼脸上的笑容似乎愈扩愈大,“人总要为自己而活。”

话毕双臂忽然一松,剑锋势不可当横斩而来,韩峥岿然不动,在挨着脖颈的瞬间突然发力,剑刃隐隐陷进皮肉,缝隙显露,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灵光一现——

一道细若发丝的灵力游蛇般窜出,速度极快,从两人长剑中攀附其上,直冲对方面门而去,又在挨着那双深冷眸子的瞬间泯灭于无。

“……”

不知从哪传来一阵轻微的撕裂声,祁白川忽然意识到什么,左臂骤然箍紧,只听一声冲破青冥的长啸,霜雪冷香裹满全身,第三把长剑一寸寸冲破桎梏,呈不可抵挡之势乍现在两人之间。

皓白的手腕眨眼间贴近前胸,红线断裂的尾端飘在空中,剑锋悄然架上肩膀。

“放手。”梅负雪冷冷道。

“……”

祁白川转眸瞥过一眼,任由脖颈锋芒在侧,作态无甚表示。

冷锋已经挨上肌肤。

看着血丝渗透,梅负雪也罕见地一顿,似乎内心陷入某种挣扎,视线在两人间游离不定,但也只有少顷功夫,便果断做出选择。

手腕疏而下垂,他放弃对峙,剑尖陡然一转,那边僵持不下的两把剑间骤然出现一股外力。

锋刃相抵之处摩擦出火星,梅负雪面不改色,只听“咯啦”一声短促剑鸣。

交锋错失的瞬间,鬼面獠牙在外,寒光并未远去,祁白川第一时间回首抓人,在剑气再次袭来的时候,应付不及,被迫侧身——

也正是这空当,手臂禁锢失力,伴随闷哼的入肉声响起,梅负雪手肘毫不留情抵住对方胸膛,然后猛地一推,顿时挣脱束缚。

厉风剐蹭脸颊,对峙被抛在脑后,没有任何犹豫,那道白影也疾速远去。

梅负雪神情绷得很紧,韩峥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地他心乱如麻。

早该察觉到不对的。

早该发现的。

郊外荒无人烟,为何会有人如此恰巧,能在他初醒时立即赶到。

明明早就约好的结盟,甚至已经离去叶家,为何那莫名的红线还是没有断。

他到底想做什么?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这一切的一切都仿若被人安排好了似的,看似占据主导地位的他实则被人牵着鼻子,身不由己地走上未知。

若不是韩峥那一句语出惊人,若不是孟家猝不及防的变故……

无形的绳索贯穿首尾,胸膛一阵火辣辣疼痛,梅负雪有些喘不过气,此时此刻面对未知的危险却于事无补。

身后传来明显的剑锋嵌入地板的滋啦声,像是再也支持不住般膝盖“咚”地栽倒在地,沉重的闷咳倾泻流出。

随之即来的就是轻重不一的喘息。

“……”

一声声愈发急促的呼吸似乎就在他耳边,如同在剑下濒临挣扎的自己,心跳如雷贯耳,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的获救突兀出现在脑海,扰得思绪不宁。

不知是不是那一闪而过的动容,梅负雪在进入甬道的前一刻步子忽然慢下来。

不……不应该啊。

二人一路同行作伴,唯有裴初跟随左右,韩峥……如何知晓这些?

不待他思索,一声剑鸣豁然贯通,蜃境中蓦然爆发出地动山摇的震感,哪怕隔着一段距离,梅负雪也能感受到那极具威势的杀机。

他猛地刹步,扭头扯开嗓子:“喂,你——”

声音忽然卡在喉咙。

藏书阁的环形墙壁上,一把剑明晃晃钉在其中,韩峥半跪在地上,心脏处多出的洞血流如注,但脸上鬼面似乎跟脸皮长在了一起,不见垂意。

他怔在原地。

玄色宛如尸体般的人影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直勾勾看着他,嘴唇翕动,无声道:我赌赢了。

嘭。

长剑抽离,韩峥失去支持俯面朝下,挨着地板的同一时刻,整具身子如同大火焚烧后的灰烬,在无声中微笑散去。

“……”

胸前起伏不定,梅负雪在短暂的迟缓中慢慢回过神来。

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如同在他耳边敲响的警钟——这是个替身。

他真身入境,不代表旁人也……

金玄镶边的本命剑自发回到主人身边,祁白川握住剑,胸口血迹氤氲,在两人注视下轻飘飘退去,衣袍纯净无瑕,转身时随风而动,清冽无尘。

“……”

