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她能平衡冰属性和火属性的功法,好厉害啊。”
“这不是两种相克的功法么?”
“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
几个小孩身着世族的服饰,围着巨树,好奇地打量着树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着普通的布衣,从树上一跃而下,朝她们微微一笑,“嗯,我教你们。”
她抬起手,甚为轻松地调动了相克的两种功法,一个掌心中升起一簇明亮的火焰,另一个掌心生出薄薄的寒霜,顿时,便赢得了周围人的惊讶赞叹。
这是第一次,她被艳羡和赞许的目光包围着。
小女孩面上盈着笑意,收起灵力,刚准备告诉她们操控的方法,却发现那些赞许的目光转瞬之间变为了惊恐。
“你们快看,她……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是血瞳!娘亲说过,血瞳是不祥之兆,她是怪物,是异类!”
“快走,别和她一起。”
小女孩慌乱地摆手解释着,“不是的,我不是。”
那些孩子压根不听她的解释,害怕地跑开了,有的朝她扔着石子,眼神厌恶,骂道:“快滚啊,怪物。”
来不及躲闪,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额角,鲜血顺着流下来,小女孩嘴唇轻颤,怔了怔,而后无措地逃离。
她是异类吗?
额角流下的鲜血汇聚成一片,模糊了她的双眼,尖锐的痛蔓延开来,血色的梦境,支离破碎。
“醒醒,阿许姑娘,阿许!”
……是谁的声音?阿许从梦中转醒,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祝笙昔轻握着她的手腕,输了些灵力为她平稳下气息。
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道,阿许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祝笙昔?”
“是我。”见她清醒过来,祝笙昔很快松开了手。
“我知道房间里这个阵法的作用了,但是已经晚了,它正在一步步地蚕食我们的灵力。”
闻言,阿许略略打量了整个房间,亮色与暗色的阵法纹路交织缠绕,密密麻麻的,像蛛网一样束缚着。
“阵法已经被启动了。”她轻皱起眉,判断道。
祝笙昔思虑片刻,随即执起尘阙剑,“我试试能否强行破开阵法。”
裹挟着灵力的道道剑气朝着木门击去,木门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白日里轻轻一推便能推开的木门此时岿然不动。祝笙昔正打算再试一次,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墙壁开始相互挤压着,整个房间的体积肉眼可见地变小。
阿许本来在聚精会神地寻着阵眼,看到房间里的变化,她的神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木桌和床榻被挤得向中间靠拢,四面的墙壁已然变形,祝笙昔横剑抵住一侧墙壁,一只手撑住另一侧墙壁,阿许不断后退着,两人被迫背靠着背。
阿许使尽力气,却也是徒劳,眼看着房间越缩越小,灵濯的声音忽地响起。
“阿许姐姐,比起你,我更恨祝仙长这种出身名门正派的修士,只要你现在出手伤了她,我可以考虑放你一命哦。”
生死关头,谁不想活下去,况且自己和阿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祝笙昔暗自握紧了尘阙剑,一旦阿许对她动手,她便立即挡下。
灵濯这番话明显是挑拨离间,想看她们反目,祝笙昔不会顺了她的意,主动出手,但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静默一瞬,三人各怀心思。阿许冷嗤道:“呸,别喊我姐姐,你现在的样子不是你的真实年纪吧。”
她嘴上扯着这些话,心中暗暗给祝笙昔传音:“等会我转身的时候,你就放手。”
祝笙昔垂下眼帘,握着剑柄的手依旧没有松。
阿许用余光扫了她几眼,见她神色间似有犹豫,又传音道:“祝道友,相信我。”
灵濯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冰冷,“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
阿许定了定神,蓦地转身,在她转身的时候,祝笙昔垂下手,两侧的墙壁迅速继续挤压,阿许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什,迅速拍在祝笙昔面对的那侧墙壁中。
轰然一声,挤压的四面墙壁消失,场景顿变,两人正站在长街上,长街的两侧满是肃落族人,而灵濯,就在她们对面。
阿许紧盯着她,冷声澄清:“灵濯,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至少我不会趁人之危。”
灵濯微挑起眉,语气有几分讶异,“你竟然留下了一颗果子,还发现那果子就是阵眼,真是小看你了。”
语毕,她眸光一转,看向祝笙昔,摇头叹息:“唉,你不愿落井下石,但我看祝仙长一直紧握着剑,生怕你对她动手,她完全不相信你啊。”
祝笙昔沉默着,没有辩驳。
阿许无视她挑拨离间的话,“让我们离开。”
灵濯眼神一沉,“还想着走?既然你主动放弃了生路,那,便陪她一起死吧。”
话语刚落,一股强悍的灵力向她们击来,阿许刚抽出腰间的玉笛,忽地被人拉至身后。
“你灵力消耗太多,抵挡不住。”祝笙昔抛下这句话后,两指相并,尘阙剑瞬间幻化出万千剑影。
阿许看着她的背影,握住玉笛的手逐渐收紧。
两人都被房间的阵法消耗了灵力,自己抵挡不住,她觉得她能挡住吗?
