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甄华漪撕破脸后,李重焌一如既往地来到了万寿殿。
今日没有在万寿殿里碰到甄华漪,李重焌深感满意,总归甄华漪还是要些脸面的,若她依旧没脸没皮地贴上来,他再不会心软。
李重焌给太皇太后读了经文,在梅园里赏了梅花,碰见了读书的小娘子们,笑吟吟对她们点了头,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整天他没过问甄华漪不在的事,他也不想知道。
只是离了宫,回到晋王府,晚上躺上床的时候,他忍不住想了想甄华漪今日是怎么躲开他的,可曾引起过太皇太后的怀疑。
李重焌摇摇头,不再去想这回事。
翌日,李重焌如常去了万寿殿,依旧没有看到甄华漪。
他读完经走出小佛堂,高嬷嬷悄悄走了过来,一脸难色压低声音对他说:“殿下,奴婢有件为难事,烦请殿下看看。”
李重焌不在意道:“嬷嬷何必客气,直说便是。”
高嬷嬷将李重焌引到库房,在长桌上摊开一副画,正是李重焌前些日子画好的观音图,只是这张画竟发潮了,褐黄之中,还有些斑斑点点。
高嬷嬷苦着脸说道:“管库房的小丫头一时疏忽,没有好好放这幅画,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这是副观音像,太皇太后最信这些了,要是看见了这画,免不得要东想西想,她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可不能忧思过度。”
李重焌沉吟片刻:“倒是不好补救。”
高嬷嬷顿时脸都白了。
李重焌说道:“我重画一副。”
高嬷嬷一惊又一喜,连连道谢。
李重焌领了这差事回晋王府,磨完墨摆好纸,看着画上的甄华漪,李重焌心道,连画上的甄华漪都不给他一天消停。
李重焌提笔画画,勾勒着甄华漪的脸,却总觉有些不对劲,他停笔,仔细端详受潮的那副观音图和自己新作的画,他眉间浮起一股躁意,伸手将新画团作一团,扔进了废纸篓子里。
李重焌连画了好几张,都不满意,他拧眉想着,还是进宫去瞧上甄华漪一眼为好。
第三天李重焌又去万寿殿,依旧是没见到甄华漪,他还是给太皇太后读经、赏梅、被一群小娘子偶遇。
明明开始这一切让他舒心自在,几天过去,他渐渐觉得无趣至极。
他府上的那副画依旧没有作好。
李重焌每日点卯一般到万寿殿,每日都寻不到甄华漪人影,他有些烦躁,忍不住问了张得福:“这几日怎不见甄宝林?”
张得福知道李重焌画画的事,因此没有多想,打听了一圈回来说道:“听说甄宝林病了。”
“病了?”李重焌拧起的眉骤松,又重新凝了起来。
*
甄华漪的确是病了。
一场小风寒几天后就大好了,但她硬是躲在绿绮阁躲了许多天。
几天前贺兰皇后和甄吟霜接连赏赐,傅嬷嬷和甄华漪都觉得宫里要生事端。这几年里,甄华漪学会小心翼翼,宫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提心吊胆。
但这事她是称病也躲不过去的,一个记在她名下的宫女去了立政殿,向贺兰皇后状告甄贵妃苛待妹妹。
甄华漪听了这个消息就是心里一沉,她问道:“是我们宫里人?”
玉坠儿愤愤道:“说是我们宫里的,几年来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谨慎起见,甄华漪这几天根本不出门,她担心凤仪殿里宫人会来找她麻烦,但一切安安静静。
只因凤仪殿的甄贵妃这几日也慌了手脚。
甄吟霜本来没将皇后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她盛宠在身,何曾怕这些,皇后使这些手段,只会让皇帝更怜惜自己。
甄吟霜在凤仪殿精心打扮,挑了一身素雅的衣裳,雪白的脸淡淡扫了粉,玉洁冰清又惹人生怜.
不过几天过去,皇帝始终没有登门,甄吟霜开始沉不住气。
不光是甄吟霜沉不住气,后宫各司各局里平日苛待甄华漪吃穿用度的也坐不住了。
太监小钱的干爷爷孙公公是尚衣局的老太监,这日他刚来尚衣局,孙公公就扯住他,悄声打听道:“听说上头……”他用指头指了指天,“要临幸宝林娘娘?”
小钱吓了一跳:“哪来的消息?”
