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掉传音符,里面的内容慢慢浮现,祝笙昔看完后,眉尖紧蹙。
仔细算来,今日便是天乾境开启的最后一天,也是所谓的能够出境的日子,但师姐给她的传音中说,直至天乾境关闭,都未见有人出来。
十日方可出境,但她们在第七日便提前从天乾境中出来了,而在第十日想要出境的修士却被困在了其中。
往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祝笙昔忽地想到灵濯说过,前几日有修士出现在荒漠中。
那些修士是不是和她们一样,不慎提前从天乾境中出来,然后被传送到了西玄域的荒漠?
“祝道友。”
阿许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祝笙昔看向她,淡声问:“何事?”
阿许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那日的红果。
“你不是丢了吗?又捡回来作甚?”祝笙昔目光不解。
阿许展开一张纸条,“你看。”
纸条上写着一个“果”字,阿许解释道:“你记不记得那天有一位女子撞到我,当时我没太注意,昨晚换衣服时发现了这个纸条,应当是她塞给我的。”
祝笙昔眼神微凝,“莫非这果子还有其他的作用?”
阿许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其余果子都摔烂了,这个可是我挑挑拣拣半天才选出来的。”
“还有,刚才我碰见了灵濯,她说晚上有篝火会,邀我们一同前去,去吗?”
祝笙昔垂眸看向那颗红果,默然片刻,沉声道:“去,当然要去。”
阿许皱起眉,“只是,我总觉得灵濯有些问题,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祝笙昔不置可否,淡声道:“正好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晚上的荒漠不比白日的灼热,微风裹挟着大漠独有的气息,带来丝丝凉意。两人来到长街上,白日的商贩们此时都收了摊,绕着篝火堆围成几圈。
篝火旁,几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灵濯拉着二人到了最里圈,兴冲冲道:“祝仙长,阿许姐姐,这里是看表演的绝佳位置,我特意为你们留的。”
阿许环顾一圈,从容应道:“确实是个好位置。”
祝笙昔一瞬不瞬地盯着戴着面具的几人,心中那股异样感不断放大。
那几人的动作隐隐有些僵硬,不像是在真的跳舞,反倒像是被提前设置好了每个动作,按部就班。
身旁这人的眼睛像是被黏在了那几位女子身上,见状,阿许更加坚定了此前的某种猜测。
这种怪异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祝笙昔正沉思着,耳边响起阿许的声音。
“祝道友,原来你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子。”阿许附在她耳侧,低声说。
祝笙昔:?
她按住阿许的肩膀,推开阿许,蹙眉道:“你又在乱想什么?”
岂料这人不仅没自觉退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紧紧挨着她。
“被我说中了吗?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莫名其妙……
祝笙昔皱起眉,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灵濯瞧见二人的动作,打趣道:“阿许姐姐,祝仙长,你们的感情真好。”
此言一出,阿许便感受到一道冷飕飕的目光,随即讪笑着自觉退开。
祝笙昔压下心间的烦躁,看向灵濯,像是随口一问:“灵濯姑娘,大家似乎对我们二人不太欢迎。”
她记得灵濯曾说肃落族人热情好客,但这几日商贩对她们的神情举止,与灵濯口中所说的热情大相径庭。
灵濯目露歉意:“应该是由于之前的那些修士,大家原本很信任他们,没想到他们后面竟然与匪贼为伍,反过来害我们,所以现在族人们和辜族长都对修士有所抵触。”
她补充道:“辜族长应该也去找过你们吧,唉,她希望你们尽快离开,也是害怕之前的事重演。”
祝笙昔沉吟片刻,问:“那些修士后来怎么样了?”
灵濯看了她一眼,笑意冰凉,“后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自然是全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祝笙昔眼神微沉。
在肃落族人中,她目前只发现辜族长有修为,不是普通人,灵濯暂时无法确定,其余人没有修为,也不会任何术法。
若真同灵濯所说,那些修士和匪贼沆瀣一气,迫害肃落族人,那么一开始连普通匪贼都无法制服的肃落族人,后面又是怎么击退修士的?
祝笙昔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得灵濯问:“祝仙长,你说,正派人士是不是大多如此?”
“口口声声说着除魔卫道,表面一派正气,大义凛然,实则自私自利,贪心至极,所言所行皆令人作呕。”
此时的灵濯眼神漠然,全然不似天真单纯的少女,她极为平静地说着,像是见惯了各种算计和背叛。
自己也算正道中人,祝笙昔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几秒后,她缓声回应:“一人的所言所行,在于本心,无所谓正道邪道,正道之中有秉持大义的前辈,亦有心术不正的小人。”
听到祝笙昔这么说,灵濯略显意外,眼中染上一抹兴味,问:“那你觉得,修行邪术的,有好人吗?”
不同于面对上个问题的态度,祝笙昔斩钉截铁:“没有,均是心术不正之人。”
果然如此,灵濯心中嗤之以鼻,她敛去眼底的漠然,将目光转向阿许,问:“阿许姐姐,你和祝仙长是同门吗?”
