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柳，水光潋滟。偶有微风轻拂，从江面送入各处船舱之中。
昨日百花节余温未退，今日芳语阁的凝烟姑娘要沿着范湖游船一事传遍整个京都后，又让此地变得热闹。
岸边、湖上又复昨日之景。
姚琦梦坐在船舫之上，围炉煮茶，桌前琳琅满目尽是些茶点小食。
“怎么今日连芳语阁的热闹，姚二姑娘都想瞧一瞧。莫不是昨日有了心仪的男子，今日便要看一看此地有无他的身影，以此判断是否为好色之徒？”
熟悉的声音自姚琦梦的对面响起，她也不恼，只是唇角微微翘起，视线不经意掠过江畔，看着霁青色身影，轻笑开口道：“不必看了，他一早便来了。”
说着，她便将煮好的茶水倒入茶杯之中，茶香四溢，水汽氤氲一片中赫然露出李婉然的脸。
因着姚李二家财力雄厚在京都数一数二，若不针锋相对，只会引来妒忌，与其他商贾的合力对抗，是以李婉然同姚琦梦只能在私下交好。
不过听闻姚琦梦的言语，李婉然诧异十足，令她奇怪的从不是男子来此，而是姚琦梦脸上轻快笑意的表情。
“当真是心仪的男子？”
李婉然略带迟疑地瞧着姚琦梦，随后不自觉顺着姚琦梦的视线望了过去，便见湖岸边霁青色衣衫的男子，气宇轩昂，贵气十足。
虽说俊秀无双，略带书生儒雅气质，但一双眼眸锐利无比，周身气质神似那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那一瞬间李婉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是那位风云人物玉王爷。昨日我差人邀你去湘品居买胭脂，结果却听姚语说你要去还伞，我还不信，今日一瞧……啧啧！怎么着，这是忘记一直心心念的白月光，移情别恋到玉王爷头上了？”
姚琦梦脸上洋溢着清浅的笑容，她将桌上茶杯拿起，轻轻晃动。视线落入茶水中漂浮着的零星茶叶上：“你又怎知他不是他呢？”
似乎感觉到对方微微发愣的神情，姚琦梦抬了抬眸子，眉眼弯弯地对上了李婉然的眼眸：“我找到回忆中的白月光少年了。”
“可是他不记得我了，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善意，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我找到他了就不会放手，我会让他想起我的。”
姚琦梦没有任何气馁，反而斗志昂扬。她望向玉贺忱的眼神都透出些许志在必得。
可是瞧着姚琦梦这般神色，李婉然眸中闪过几丝担忧：“玉王爷算是整个权贵之中的一股清流，善待百姓，体贴下属，礼待下人。”
“可是琦梦，你要知道他终归是一个王爷，骨子里流淌着权贵的血。士族男与商贾女的结合，多半以女子做妾室、外室为结果。士族不屑我们的身份，却又贪恋我们的财富，着实不是好的归宿。而且这世道……”
“我知晓这世道一味苛责于女子，也知士族子弟心中的算计。可人世间好不容易来一次，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再者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那些长舌人。”
姚琦梦淡淡说着，眸子微垂，剩下的话却停在了心中：起码我还能听到玉贺忱的心声，能够预知未来避免祸患。
倏然，铜锣声骤然敲响，一声尖锐的嗓音传出：“凝烟姑娘游湖了。”打破了船舱之中的静谧。
姚琦梦与李婉然纷纷瞧了过去，就见芳语阁专属标识的船只自上游缓缓而来。
偌大的船只周身涂满了漆红色，再搭配着素色的帘幔，竟有几分隐秘感。虽说整体偏向雅致，但隐约间却透出几抹轻浮之意。
芳语阁的姑娘们似乎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一时间新奇不已，都趴在栏杆之上眺望着两岸的风景，同身侧的姑娘欢喜地交流着她们的所见所闻。
琴师在船舱尾端轻拂琴弦，柔情曲调缓缓在江面蔓延。舞女们更是附和地吟唱：“应是柳做鸳鸯鼎，最是意浓送吾情。”让那词那曲流入众人之耳。
唯有船舱之首站立的那位女子，她的样貌是精致的，浑身上下都透出妖媚，明明是祸乱众生的长相。偏偏眼神清澈十足，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无害，格外惹人怜爱。这样极致的反差，最为男人喜爱。
只一眼，姚琦梦便认出，那就是凝烟。
几乎在凝烟出现的一瞬间，姚琦梦的船舱尾端便传出毛笔触及宣纸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李婉然下意识地将视线收回，她忍不住看向姚琦梦：“姚二姑娘这是在船上安排了一只老鼠？”
姚琦梦淡笑摇头：“才不是，是我准备给白月光少年久别重逢的见面礼罢了。”
话音一落，她便将视线重新投放到玉贺忱那处。因着距离过远，她听不到玉贺忱的心声，只是看到少年翘首倚栏杆。
