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郡国公府门前。
雪花自天际而来,洋洋洒洒落在地面。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下,由雪描摹而成的单色美景,仿佛带有独特的清冷感觉。
只不过不远处熙攘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却坏了这雪景的氛围。
郡国公府诗会可以说是除了科举制度,唯一一个可向上爬的机会。虽说也有幕僚向权贵自荐的捷径,但那机会太过渺茫。反而是诗会中被权贵看中,进而被选择做幕僚的概率更大一些。
且诗会一年一度开展,选举条件过于严苛,是以许多落选的寒门子弟早早候在离王府门前五百米的地方。即便没有办法受邀入内,起码也可以沾沾才气。
而郡国公也是格外惜才之人,他特地让下人在府门前装点一面告示墙,待到里面才子台上诵读新诗之后,便经由摘录之人手实时将诗传到外界,让门口等候的人也能一览门内人风采。
今日不比昨日,姚琦梦才下了轿子,便见原本距离国公府一公里处的偏僻的商街,此刻停了不少摊贩。好在有司市与市令的官员维护秩序,以免那些摊贩或是旁观之人不小心冲撞前来参与诗会的贵客。
不过到底是腊月了,才驻足半盏茶的时间,没了轿子内的暖气烘着,姚琦梦只觉得寒意入骨。她连忙呼唤姚语,将那汤婆子拢在披风之下,有几分暖意后才觉整个身子舒服了不少。
她才低头看路准备向前迈去,汨糕坊的糕点陡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充满笑意却格外明净的眸子。
“今日份的糕点,还望姚二姑娘查收。”
【糕点中配有梅花,姚二姑娘披风的衣角也绣有梅花,这怎么不算是&*&%%¥%。】
姚琦梦突然见到玉贺忱,一时欣喜不已,不过这心声倒是又让她有些许疑惑。不过她并未在意,只是连忙取出汤婆子递给姚语,随后才接过玉贺忱手中的糕点:“今日王爷居然还有时间去汨糕坊?”
一边说着,二人一边向前走去。
“顺路而已,瞧着今天新出炉的糕点样式新奇,就买了一些。”
【前段时间为了忙天梵人的事情,都没时间见面,挑选好的糕点也是经由下人手送到姚府,总觉得心意不诚。今日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当然要特地前往,特地挑选。】
【再加上诗会开启时间较早,姚二姑娘的性子又颇为守时,也怕早上未曾用膳。不过若是用了便做饭后甜点,若是不曾,那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听着玉贺忱的心声,姚琦梦唇角不住地勾起。她佯装惊讶,直接开口戳穿玉贺忱:“顺路?据我所知,郡国公府的方向与汨糕坊正好相反吧!”
汨糕坊与郡国公府相对于王爷府来讲,恰巧是一处在北,一处在南,明明两个方向,怎么可能是顺路二字。可偏偏她就想看玉贺忱被戳穿后,满面通红,却又蹩脚解释的模样。
然而这话一出,原本向前的脚步突然停下,姚琦梦极为诧异地抬头看去,就见玉贺忱格外认真地看着她。她一时语噎,静静回望,却思绪空白。
【想给心仪的女生买东西,即便完全相反的路程,也可算作是顺路。】
可玉贺忱停顿了许久,终是低头浅笑,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姚琦梦想像中被揶揄后的羞赧:“那大概就是我想锻炼一下吧!早上晨跑有助于身体健康。”
其实自心声一出,姚琦梦便呼吸一滞。
某种香甜如糖果般黏腻的感觉缠绕着她,好似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她这个人,并试图往里面渗透,让她总觉得接触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是凛冽的寒风,都有种甜滋滋的感觉。
“王爷倒是会养生。”几乎是逃也似的,姚琦梦立即转移了视线,佯装淡定地轻飘飘落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而后她便自顾自地拿着糕点向前走去,好似只有这般才能避开那种莫名的暧昧氛围。
玉贺忱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虽说闲庭信步,但同姚琦梦之间始终只有一步之遥。
直到两人迈进郡国公府大门,不同于外界的雪白与青绿,院落内部则种有不少梅花,正朵朵绽放。
古朴雅致的房舍分为两边,一边是亭台楼阁,一边是宽而广的一层房。因诗人作诗后要上台诵读,这两间连接处则为诗会的最中心。
如今是冬日,寒风凛凛,为了保暖郡国公特地将连接处封闭起来,从外界看是个五层楼阁,但是细看内部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那个亭台楼阁才做了封顶。
简单的色调,随处可见的框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画像雕琢其间,偶有些许小诗点缀使得此地更加诗意盎然。
正待姚琦梦准备与玉贺忱一同进入里间之时,余光闪过一身影,姚琦梦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还真是何岑亦的一条好狗啊!即便身重蛊毒,受尽折磨也要来此诗会,瞧一瞧何岑亦那大放异彩的模样。”
眼见方青,姚琦梦面上更是难掩嫌弃。到底是脱离她姚家,今日的方青打扮得比在姚家任何时刻都利落不少。一袭青衣是上好的面料所制,仙鹤展翅绣于胸前,周身贵气无法遮掩。
“原来那位就是方青,眉眼之间同曹先生年轻时倒有四五分相似。”
【原著中也不曾提及方青背景,只知道幼年雪天时被何岑亦捡回,此后便为何岑亦出生入死。如果同曹先生有关系,也不至于流落到这步田地,天下样貌相似之人何其多,或许只是巧合吧!】
玉贺忱的心声与刚刚的话成功吸引了姚琦梦的注意,她忍不住侧头回看玉贺忱:“曹先生年轻的时候?”
