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帝都星后,日子似水,一晃而过。
没了伊苻、也不考虑剧情了,段微的生活一下空闲下来。
段微在帝都星的两年,被伊苻尽数翻了出来,又被苏慕笙生生压了下去,便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段微让雷青回来,继续打理各个地方的生意,雷青回来的那天,段微亲自去接的机。
段微怀有一些歉意。
雷青正经做生意的,不是因为她,也不至于沾染上这种可能会没命了的麻烦。哪曾想,见到雷青时,雷青春光满面,隔着大老远,就向段微挥手:“老大!”
段微:“……”
这像一个在外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人?
不像。
等雷青跑近了,段微还看见了雷青脸颊的肉,随着跑动的幅度,一颤一颤的。长肉了。在外的一个多月,不像是避风头的,像度假的。
等雷青一开口,也证实了雷青的状态。只见雷青鬼鬼祟祟地走近,嘴角根本压不住:“老大,嘿嘿……”
“傻了?魂掉了?”
“没。”雷青抬起胳膊,拉起衣袖,抖了抖手臂,展示似的亮给段微,“这个。”
只见臂腕上,一个银镯子,款式极其简单、朴素,一看就不是太贵重的材质样式,像是手工作坊里的。
“嗯?”
见段微的反应不大,雷青又摇了摇手臂,憨笑道,“我的。送我的。”
段微懂了,及时中止了雷青忍不住炫的心思,望了望雷青身后,问道:“塔塔呢?”
“回家了。放个暑假,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不回家吧?正好,这几天,他先回家,开学了再过来。”
“一直在外面?”段微捕捉到了雷青的话,忍不住蹙眉。一开始,雷青向她请假的时候,说是陪塔塔趁暑假去玩一玩,后面出了一些意外,段微让雷青先不回帝都星,粗粗一算,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一个多月,塔塔也一直和雷青在一起?
“可不是?”雷青高兴道,“老大,多亏了你啊!”
“多亏……什么?”
“多亏你搞出了事啊!给我的抓捕令,发到了各大星,不管哪条道上的,都想抓到我。有那么两天,我都以为我死定了!不过嘛,也因祸得福,嘿嘿。”雷青摇动手臂,得意地笑道,“否则,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得的到这个呢。”
“抓捕令?”
“是啊。”雷青道,“老大,你不知道?不能吧?不能只抓捕我吧?我顶多算个从犯。”
段微没说话。
她确实不知道抓捕令的事,回想一下时间,发出抓捕令的时候,她在杜瑛那儿,这样的话,她对抓捕一事,感知甚微,也有因可循。
段微问:“抓捕多久?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很危险?”
面对严肃起来的段微,雷青也收起了没心没肺的笑,正经起来了,答道:“没几天。老大,你知道的,有一些人,拿根鸡毛当令箭,上赶着踩着人往上爬,肯定多得是人想抓我了。但是!还好!也就难熬那么几天。后面,我感觉有股势力在帮我分担火力,他们抓不住我,嘿嘿!”
只有真朋友,才能这样毫无芥蒂了。
段微拍一拍雷青的肩:“多谢。”
“说这些。”雷青笑道,“老大,我俩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那我是不是,还要再谢谢你,帮了我啊?”
“那是你和他之间的缘分。”段微看得清,“和我没关系。”
“是,缘分。我还是要谢谢你,老大。”雷青正色。余下之言,雷青没有多说,可段微懂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比起雷青和塔塔。
更让段微意外的,是查乐斯的喜讯。
查乐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一段时间,从一个单身青年,脱单结婚了!
段微惊诧之余,欣然赴宴,在婚宴上见到了查乐斯的伴侣——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Omega。
宴间,段微悄声询问查乐斯:“这么快?”
“小逸,你哥我年纪不小了,看准了,不得赶紧了?”查乐斯说着,也悄声问段微,“你呢?还单着呢?你看看,这儿有没有有眼缘的,哥帮你牵线!刚刚都好几波人来问过你了,哥就等你一句话了!”
段微婉拒:“不用了,我有爱人了。”
“你?爱人?什么时候的事?”查乐斯不可置信地瞅了又瞅段微,仿佛看到了一个大榆木脑袋在短短时间里发了芽、开了花。
少顷,查乐斯看穿了道:“你不会又找个什么借口,糊弄吧?用不着这样,你是我朋友,你没意思,我不会卖了你。”
段微笑道:“不是借口。是真的。”
查乐斯半信半疑道:“谁啊?有没有照片?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才拿下了你。”
段微道:“没有照片。”
查乐斯道:“那下次带来见见。”
段微想了一想,苏慕笙行程繁忙,也婉拒了:“下次再说吧。”
如此,查乐斯彻底不信了,只当段微胡扯。
直到段微参加完婚宴,离开时,看到一辆车缓缓驶来、停到了自己面前,车窗下落,露出了熟悉的眉眼。
苏慕笙。
段微上了车。
在车上,段微收到了查乐斯的讯息:来接你的,是你的爱人?
段微回:是。
查乐斯回:般配!
短短的两个字,段微不知怎的,想到了查乐斯说这两个字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么高兴?”
段微听到身边的苏慕笙问,把手机递给了苏慕笙。苏慕笙看了,眉眼俱笑,轻声地喃喃,把一个词读了出来:“爱人。”
段微偏头笑:“嗯,不算?”
苏慕笙被逗得笑意一散,牵住了段微的手,紧握着,开车的视线,投向前方,木着脸,认真道:“不是算,是‘是’!不能赖账!”
段微笑道:“怎么不能赖账呢?又没约束,赖账,不是轻轻松松?”