右手腕倏然一紧,断裂的红绳复起,远远看去就见对方随手一招。

红绳这头便如同风筝般任由拉扯,近在咫尺的甬道裂缝瞬间倒退远去,无可抵挡的,他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腰间禁锢复起,这次更甚,落地之际双臂被钳着往后一扭,红绳攀附交织其上。

“喂,放开……”

声音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不忿。

祁白川视若无睹,单手沿着那截脖颈扣入其发间,梅负雪无力抵抗,只能被迫埋首在对方颈侧,顺便强硬地扭头反抗:“你这个骗子……”

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长剑入鞘,鞘头那端松松抵住地板,以二人为中心裂纹成蜘蛛网罗状势不可遏蔓延,可蜃境并未塌陷,只是随着祁白川的迈步,原先被吞噬的场景渐渐显现出来。

先是藏书阁外的长廊,再是宝殿的正门——佛像已经没了,碎成石块散落在地。

最后是寺庙那块挂满连心锁的枯树。

褪了色的红绸缠成结,如同恶鬼的影子攀附在枯枝间,梅负雪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匆忙之下失去依靠,僵硬地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枯树。

陈旧霉气几乎要扑到他脸上——其实只是错觉,蜃境中一切都是假的,除了那把冷的渗透肌肤的锁……

锁!

梅负雪蓦地意识到问题关键。

佛龛……

脊背绷直,手肘别扭地蠕动,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撑起身观望。

或许是察觉了他的死命挣扎,祁白川箍住他的空当视线一转,低头看过来。

乱动的身子一滞,梅负雪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

“你……”他双唇微启,噎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

“我怎么?”

沉和地嗓音从旁边传来,相比于蜃境外的清朗,显然眼前这个更加有震慑力,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平静至极。

“你这个……,”梅负雪察言观色,本准备再骂两句,见对方似有换个姿势扛他的趋势,话头一转,“我不跑,你把我松开点。”

“……”

脚步声沉稳,显然是不准备搭理他。

“……”

“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绑着我吧?”他仰起脸试图交流。

“未尝不可。”对方淡淡道。

“……”

沟通无果,情急之下他干脆作罢,不管不顾下巴直接磕着人肩膀,伸长脖子向后看去——

佛龛早已裂得看不出原貌,连心锁随着韩峥替身的死亡不知去向,就连藏书阁也已经毁了大半。

翻倒的书架与玉简逐渐变得模糊,点点星光溶在裂缝中,于事无补填充伤痕。

寺庙内无风,高低悬挂的锁也都沉默着,不知为何他耳边却响起金石碰撞的当啷声,寸步不离,从藏书阁摩擦到寺庙,像是方才拴住孟家气运的锁链,只是声音更加清脆尖细。

“……”

脚步声仍不见停,梅负雪警戒拉到极致,过度动手带来的经脉抽搐源源不断,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韩峥的话如同敲破最后一层外壳的锤子,将这段时间迷离惝恍尽数捅出,那不带任何犹豫果断地询问,血淋淋割开他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

他为什么会知道?

除了祁白川外还有谁知道?

重生不过短暂时日,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手腕束缚感分明,每件事都应召着对方那几句话,那种毛骨悚然之感几乎席卷全身。

前行一顿,梅负雪屏住呼吸。

祁白川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从始至终都岿然不动,只是在他疼的抽气时,稍稍减缓速度。

“不必看,他走了。”

对方忽然出声。

梅负雪惊疑不定,没搭话。

“蜃境与现世中有片虚无,用于承载境中情绪。”祁白川改口解释。

梅负雪终于肯吭声:“然后呢?”

“直穿而过神魂易受损。”

“……”

他慢慢“噢”了声。

气氛仍旧僵持,祁白川没再说话,四平八稳穿过寺庙走下青石阶。

青天白日的混乱依旧,香饮摊的瓷缸空空如也——意料之中的,蜃境已经无法在支撑某些细节的运转,泼洒在地的香饮无知无味,仅有表面的色彩,一瞥即逝。

轻微的震动来临,梅负雪似有所感,向后看去。

来时的路平坦,可细究就能发现,每走几步,花石草木基本都会浮现出一片看不懂的花纹,整片纹串联起来贯穿整个蜃境,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杀机与危险都潜藏于最低。

“……”

寒毛乍起,梅负雪忍不住动了动胳膊。

或许是察觉了他的视线,对方又添了句:“孟怀之已逝。”

这句话如同落水惊石,霎时他惊得他不顾芥蒂,惊愕道:“你把他给杀了?”

