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此刻的京都已经逐渐回暖,可毕竟还是三月早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晨起的雾气,好似要将天地万物都容纳在内。
姚琦梦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中,下了轿子,走向皇家学院。潮湿的水汽带着些许寒意裹上了她的衣衫,竟将她的困意逼出脑海一瞬。
可也恰恰是这短暂的清明,令她突然回忆起百花节那日玉贺忱的出言提醒以及其当时的心声。
即便是读玉贺忱的心知晓清陶今日会为难她,可此事她还是有些存疑。
清陶是礼周朝最为盛宠的公主,许是自幼失母,惹得圣上怜惜,以至于骄纵成现在这般无法无天。而且清陶最不喜读书识字,来皇家学院的次数更是能减则减。
百花节之前,清陶便央求陛下,说她最近情绪不佳,需静修一段时间,故休沐一整个月。按照清陶的性子,不游玩到最后一刻,可绝不会回来。如今不过三月十九,尚余十二日,怎么想清陶都不会回学院。
然这般思绪不过刚刚涌入脑海,下一瞬她却是在学堂门口处瞧见了那俏丽张扬的身影。
华丽的发簪,复杂的发髻,华贵的衣裙,无一不彰显出眼前人的贵气与身份。
就在姚琦梦停在不远处纠结着进与不进之际,那双瑞凤眼倏然对上了她的眼眸。见此姚琦梦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内心深处还是不想与公主正面对上。
“姚二姑娘不过半月未见,怎的连礼数都不知道了。”清陶缓缓起身,一双眼眸紧盯姚琦梦,面上的嫌弃丝毫不掩。“也是,商贾世家在礼仪教导上多少会有些松散。”
眼见此番,姚琦梦也不恼,只是拢了拢怀中的纸张与课业,不卑不亢地走到清陶面前不远处,微微拂礼道:“公主万福金安。”
果真一切都按照玉贺忱的心声所说,为了弥补原著里的感情线,特地让许久不曾出现的清陶为难她。
其实她和清陶毫无瓜葛,清陶不喜她的只有一点。士农工商等级之下,她凭借商贾之女的身份进入皇家学院,同贵为公主的清陶在同一学堂求学,让其感觉到耻辱罢了。
“本宫依稀记得休沐之前问过姚家姑娘几时退学,今日可是有了答案。”清陶缓步走近姚琦梦,眼神之中都带有些许轻蔑。
见此情形,一侧的学子纷纷选择绕行,生怕这处的战火殃及自身。当然也有同姚琦梦一样想要进入课堂的学子,也都停留在离此百米的地方悄声观望。
一时间竟围出个场地以供两个主角肆意发挥。
“此事经由圣上批准,民女不敢抗旨。”姚琦梦站直身子,不惧公主怒颜,直视清陶眼睛。
清陶只觉颜面被拂,一时气急,怒吼道:“你居然敢拿父皇压我!活得不耐烦了?”她的手高高抬起,做足了掌掴的姿态。
几乎是同一时间玉贺忱的心声陡然传来:【姚二姑娘怀里的纸张,好似是那日游湖时,她船舱尾端画师所做的画作。】
姚琦梦在听到心声时愣了片刻,不过她来不及想其他,眼见清陶的手就要落下,她却是停在了原地,扬起了下巴。在外人看来这一番更像是为了方便清陶的掌箍。
“公主殿下,明德十七年的礼周和现在真是大不相同。”姚琦梦的话轻轻浅浅地落下,没有刻意加重语调,仿佛只是无意间的闲聊。
不过这话成功制止了清陶接下来的动作。在礼周,公主可以刁蛮、任性,唯独不能以怨报德。
刁蛮任性尚可理解,娇纵成长本会如此,可是以怨报德便是道德败坏,在一个德治为主的王朝,若陛下不加以管教,便会导致众心不安。
明德十七年,姚家捐赠全部家产,扶国之将倾,是大恩。这也是以清陶为首的众人往往只口头讥讽,却从不伤她半分的原因。
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连串动作的终止,导致清陶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竟是直挺挺地奔着姚琦梦怀中的课业倒了下去。
姚琦梦下意识地躲闪,可为时已晚。
那一瞬间,不仅仅是姚琦梦的课业,还有一堆那日游湖时画师所做的画册四散开来。一幅幅美景,当真体现出游玩者的心境。
因为一切都过于巧合,姚琦梦看着清陶脚下多出来的石子,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之中,对上了玉贺忱的眸子。
【当真没猜错,姚二姑娘手上果然是那日的画作。】
姚琦梦瞳孔微缩,心中竟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也就是说那日百花节的视线不是她的错觉,玉贺忱的的确确是看她,难不成从那日他便猜到了她的计划?