“你入学院晚,不曾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我常听我父亲提及过他,或许是书生意气,少年英姿,那时的曹先生比这个方青可要张扬不少。”
“只不过听说青年时他大受打击,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内情外,大家都不会触夫子霉头,所以我也不知那打击是源于什么。我只知道年幼时见他时,所谓书生意气早已消失,或许是因年轻,眉眼轮廓未曾大改。只不过时间消磨了一切,夫子也变成了如今模样,这位方青同现在的他也只剩下一二分相似了。”
不同于玉贺忱的感慨万千,姚琦梦瞧着方青的眼神犀利了不少:“年轻时大受打击吗?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当日清陶公主同何岑亦联合做戏,妄图彻底毁了我的时候,我们猜测学院之中有接应何岑亦的人。”
“你是在想……”
“猜测而已,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姚琦梦轻笑开口,随后才彻底收回视线走向诗会中心。
方青这只忠心的狗能乖乖来到门外等候,想必大理寺寺正许陌同何岑亦已经提前入会。
虽然何岑亦是以许陌幕僚身份到达此处,但是许陌还是想在众人面前避嫌,故早早前往,想着带着何岑亦入场,之后便再无交集。
只是此举颇为掩耳盗铃,传言已经满天飞了,即便不知情的权贵,相互一问,也知道何岑亦是谁带来的,这举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思及至此,两人已经撩开门帘进入里间。
诗会布局场面极大,因腊月开启的诗会,天气转凉,贵族子弟虽说穿着保暖,但终不是什么过于厚重的衣衫,而诗会开启便要待上一整日才能结束。
是以郡国公早早做好准备,将诗会上贵族子弟所待之处都弄得极为保暖,银丝炭更是备得十足。帘幔层层,虽说无门但将贵族子弟同寒门子弟分割开来。
反而是寒门子弟休息之地却是草草了事,炭火准备都是些普通的黑炭,之后便再无其他可取暖的物件。
贵族与平民区分得格外明显,可在中间的衔接处却诡异地通过雅字融合起来。
诗书一词从古至今都是雅的,郡国公所准备的地方也幽静雅致,空气中似有如无的熏香更是将整个场景衬托得极有意境。
姚琦梦同玉贺忱刚一迈进这处,就见院门正对的地方有个四方台。
四方台是诗人上台作诗的地方,下面正对的地方是评诗处,右侧阁楼之下则是摘录处,而整个大堂正中央的墙壁上则悬挂着本朝开国状元的亲笔丹青——《凌霜傲雪》。
雪花从空中缓缓落下,一朵朵压在了梅花的枝头。或许有人会说这境有些单调,可恰恰是那些留白,促成了这画所表达的意境,孤独之中,傲立于世间。
那画中之景同此刻情形却也有些对照,不免让姚琦梦对着那画多瞧了几眼。
也恰巧是这一眼,就见画作一侧是敞开的门,地上竟有人影晃动。
姚琦梦忍不住回头瞧去,其实贵族子弟已然陆陆续续进入诗会场地落座,声音略有几分嘈杂,可大体还是静的。
许是时辰过早,整个人都懒洋洋地不喜攀谈。更何况权贵之处是个雅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厢房。
而那些寒门子弟都围在那厢房之中,因为是宽而广且无隔挡的房间,大家围在一处低声交谈,而这一众人中唯独少了何岑亦。
眼见此种情形,姚琦梦忍不住拽着玉贺忱的衣袖,二人眼眸对视便一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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