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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自那日被月霄救下后,阿芷再未去厨房偷吃过东西。

并非是她怕了柳二娘,也并非是她戒掉了口腹之欲,纯粹只是因为她不想给月霄添麻烦。

上次月霄为了给她求情,白送了一只金镯子给柳二娘。

阿芷闲时总在想,那只镯子应该很值钱吧。可是因她的缘故,害得月霄失去那只镯子了。

她不想连累别人的。

就像曾经在胡家一样,她时常担心自己不乖会为婶婶带来灾难,因此不管胡大友和村里那些人怎么对她,她都选择默默忍受,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或是报复。

阿芷原以为离开了胡家,她心里就会少些顾虑。

可是,她又在这里遇到了月霄。

……

“小呆鹅,快过来。”

月霄坐在梳妆台前朝她招了招手。

阿芷蓦然回神,赶忙从帘子处走了过去。

“你来帮我涂一下指甲。”

月霄将打开的蔻丹连同一只细毛小刷子递到阿芷手里。

阿芷看了看手里捧着的蔻丹盒子,又瞧了瞧月霄已经涂好的左手指甲,红彤彤的,很漂亮。

她轻轻拿起月霄的右手,从拇指开始涂色,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画,耐心又专注。

等她染完指甲,月霄翘起指尖一看,满意极了,喜笑道:“不错不错,比我涂得还匀净,一点儿也没花。以后都让你给我涂。”

阿芷点了点头。

涂指甲这么简单,又不累,她很愿意做的。

月霄还在一个劲儿地欣赏自己的美甲,看完左手看右手。看够了手指甲,又踢掉两只鞋子,去看十个脚指甲。

如此循环,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

阿芷在旁边瞧着瞧着便蹙起了眉。

她发现月霄不仅生得美,还十分地爱美……

“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涂涂看。”

月霄忽然抢了她手里的蔻丹和刷子,说要给她涂。

阿芷:“……”

自己的二十个指甲都涂完了还不过瘾,怎么还要涂别人的?

阿芷抿了抿嘴皮,然后配合地将手伸了出去。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指甲长得还怪好看的。”

月霄埋着头,沉浸在替人染甲的快乐中。然而这份快乐很快就被打断了。

她拧眉看着阿芷右手残缺的小指根部,不由得叹了口气:“多漂亮的一双手,就这么毁了。对女孩子下手这么狠,那几个坏东西真该死。”

阿芷听着月霄口中切齿的诅咒,内心无端升起一丝暖意。

她又听月霄絮絮道:“幸好还留了点根。等过两年,你手指粗细长得定型了,我找人给你定做一枚指甲套。你把它戴在小指残根上,补齐指头,别人就看不出你是断指了。”

阿芷低头看向自己丑陋的右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也不希望月霄为此破费,便向月霄摇了摇头,说:“不用。”

又倏然想起什么,抬头对月霄道:“你之前送给阿娘的那只金手镯,是不是很贵重?”

“……啊?”

月霄都快忘了。待回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阿芷的额头:“不就是只镯子吗,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呢?”

阿芷虽不出声,但歉疚的心思已全摆在脸上。

月霄又叹了气,语重心长道:

“你以后会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地方,除了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不管你拥有再多的金银珠宝,你也无法替自己赎身。到了最后,这些东西终究还是要落到柳贼婆手里的。所以,那只镯子真算不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我哪天突然死了,我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她的。你懂了吗?”

阿芷不懂,只从月霄话语间听出极大的悲哀和深深的无奈。

……

转眼便到了次年暮春时节,天气逐渐变得炎热。

月霄请裁缝给阿芷做了两套夏天穿的新衣,还有新鞋。

阿芷每日跟着月霄,心里既踏实又安稳,以至于总想许愿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

.