“很早前就死了,现在孟家主掌人是个傀儡。”

“傀儡?孟家其他人知道吗?”他彻底坐不住了,赶忙道:“韩峥那边……”

祁白川抬手将他挪高。

“我看见了箐华令。”梅负雪道,“他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孟家主之死跟他脱不了关系。”祁白川道。

“还有那个寺庙。”梅负雪接道,“那里面一定有很关键的东西。”

祁白川不假思索:“要去吗?”

“要……”

此话一出,梅负雪忽然意识到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再想反悔对方却不再给他机会。

玄金长剑归鞘,祁白川不见疲色,轻巧抱着人上前,每走一步,那地上的符文便要亮眼一分,到最后从藏书阁宏台的路,都犹如星辰大海璀璨。

天幕的深沉被映成了琉璃罩子,通透澄澈的外表褪去,藏匿在深处的野兽露出猩红眼眸——竟是几根接天连地的硕大锁链。

他微微愕然。

不待思索,“嘭”一声巨响。

然后接二连三的“嘭嘭”有条不紊,霎时土地遽震,铁链拔地而起的连锁反应势如破竹,裂缝从蜃境四面八方莽撞冲向中央,但不仅于此,因为无底震源还在增加。

梅负雪身形一晃,赶忙伸手挂上对方脖颈,终于后知后觉束缚已经消失。

裂缝张开血盆大口几欲吞噬本就不多的道路,祁白川却心不在焉,虎啸龙吟在席卷中央两人的刹那,一声嗡鸣骤起,无论是泥土碎屑花草朽木,都滞涩在半空。

而后——

过度摧毁马上就以更加急剧的速度复原成型,奇迹般在两侧坠落深渊中形成一条只供一人通行的幽道。

“……”

这惊为天人的一幕其实只发生在眨眼间,梅负雪根本来不及反应,所有变故都已经结束。

支撑住他身体的两只手臂依旧稳如磐石,对方从未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却在已经掀了数道锁链龙蛇,藏书阁那一剑此时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孟家数年的桎梏就这样化为废铜烂铁,成了蜃境中绚烂的流星雨。

“……”

头皮发麻,他轻轻倒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从始至终表情未变的人,眼神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青天幕布落下,对方停住脚步——因为蜃境到头了。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

远处映入眼帘的宏台依旧,连接天地的那座钟依旧,一切跟真实无差,对方却莫名止步在无痕的边缘处,眉头轻蹙,极目远望。

那架势就好像试图越过这条鸿沟,欲与原先离去的陌生公子一同将他带到对面去。

“锁为阵眼,蜃境未行至末,妄自改动人物行迹易发生变数。”祁白川垂眸看着他,毫无方才掀了半个蜃境的压迫,“他将锁拿走后我才能挣脱桎梏。”

“……”

某个猜测避无可避浮出水面,他犹疑道:“所以……”

“我一直都在。”

“……”

坍塌的裂痕仍在继续,梅负雪心不在焉地靠回肩膀,视线无所落处。

身后细密的断裂声打破沉寂,如同右臂错位那一声脆响,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蜃境尽头未消弭形的修士仿若受了什么指引,齐刷刷行着注目礼。

精神过后动手的后遗症后知后觉,胸腔淤血堆积,连绵不绝的恶心感上涌,胃里一阵抽搐,几乎要逼得他把白日里的食物尽数反出。

许是因为那般对话的微妙,亦或是冲动之下的的窘迫,心理隐隐有一关过不去的坎,梅负雪忍了又忍,脸色撑得苍白微茫。

太多疑惑没有解决了。

太多事情杂糅在一起,理不清思绪。

无论是韩峥诡异的作为还是与孟家的联系,都仿佛一个无底洞。

对方的作态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对祁白川的态度。

那副娓娓道来,故旧相遇的口吻,与某人不近人情的冷漠对比鲜明。

还有那把剑!