孙公公道:“嗐,你一天到晚和绿绮阁的宫女献什么殷勤,这事儿都不知晓。”
小钱道:“您老人家听岔了吧。”
孙公公挥手:“不可能的事儿,明眼人都能瞧清楚,上头这是要为宝林娘娘鸣不平,为着新欢,竟然冷了贵妃娘娘好几天。”
小钱竟开始觉得孙公公说得有理,他高兴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摇摇头:“玉坠儿没说过啊。”
孙公公笑道:“你小子别不信,现在你就走里头瞧瞧,尚衣局的人往常正眼都不瞧你,现在嘛,他们正急着和绿绮阁的人攀上关系,好给他们说说好话呢。”
小钱将信将疑走了进去,今日尚衣局的人果然分外和蔼可亲,小钱试着提了一嘴绿绮阁少了冬衣,管事太监竟笑容满面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小钱走出来的时候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对孙公公道:“我这条贱命呐,竟习惯他们冷言冷语,这一下热情下来,真遭不住。”
小钱来后,尚衣局上下忙了起来。
总管太监将一堆宫女太监差使得团团转,要将新做给其她小妃嫔的衣裳都改做了甄华漪的尺寸,总管太监这样急急忙忙补救一番,免得甄华漪真上位了,想起来收拾他们。
总管太监吩咐完,往库房里头走,库房里新收了几匹蜀锦,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送一匹去给甄华漪。
总管太监想了想,还是作罢,蜀锦珍贵,而甄宝林如今还没挣出个宠来,不值当。
他正要出门,又看到了一只大楠木匣子,打开一看,是一袭褐色狐裘大氅。
氅衣上系着一条布条,记着送来的日子,还有氅衣的主人。
十一月初六夜,晋王。
总管太监问:“这大氅补好了许久,晋王府那边还没使人来取?”
太监回道:“没呢,贵人多忘事,兴许是不记得了。”
总管太监合上匣子,也没有去管它。
*
李重焌出门前,看了一眼没有画完的画。
他揉了揉着眉心,开始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为了这画,他时不时要想起甄华漪,每天还盼着见她,这让他心里颇为不痛快。
他收回视线,大步跨过门槛。
他想,他是为了太皇太后,是为了尽孝,和甄华漪本人倒没有多大关系。
如果这画上画的是张得福,自己也会每日盼着见他。
李重焌带着张得福进了宫,走过长长的宫道,到了拐角处,一个抱着大木盒子的太监冲了出来。
李重焌眼疾手快,避开到了一边,那小太监和张得福撞了个满怀。
张得福张嘴怒斥道:“糊涂东西,走路不长眼睛,你差点冲撞了晋王殿下!”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口中喊着恕罪,大木盒子摔到了地上,绫罗绸缎的衣裳掉了一地,张得福顿了一顿,忖度着这太监是在给受宠的妃子送东西。
李重焌毫不在意,扯着腰间玉佩的穗子在指尖绕了两圈,瞅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张得福瞧了一眼李重焌的脸色,道:“起来吧起来吧,这是给哪个宫里送东西?”
小太监道:“是送去凤仪殿。”
张得福随口道:“贵妃娘娘啊。”
李重焌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对这等小事不在意,也没有苛责这个太监,正要往前走,却听得那太监道:“公公这回猜错了,这是给宝林娘娘的。”
张得福道:“呦,是宝林娘娘啊,是她熬出头了?”
“可不是嘛。”
李重焌脚步一顿。
怪不得这些日子甄华漪不见踪迹,原来是成了皇帝的新宠,这一下子就引得宫里各局趋之若鹜。
他望着满地的绫罗绸缎。
她在宫里本就如鱼得水,若有了荣宠在身,只怕会成下一个妖妃。
有太皇太后这个姨奶奶,还有贵妃这个亲姐姐,她的日子哪里会难过,她甚至能买通宫人出入清思殿,试图引.诱他。
是因为引.诱他这条路行不通,所以她终于收了心,要安安分分做皇帝的妃嫔?
李重焌敛起情绪,提步往前走,身后张得福还在说道:“宝林娘娘倾国倾城的容貌,圣上怎会不动心嘛,我早就说有这一天,瞧,可不是来了。”
李重焌越走越快,后头张得福急急忙忙小跑着跟上。
张得福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偷看一眼李重焌的侧脸,李重焌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隐约地,似乎有些不快。
张得福暗暗胆战心惊,他瞎打听宫里的事做什么。
他的前车之鉴还在宫里煎熬着呢,若一不小心惹得殿下不悦,他怕是落得和钱葫芦一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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