随着天越来越热,万香楼的生意也好到了极点。

作为花魁的月霄每日都在被人哄抢,柳二娘借机一再抬价,就连其他姑娘也都客源不断。

这天晚上,月霄房里迎来一个奇怪的客人。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阿芷从未在月霄房里见过那么质朴的男人。

这人是个穷书生。

一身粗衣麻布,看着比谁都寒酸。

楼下一众比他有钱的,都没能进得了月霄的屋。

听说花魁比其他姑娘多了些选择权,阿芷怀疑这是月霄选择的结果。

却不知这书生有哪点入了月霄的眼,竟让她冒着得罪众多客人的风险,自降身价去眷顾一个穷鬼?

书生留宿当晚,月霄没让阿芷进屋去。

只是,次日书生离开时,阿芷却清楚地看见,月霄塞给对方一个钱袋,里面似乎装了不少银两。

月霄还温柔地同那个人说:“回去好好念书吧,那才是正道。三年辛苦攒下的积蓄,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阿芷听得雾蒙蒙的。

……

那书生走后,月霄莫名变得有些异常。

在阿芷看来,月霄一直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平时虽然骄纵了些,却从来没有胡乱发过脾气。

然而这一天,月霄竟无故吼骂她,还将她赶出房间。

阿芷静静守在门外,止不住地忧心起来。

一直到了这天晚上。

“月霄,快把门打开,是娘啊。”

柳二娘焦急地敲着门,想让月霄赶紧配合她接待客人。

光这一天,她前前后后已往月霄这边跑了四五趟,就想请月霄出来迎客。

可月霄最近反常得很,对待客人十分冷淡,说什么也不准客人留宿在她房里,只肯弹弹曲子、跳跳舞打发一下。

今日更加过分,都敢整天懒在房里,连面都不露了。

柳二娘心里早已窝火到不行,却又不敢说太难听的话。为了赚钱,她只得努力压制怒火,轻言细语地哄着月霄听话。

可月霄仍未将门打开。

只隔着房门,低声回道:“阿娘,我这两日身子不适,暂时不想迎客,您让我休息几日吧。”

柳二娘一听,登时怒得眼珠子外凸,用力拍了下门,忍无可忍道:“你给娘一句准话,你到底要歇几天?!平日里娘处处惯着你,是因为你是咱们万香楼的招牌,在小事上你跟我耍耍性子也就罢了,可你如今却是要拆我的台啊!楼下那么多财主排着队来寻你,你就通通给人吃闭门羹?赶紧把门打开,不然娘就要喊人来砸门了!”

阿芷在旁边听得心惊,瞥了眼柳二娘,又直直看向紧闭的房门。

一时间,气氛变得严肃又紧张。

良久,里面的人终于出声,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娘,我真的很难受,您别这么逼我……否则我只能去死了。”

闻言,柳二娘吓得脸色煞白,再不敢疾言厉色地冲里面讲话。只压低嗓子,尽量柔和道:“你既这般要挟,娘也不敢逼你,便再纵容你一个晚上吧。明儿你若还是这般任性,可就怪不得娘了!”

话完,柳二娘愤然离去。

阿芷正欲伸手敲开门问问情况,怎料房内陡然响起砸东西的声音。

噼里啪啦。

应是花瓶一类的物件被月霄摔碎在地上了。

阿芷站在门外,手足无措。

她又听到月霄在里面痛哭着自言自语: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与哭声混杂在一起的,又是一连串摔东西的声响。

阿芷眉心紧促地听着月霄的宣泄,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敲门安抚:“你……你不要哭,能让我进去看看你吗?”

月霄没有回应她。

只在房里不能自已地低泣着,幽咽声不断传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呢?

阿芷想不明白。只能抱着膝盖坐在门外守着。

次日,一大清早。

柳二娘带着大胡子来到月霄房门外,先是警告了她一声:“月霄,是你自己把门打开,还是娘让人将门砸开?”