不,应当不是。
想到玉贺忱的心声,姚琦梦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若是知道就绝不会在心声中出现有关猜测的话语。这只能说明一点,对于凌阳侯世子一事玉贺忱与她不谋而合。
只不过玉贺忱的突然出手,虽说让她目标完成,但也成功地打乱她的计划,令清陶的怒火更上层楼。
原定计划是清陶就算气急,也知事情分寸,不能打人泄愤,只好撕毁姚琦梦的课业。而姚琦梦的计划就是在清陶抽出课业时,将怀中的物品抱得更松一些,恰好露出那些画作。
可如今因为玉贺忱的石子,导致清陶摔倒在她最鄙夷的商贾女面前。这是莫大的耻辱,也不知清陶公主会怎么发疯。
果真,倒在地上的清陶眉眼之中闪过几丝羞恼,她愤愤地从地上起来。
其实,几乎是她跌倒在地那刻,周边的仆从立刻上前,想要将其搀扶起来。
然清陶太过生气,她大吼一声“滚开。”后,眼见有落单的宫女还停留在原地,直接伸手将其狠狠地推倒在地,随后自己才缓缓起身,怒视姚琦梦。
“姚琦梦,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下犯上,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赔罪!”清陶怒不可遏,她指尖直指姚琦梦,脸色更是因羞恼而涨红,郁愤至极的情绪导致细密汗珠出现在她的鬓角,使得额前的碎发更是毫无章法地贴在她脸颊两侧。
如今的清陶当真狼狈,同样也愤怒无比,那样俏丽的五官竟在横眉冷对之时显示出别样的风情。
可这一切对姚琦梦不起分毫作用,她只是眉眼微敛,面容之上不带丝毫情绪,清清冷冷地扫视过来:“众目之下,还望公主明察。”
这话一出,清陶眼中怒气果然更盛:明察,明察什么?要告诉众人这是她站不稳同姚家姑娘毫无关系,不仅如此她还要厚着脸皮将此罪强加姚姑娘。
就在怒火即将吞噬清陶理智之时,纤细修长的手指抓住了清陶的袖口,让清陶的眸子恢复些许清醒。
“公主殿下,那似乎是凌阳侯世子。”那女子压低声音附在清陶耳边,如同葱白的指尖轻轻一点,便让清陶注意到洒落地面的画作。
一幅貌美女子游船画,一幅岸边看客的盛景,可偏偏最远处最应该被忽视的身影,以强烈的个人特色抓住所有赏画人的视线。
说起来清陶在皇家学院除了看不上本是商籍的姚琦梦外,还有一个便是身为质子的凌阳侯世子。
即便她的父皇告诫她身为公主应当礼待世子,可对她来讲质子便是其他地方为了求生送来可以随意羞辱的玩件罢了,什么人权、尊重统统不存在。
可她父对于此事管她严苛,无论是姚琦梦还是那个质子都不许伤其分毫,所以她只能从旁的方式进行羞辱。而如今,清陶瞧着画上的美貌少女,心中顿时升起别样的想法。
既然她父皇不让她直接伤害这两人,那以心上人威逼,迂回道路羞辱总归是应允的吧!
这般想着清陶心底的怒气少了几分,不过抬头看向姚琦梦的眼神还是带有几分不满:“姚二姑娘别太得意,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清陶彻底转身离开,留下的姚琦梦暗暗地舒了口气,虽说那般惹怒清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玉贺忱惹下的烂摊子只能以此方法破局。好在清陶瞧到了凝烟,注意力也被分走了不少。
闹剧落下帷幕,围观看客自然陆陆续续离开不少,其中转身离去的身影便有玉贺忱一个。
姚琦梦瞧着玉贺忱的背影,想到对方搞乱了她的计划,深吸口气,最终缓缓呼出时,才缓步向前将致使清陶倒地的‘罪魁祸首’拾起,步入学堂。
如今时辰尚早,夫子教习还不曾到。
姚琦梦踏入学堂便直奔玉贺忱而去。
【按照清陶的性子,知道凝烟是凌阳侯世子所在意的人,必定马不停蹄将人从芳语阁接回,带到公主府好生折磨,以此全了折辱凌阳侯世子的心。】
【而我若想与世子交好,保全世子性命,只需在清陶带人回府的路上埋伏,将凝烟劫走。】
听着玉贺忱的心声,姚琦梦的嘴角翘起了毫无温度的弧度。当真是将一切算计在内,唯独漏下她,也不想想因其擅自出手,她会被清陶怎样的记恨。
姚琦梦攥着石块的手掌越捏越紧,心中泛起丝丝凉意。她喜欢玉贺忱不仅是因为当初遮雨递伞,更主要的是其眸子中透出待人平等的善意。
可是如果她成了玉贺忱一个可有可无随意利用的棋子,那只能证明她之前的喜欢成了一场空谈,她爱上了想象中的人物罢了。
那么年少情深的爱恋她将毫无保留地收回,从此界限分明。
【倒是不知姚二姑娘后续会怎样?我今日行事太过鲁莽,原以为让公主将注意力转移至凝烟身上,就能让公主不再执着姚琦梦,而且还能将凝烟从芳语阁接出一举两得,但没想到摔倒的意外竟会让清陶迁怒到姚琦梦身上。】
心声才落,紧攥着石块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在此刻悄悄失了力度。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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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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