与那股灵力相击的一刻,剑影应声碎裂,祝笙昔闷哼一声,连退数步。
这股灵力熟悉又陌生,祝笙昔面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灵濯,问:“你……以前是三大仙宗的门徒?”
之所以说是以前,是因为她的灵力并不纯净,隐隐夹杂着一丝黑气。
既然已被察觉,灵濯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她对着祝笙昔扬扬下巴,“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前辈。”
祝笙昔忍住喉间的腥甜,无暇顾及五脏六腑间的剧痛,再次发问:“辜族长她也是三大仙宗的门徒吗?”
灵濯懒得再回答她,微微抬手,“别废话了。”
祝笙昔看着她手心汇聚起的灵力,心头浮上一丝绝望。
就在这时,阿许举起骨哨,对着她大声喊:“灵濯,你看看这是什么?”
灵濯往她那瞥了眼,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后,神色蓦地一变,制止道:“不要!”
阿许没管她,径自吹响骨哨。凄厉刺耳的声音响起,两侧的肃落族人脸上的神情由呆滞转为了惊恐,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她们的身上不断冒出,然后,她们的身躯化作了泥沙,轰然倒下,与荒漠中原有的尘沙融为了一体。
见状,灵濯慌忙地跑过去。她的指尖穿过了肃落族人的身躯,徒留满手的沙子。
趁着这个间隙,阿许扶起祝笙昔,低声询问:“有没有什么法宝?逃跑用的。”
祝笙昔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木舟,往里注入灵力后,木舟很快变大、升起。两人跃上去后,祝笙昔向凹槽中放了几块灵石,木舟很快自动飞远。
阿许好奇地看着,问:“这是仙舟?”
五脏六腑都在生疼,祝笙昔没来得及应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唇边的血迹也被人轻柔地拭去。
*
铁拐杖的声音轻响,辜族长慢慢走近,环视长街两侧多出来的堆堆沙土,叹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灵濯跪在尘沙中,不住地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辜族长觑着她,皱眉提醒:“把那位女子放了罢。”
灵濯回头看她,眸色充斥着嗜血的红,讥笑道:“放了?为什么?我还等着黎一霜亲自来找我呢。”
辜族长:“你应当像我一样早日放下,不要再惦记着往事。”
听到她这般说,灵濯冷眼觑着她,嘲讽道:“你别装了,说实话,你也想再次见到风逾吧,当年她绝情至极,那般对你,你不恨、不怨吗?”
“你说和我一同留在这是为了劝我回头,师姐啊,别自欺欺人了,你扪心自问,我们回得去吗?除了留在这无人问津的荒漠中,我们还能去哪?你知道为什么当年风逾没有对你我赶尽杀绝吗,就是因为我们逃到了此处,她废了你的半身修为,认定我挂念族人,不会轻易离开此处,所以于她而言,我们没有威胁了,没必要继续追着我们不放。你信不信,一旦我们出现在东玄域,她会立马派人杀了我们。”
听到她提起那个熟悉的名字,辜族长咬紧牙,神色终究是有了些变化,颤声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灵濯恨声道:“是,很多事我不懂,但我起码不会像你这般怯懦,更不会忘记灭族之仇。当初玄清宗那些人给我的痛,我一直记得,终有一日,我会全部还回去。”
灵濯的眸中满是浓重的怨与恨,辜族长望着她,说不出半分劝解的话。
当年她谨遵师命,来劝灵濯放下执念,随她回去。可灭族之仇是真,师尊的不管不顾也是真,怎么可能让灵濯当作无事发生?