“吱——”
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段微不解地向前望,只见一览无余的平坦道路,没有红绿灯、也没有乱窜的车辆行人。就在段微一脸疑惑的时候,车头向后倒,开向另一个方向。
“去哪儿?”
段微瞥见两旁一晃而过得只剩下残影的城区绿化带,车速快得,只能用狂飙来形容。
“领证。”
苏慕笙简短的两个字砸下来,砸懵了段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领什么东西?!
苏慕笙看了一眼惊愕的段微,牢牢把控着方向盘,开得越来越快,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决然:“婚登处,还没下班,我们赶过去,领证。”
段微一下哭笑不得了:“我什么时候,说要……”
段微看了一眼仿佛被踩了尾巴般如临大敌的苏慕笙,无奈道:“好,好。但,这种事,是不是要有一个过程啊?要有准备吧?至少该有一个仪式吧?”
“我不需要这……”苏慕笙接话道。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下来,意识到了自己一下冲动了,就算他不在意繁文缛节的仪式,可段微,也许是在意的。
可。
可……
可他和段微之间,本就不是没有一点仪式的啊,早在两年前,他们已经订婚了,只是、只是缺了一个在婚登处登记的最后环节,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法律刚性约束。
“那,那……”苏慕笙第一时间去想解决办法,安排人,在最短时间重新布置一个隆重的仪式,艰难地改了口,“那,那最迟,明早……”
苏慕笙已经在构思怎么在几个小时内,安排好场地、布景、宾客等一系列的事了。
苏慕笙的慌张、退让,看得段微一阵心软。
段微道:“苏慕笙,这种事,该我来做。”
“啊?”苏慕笙错愕、茫然。
于是段微又说了一遍:“该我来做。向你求婚。”
苏慕笙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段微注意到苏慕笙的耳尖,一下变红了。
苏慕笙的动作没停,视线望着前方,仿佛专心致志于开车一事,可憋不住笑意的唇角、舒展上扬的眉眼,却也一下暴露了苏慕笙的真实心境。
苏慕笙在她面前,似乎总是这样的。
急切、慌乱、高兴、愉悦……一切情绪变换,都很明显,一点也不像外人眼里深不可测的苏慕笙。
“先回去吧。”段微道,“给我时间,为你准备一个难忘的、盛大的仪式。”
“有你,就足够盛大、难忘。”苏慕笙声音小小,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其实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可是转念一想,两年前,他策划、准备订婚宴时,希望一切环节、细节无可挑剔、尽善尽美;希望来的宾客如云,他能把她带到足够多的人面前、她能被足够多的人知晓、他们能被足够多的人见证、祝福……
“好。”苏慕笙降速,调转车头,应道,“我等你。”
车往回开。
在很多方面,苏慕笙可以算是,十分好说话。
段微笑一笑,转移了话题,问道:“杜瑛那边,怎么样了?”
皇室斗争,是看似一片岁月静好下的血雨腥风。苏慕笙与杜瑛深度捆绑,在帝都星的每一天都危机重重。想要扳倒杜渊、杜昭,更是困难重重。苏慕笙,每天都很忙。
“杜渊倒了,就看杜昭救不救杜渊了。”苏慕笙说得言简意赅,在杜渊杀杜玥一事上大做文章,足以将杜渊拉下马。
“会救吗?”段微摸不准,杜渊、杜昭纠葛太深,以杜昭万人之上的身份,铁了心想保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不是会不会救,是能不能。”苏慕笙道,“我会让她,不能。”
“不能?”
换作其他人问,苏慕笙不会事无巨细地说这么多,可是段微问了,苏慕笙没有隐瞒,道:“杜莎夫人。”
“杜玥,是杜莎夫人的女儿,当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闹到台面上来了,杜莎夫人不为自己女儿翻案,就是由着旁人蹬鼻子上脸、下自己的威风。这是杜莎夫人的大忌。”
“杜昭要给杜莎夫人交代。杜莎夫人、杜渊,她只能选一个。和杜莎夫人相比,杜渊的价值低得多,她只能选杜莎夫人。”
段微道:“杜渊价值更低?他在杜昭身边这么多年,杜昭不救他,不怕被反咬?”
苏慕笙道:“杜瑜。杜昭到年纪了,杜莎夫人在各大宗族,还很有影响力,这是杜渊不能比的。一旦和杜莎夫人对立,杜瑜上位的概率将大打折扣,这是杜昭不愿看到的。她培养了杜瑜这么多年,不是杜瑜,是其他任何一个上位,她都休想安度晚年。”
杜瑜。
段微听过这个名字,就是杜昭、杜渊这一派选定的下一任大帝储君。皇室之争,说到底也就是派系之争,谁上、谁下都牵连甚广。
这样看来,杜昭确实不好捞杜渊。
可杜渊呢?
段微没见过杜渊,可从杜渊的所作所为之中,也看得出这是一个狠得下心、豁得出去的人,这样一个人,会轻易认了自己被舍弃的命运?
段微望着苏慕笙。
哪怕苏慕笙没说,可她已经懂了——杜渊是突破口,杜渊、杜昭、杜莎夫人、甚至包括杜瑜都是必须被扳倒的一环,遗漏某一个,将来都会被百倍、千倍奉还。成王败寇,亘古亘今,莫过如此。
“害怕吗?”苏慕笙察觉到段微久久未说话,小心、担忧地看了段微一眼,给段微保证道,“别怕,我、我不会……我会保护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安全的。”
苏慕笙有一些慌乱,像是懊悔说得太多,惹得段微忧心。
段微见状,道:“不怕。”
怕苏慕笙不信,段微又一字一字地重复、强调道:“你放心,我不是怕,我说过我和你们一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这边。”
苏慕笙听到段微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他信。
他信段微所言。
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两年前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不管怎样的处境,她都一直、一直在他所在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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