本命剑为修士专属,断然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之说,方才那瞬金玄的光芒太过耀眼,腰间桎梏也未挣脱,他根本来不及判断是否是自己眼花。

“……”

隐患存在的太大,现如今又手无缚鸡之力,如若无法理清,那接下来的路势必背道而驰,不能再这样下去……

“咳……”

一声闷咳骤响。

抱住他的手臂顿住。

“我……”

梅负雪一僵,纷乱如麻的思绪霎时被掐住了尾巴。

未等说完,忽而一阵下坠,惊愕之下他赶忙收紧胳膊,却是对方抱着他席地而坐。

“你要作甚……”

鬓角一热,一双手毫无征兆抚上太阳穴,梅负雪瞳孔一缩,心跳漏了半拍,那张极具冲击力的面孔突然放大。

眼窝形状锋利,褪去少年青涩后的面庞格外摄人心魄,扑面而来是淡淡的沉香气息,让人不由联想到佛堂前烧烬的糜屑,但总归有所不同。

细细蹙起的眉昭示着独属于生灵的情感,这是个有温度,知喜怒的人。

“……”

触感移至颧骨,许是察觉他的僵硬,温热地指腹按了按,摩挲过垂落地碎发,确定现下的反胃虚弱只是用力过度后便松懈离开。

身形一晃,再次离开地面,梅负雪下意识收紧手臂。

“……”

“还同谁动过手?”

祁白川冷不丁出声,那莫名地寒意有些猝不及防,梅负雪嘴快过脑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一座佛像。”

“……”

“真是座佛像,庙里跑出来的,跟香饮摊的白日一样,追着我不放。”

“……”

“我砍不了天,总不能连个金石死物都对付不了吧。”

“……”

梅负雪再次回神时,自己已经如滔滔江水把所有东西抖了个遍。

“……”

“我不曾怪你。”祁白川将他的诸多窘迫收入眼底,声音慢下来,颇有些软化的劝诫,“下次不必费神,逃便是。”

“……”

梅负雪欲言又止。

再往前便没有路了。

除去那杂乱翻倒的香饮摊,悬崖上的幽径也无法触及彼岸,宏台成了梦中刻画的剪影,望之不及。

几番前进无果,祁白川眉头微蹙,双臂依旧稳如磐石,拆掉束缚的锁链后蜃境空荡清净,盘桓许久的秤砣终于坠落,就连呼吸都清新了几分。

扑面而来的是沉香齑粉的安眠,年龄增长带来的不仅是身量的差异,薄薄一阵清风微拂,袍裾荡漾,五瓣花翕合不定,勾勒出一截挺拔的腰身,陌生而熟悉。

但这并不能阻止伤势蔓延。

眼皮打颤,梅负雪强撑着精神,抬眸看向上——

或许是过于安静了,二人之间那股微妙而遥不可及的隔阂似乎有些破冰。

分明还有许多未解谜团,还有数不清的疑问待定,但此时此刻在深度的疲惫之下又都显得可有可无。

梅负雪动了动唇,眸中映出那张清俊的面容。

他似是想说什么,可在看到对方脖颈上的咬痕后又戛然而止,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低吟:

“你……可在生气?”

“……”

空气一阵凝固。

隐秘寂静层层蔓延生长,祁白川瞟过他一眼,并未立即答话,只是下颚轻轻一抬。

玄金剑陡然出鞘,长啸清鸣的剑气从天而降,带着空前未有的戾气横贯大地。

只听一声轰鸣,地龙翻身,数道剑光沿着地脉深处渗透深渊,强烈刺眼的光犹如滔滔洪流从裂缝中涌溢,蜃境最底的错乱虚无被强行剿灭,唯余一片清明澄澈的黑暗——

现世。

冽风浩浩莽莽,金石当啷声不断,在这飓风冲击的摇摆中,二人的剪影格外清晰,梅负雪听见头顶不可忽视地声音:“你如何想我?”

“想”字非议有些多,梅负雪瞬间哑然。

“是他所言那般,还是你亲眼所见。”

通往现实的道路是无尽迷雾,祁白川不动如山,衣袍在飓风中凛冽作响,光亮下沉的那一刻,那道悍然的背影被拉得很长,一如斩下韩峥右肩胛骨那般果断决然。

他垂下眼,眸光映衬出虚无,是琢磨不透地深邃:“那便待你想好再说。”

梅负雪怔住。

留给两他的时间太少,大脑无力再支撑更深层的思考,便只能感受到耳边若即若离的温度。

手臂间的温热骤然一空,下坠的失重感猝起,仓促之下他茫然抬头,被抛弃的自由让他手足无措。

白衣回身,那张清俊冷冽的面容在黑暗中远去,连最后一丝余光也不再给予,仿佛无端降临的惩罚,所有的回忆又都定格在混乱白日中将离未离的背影,疏离而陌生。

“祁——”

没来由的慌乱席卷,身体无萍迅速坠落。

“我只是……”

艰涩上涌,但也仅仅是一瞬。

因为下一刻,一双贯穿现世的手稳稳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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