那人的意思她从来都猜不透,至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要碎她金丹,一句辩解不听就把她定为邪魔,逐出玄清宗。
风沙满天,卷去了所有的痕迹,这里再次变为了一座死城。
与此同时,仙舟上。
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尖,祝笙昔醒来,发觉自己在柔软的床榻上。
“你这仙舟样样俱全啊。”阿许坐在床边,托腮看她,一双眸子亮若星辰。
祝笙昔不喜欢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别开脸,撑着起身。
“诶,”阿许立马出声制止,“你重伤未愈,最好躺着休息。”
闻言,祝笙昔没再坚持,出声问:“这熏香是你点的?”
阿许没觉察到她语气的异常,随意答道:“是啊,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么。”
“谁许你乱动这里的东西了?”祝笙昔冷下声音,脸色微沉。
她突然变冷的语气让阿许懵了一瞬,阿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点。”
说完,她跑过去灭了熏香。
瞧见这人眸中真切的歉意,祝笙昔放缓语气,解释道:“仙舟不是我的,上面的东西不要动。”
阿许嗯了声,又返回来坐在床边,问:“你猜猜我们离开的时候灵濯说了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祝笙昔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阿许:“那些肃落族人早就死了,是灵濯取了修士的灵气为她们续气,让她们像正常人般活动。我用骨哨使她们三魂归位,相当于毁了灵濯一直以来的谋划和心血。”
祝笙昔耐心地听着,“所以,之前到肃落族的修士其实是被她取了灵气而亡,她也想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
阿许点点头,“嗯,那些匪贼恐怕也是她设的局,故意让我们心软,放松警惕。”
祝笙昔沉吟道:“怪不得辜族长几次让我们离开,她应该早就知晓了灵濯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她与灵濯是什么关系。”
“还有撞了我一下的那位女子,不知她怎么样了,若不是她的提醒,我不会将果子捡回来,更无法破阵。”阿许叹道。
“不过,如今灵濯的心血毁于一旦,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受害了。”
祝笙昔:“说回前面的话题,灵濯最后说了什么?”
“灵濯说要找我们寻仇,”阿许顿了顿,忽地紧紧抓住祝笙昔的衣角,“祝道友,她修为高强,我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她,所以……”
祝笙昔扯了扯衣角,没扯动,“所以?”
阿许笑了笑,“让我和你一起吧。”
祝笙昔一把将衣角从她手中扯出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阿许神情可怜,扁了扁嘴,“为什么啊?”
“我精通医术和毒术,能保你百毒不侵,我……我还能逗你开心,还有,说不定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能帮你化险为夷呢。”
逗她开心?
祝笙昔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三番四次惹怒她,何时让她开心过?
百毒不侵,化险为夷……第一次见到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的人。
脸皮真厚。
祝笙昔想起天乾境中的阵法和灵濯设下的阵全是这人破掉的,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许轻笑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修士。”
祝笙昔凝视着她,“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阿许微微向前倾身,“你修为不低,又出身名门,若是和你在一起,那灵濯来寻仇之时我也能有个庇护,这样说,你信么?”
她的一只手撑在祝笙昔的身侧,倾身之时两人的距离无比接近。
祝笙昔背抵着墙,退无可退,抬眸与她对视。
见她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阿许唇角上扬,轻声问:“你之前是不是醉心修炼,没怎么出过宗门?”
祝笙昔敛去眼底的意外,嘴上道:“我已经出宗历练过很多次了。”
阿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极为肯定道:“你在撒谎。”
她捻起祝笙昔的一缕发丝,绕于指尖,“你面上不显,眼神却总是透露了你的心中所想,很容易被别人看穿。”
祝笙昔拍开她的手,冷声道:“别碰我。”
阿许不以为然地收回手,正准备起身,仙舟忽然一阵晃荡,阿许猝不及防,直直扑倒在祝笙昔身上。
与这人冷漠的外表不同,她的身躯和寻常女子一般,是柔软的。莫名的,阿许想到了刺猬,看着浑身是刺,但当它全心全意地信赖你时,会向你袒露出柔软的肚皮。
阿许怔愣着抬眸,正对上了这人愠怒的眼神,她连声解释:“这……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是仙舟突然晃了一下。”
祝笙昔一言未发,默默收回了揽着阿许左肩的手。
无伤大雅的肢体接触,只是为了不让她摔下床罢了。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阿许迅速起身,掀开木窗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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