玉贺忱如同红尘过客一般瞧着两岸男子为见凝烟而显露出急不可耐的丑态，唇边泛起几丝嘲意后，才将视线落在角落处的凌阳侯世子身上。
如今秋鸣虎视眈眈，天梵部落族也不是个安分的，而且礼周自明德十七年颁布休养生息、与民休息政策至今不过六年，根本没有彻底恢复。
若是在此时凌阳侯世子出了意外，承接凌阳怒火的礼周，注定元气大伤。
所以此刻的姚琦梦虽然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但更多的则是同玉贺忱一般，存了惦念着礼周，保护好凌阳侯世子的心思。
“见面礼是凝烟的画像吗？追求一个人需要卑微到主动给对方送美人画像吗？呵！姚琦梦我算是看不明白你了。”
李婉然嗤笑一声，随后拿起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今日游湖我便不陪你了，你找你的白月光少年吧！堂堂首富之女竟然为了个男子，将姿态放得这般低，你可真是……”
她起身看着姚琦梦那清澈的瞳孔，回忆着两人之间的友情，终是将所有指责的话语咽了下去：“或许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记忆中的少年，所以你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等过几日你清醒之后我们再见吧！”
李婉然郁愤十足，在她转身之际，一侧不起眼的小船立即会意贴近姚琦梦的船只，最终李婉然踏入那小船中，彻底离开。
姚语见此，连忙上前一步，接过姚琦梦手中的茶壶，倒入姚琦梦眼前的茶杯之中，斟酌再三后疑惑道：“明明事情不是李三姑娘说得那般，二姑娘，为何不解释？”
姚琦梦听到此话，只是抬了抬眸子，注视着离去的小船：“这背后涉及太多，不能将她卷进来。你也知道，她同我一起长大，我稍有异动，她都洞若观火。唯有让她误会我耽于情爱，才不会多想其他，避免参与其中。”
她柔声轻语地说着，脑海内却是思绪翻飞。其实，原著中李婉然也是何岑亦的后宫之一。自她被何岑亦迫害致死，率先站出想查明她死因的那个人是李婉然。
然因姚家血脉彻底断绝后，圣上为了财富不外流，将姚家家产收归国有。资金来源缺失的何岑亦就盯上主动送上门的李婉然，最后何岑亦将其囚禁后院深宅，侵蚀了所有财产。
想到此，她眸子微沉。原著中李婉然会落到那种境地，其实很大的原因是她，是以她绝不会让李婉然对那东西升起半分好奇，也绝不能让李婉然卷入这场风云之中。
然而就在这思绪发散之际，姚琦梦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下意识抬头望去，却是直接对上了玉贺忱的眸子。
那一刻姚琦梦竟是心中一紧，很多事情还没有彻底开展，只不过提前规划布局，她倒是不太想让玉贺忱知道她也出现在此地。
相距太远，她又看不出玉贺忱眸中的情绪，听不到对方的心声。一时间她竟有几分忐忑。然对方神色淡淡地将视线转了回去，似乎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一瞬间姚琦梦所有的慌张尽数消散，余留下的只有淡淡失落。在没有让玉贺忱看出自己的能力之前，对方果真是半分眼神都不会分给自己。
见此情形，姚琦梦只是轻轻抬手，指尖微动，姚语便立刻会意将头低了下去：“你同那位先生说下，今日我们主画景，人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包括那位角落中的世子殿下。”
姚语眉头微蹙，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按照姚琦梦的吩咐去做。
听着姚语走向船舫尾端的脚步声，姚琦梦才将茶杯中微凉的茶水倒入茶盘中，随后将茶杯扣在茶桌之上。
越是想要刻意体现出来的东西，越要表现得朦朦胧胧，如此方能让诱饵毫无顾忌地跳了下来。
*
百花节一共休沐七日，除却百花节当日姚琦梦落座天茗楼外，其余几日她都在船舱之中，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连带着那位画师也跟着姚琦梦游玩六日，在此期间画师不断作画，有沿路的风景、湖岸边的民俗风情、凝烟的初次出游、岸边人的反应……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是在最角落处的凌阳侯世子，在画上呈现出的身影极小，可偏偏特征尤为明显，让人一眼便能认出。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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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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