“不是。”不待阿许回答,祝笙昔出声否认道。
阿许瞥了眼祝笙昔。
否认得这么快,看来是真的不想跟自己扯上丝毫关系啊。
灵濯抿唇一笑,“怪不得呢,祝仙长身上有一股浩然之气,阿许姐姐却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的目光都落在灵濯身上。
灵濯像是毫无察觉,继续道:“阿许姐姐倒是和我一样,我们是同类人呢。”
阿许敛了笑意,“我所学的术法杂而不精,东一块西一块,难道灵濯姑娘也是如此?”
那几位戴着面具的肃落族女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跳舞,直直地望向她们这边。
不只是那几道目光,这一刻,数百道目光将她们包围,这些目光中没有敌意,却是一片悚人的死寂。
阿许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暗中抚上了腰间的玉笛。
这时,沉重的咳嗽声打破了僵持,辜族长拄着拐杖缓缓走近,“时间不早,大家也都倦了,灵濯,今晚的篝火会就到这里。”
闻言,灵濯皱了皱眉,望着辜族长的目光幽冷。
“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休息了。”祝笙昔适时出声道。
灵濯脸色僵硬,“好,大家都回去吧。”她放话后,那些肃落族人才渐渐散去,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祝笙昔走了几步,发觉那人没跟上来。她回头一看,阿许站在原地,半张脸笼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手腕被人拉住,带着往前走,阿许回过神来,被带离了那片黑暗。
她抬眸看去,只瞧见前面的人如墨般的发,天青色的发带在长发间时隐时现,随着这人的步伐轻晃。
两人回到了房间,祝笙昔施了个隔音的术法,沉声问她:“你刚才发现了吗?”
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那抹微凉的触感,阿许罕见地发怔,“什么?”
“那些肃落族人像是被操控了般,没有自己的意识。而且,明明辜族长才是肃落族的族长,但那些人完全不听她的话,反而听令于灵濯。”
阿许回想刚才的情形,肯定道:“确是如此,灵濯放话后,她们才慢慢散去,给我们让开了路。这么说来,之前的怀疑是对的,灵濯确实有问题。”
祝笙昔:“这几日她说的那些话,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也未可知。”
说完,她斜眼看着阿许,“这一点,与你倒是相像。”
阿许心头一颤,脑海中蓦地浮现了灵濯刚才说的。
“我和阿许姐姐是同类人呢。”
阿许垂下眼眸,低声问道:“她那时所说的,你怎么想?”
“你指的是哪些?”祝笙昔不解地看着她,见她没有回应,淡声道:
“她说的话,现在我一句也不信。”
阿许闷闷地哦了声,往床边走去。
祝笙昔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默默回想着她们与灵濯的对话。
她不高兴,莫非是因为坦白了所学术法杂而不精,觉得失了颜面?
还是……那时,自己的不耐刺伤了她,让她觉得难堪?
等等,她高不高兴与自己有何干系?祝笙昔止住心中的猜测,回到熟悉的位置开始打坐调息。
与此同时,一间石头房内。
茶盏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灵濯目光冷冷,质问道:“每次都是这般,你还要阻挠我多少次?”
辜族长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灵濯,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好,就算如你所说,停下一切,那然后呢,离开这里么?同你回去?”灵濯目露不屑,反问道。
辜族长掩唇咳嗽,并未回应这句,一贯的回避态度。灵濯已经习惯了她这副姿态,幽幽道:“你知道我碰见谁了吗?”
“说来,她应该算是我们的小师妹呢。”
闻言,辜族长猛地抬头看向她。
迎着辜族长略显惊讶的眼神,灵濯的语气讥讽又冰冷,“而且,黎一霜同她说风逾只有两个徒儿,不用想也知道,这番说辞是风逾授意的。”
辜族长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再次垂下头,掩住眼底的情绪。
灵濯定定地看着她,“你一心听从风逾的话,来劝我回头,可是你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未查明原因便将你和我一同打为邪魔外道,碎你金丹,让你失了百年寿命,只有十年可活。”
“我是肃落族人,这里是我的家,当初魔族来袭,她风逾谎称已经派人保护我的家人,让我安心应敌,结果呢,我的亲人……她们全死了!风逾道貌岸然,嘴上全是仁义道德,实则和那些正道人士一样,都是些猪狗不如之辈!”
辜族长一言不发,根本无法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灵濯深吸一口气,平复怒意,“我会永远守在这里,不要再妨碍我的计划,算我求你了,师姐……”
辜族长叹息道:“你忘了吗?前几日来的几个修士修为不低,你差点遭到反噬,失了性命,这两人的修为比之前的修士更高。”
灵濯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不在乎。”
“那房间里的阵法能暗中消耗她们的灵力,就算她们发现,也为时已晚了,”灵濯胜券在握般地笑着,“这次,绝不会失手。”
辜族长看着她偏执的模样,无力地闭了闭眼,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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