话音刚落,便见房门缓缓打开。

月霄形容憔悴,发丝散乱,再不复昔日美感,如苍白女鬼一般地站在几人面前,将柳二娘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看出月霄的病色,柳二娘仍心存侥幸地催促她,“还不快些收拾收拾,你这副邋遢模样,待会儿怎么见客?”

却见月霄眼神空洞,朝柳二娘苦涩地笑了笑:“对不起阿娘,我那儿长疙瘩了,不能再留宿客人。”

“你、你……”

柳二娘如闻惊雷,用手指着月霄,瞪大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半晌过后,柳二娘才总算缓过劲来,猛抬起手,怒扇月霄一个耳光。

月霄被打得嘴角流了血。

柳二娘面目狰狞,狠狠掐着月霄的胳膊,怒骂:“蠢东西!难道我没教过你如何保护自己的身子吗?!月霄啊月霄,枉你平时聪明伶俐,居然会在这种事上犯蠢!能来这种地方的男人,有哪个是干净的?你糊涂啊!”

月霄幽幽落泪,倏然落跪于地,抓着柳二娘的手乞求道:“阿娘,如今我对您而言已是无用的人,求您看在我跟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放我走吧,求您了……临死之前,我想过几天自由日子。”

柳二娘捏着对方的下巴,冷笑着说:“你可是我万香楼的花魁啊,却得了这病……招牌都脏了,娘还怎么敢放你出去乱跑?我做生意也要名声的。”

“阿娘,我发誓,我发誓我出去以后绝不对人乱说,您就准我在外头自生自灭吧!”

月霄哭泣着,卑微地磕头求道。

柳二娘装出怜悯的姿态,俯视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她抚了抚月霄的头顶,慈祥道:“娘看你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也是心疼。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什么都不用做。等过几日,娘会去寿材铺给你挑一口好的棺材,只要你安安分分地,不给娘添乱,娘会让你走得体面的。”

无视了月霄惊恐的眼神,柳二娘摸着她的脸颊,接着道:“想吃什么就跟娘说,娘让厨房给你做。至于别的,可不敢再想了。”

说完,便掰开月霄的手,无情地走了。

走出房间时,还不忘叮嘱阿芷一句:“好生照顾你月霄姐姐,有什么事记得过来通知我。”

阿芷脑子一向转得慢,此刻却也听得出,柳二娘这是让她监视月霄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

……

晌午,阿芷将饭菜端到月霄房里。

月霄却趁她端菜上桌时,用一根尖锐的簪子抵在她颈上。

“别动。”

月霄在她耳边说。

阿芷抿唇“嗯”了声,本来也没想反抗。

于是,月霄就这样挟持着她走出了房间,想从万香楼后门逃走。

大胡子在半路将人截住,柳二娘也立即闻讯赶到。

由于月霄刻意抓着阿芷从热闹的大厅里走过,被好多客人看见了。

柳二娘怕事情闹大,影响到万香楼日后的生意,因此表现得十分谨慎。眼珠一转,便趁此机会销去月霄的花魁之名,对厅内围观的众人说道:

“诸位也看见了,月霄近日得了怪病,性情大变,整个人就像患了失心疯一般,这便是她接连数日不曾待客的原因。”

在场的人反应各异。

有人惋惜,有人嫌弃,有人毫不在意。

月霄漠然扫过眼前的众人,她已不屑去争辩和澄清,只想借势逃离这个地方。

她加重手上的力道,将阿芷的脖子扎出了血。

血液顺着女孩的细颈往下流淌,弄脏了刚穿的新衣裳。

有人惊叫起来:“快看!她把那小姑娘的脖子扎出血了,待会儿不会出人命吧?”

有人附和:“咱们来这儿是找乐子的,不是找晦气的,要是死了人,谁还来啊。”

“堂堂花魁,竟疯成这般……”

……

柳二娘连忙朝月霄喊话:“月霄,别伤害那丫头,娘什么都依你。”

简单轻巧的一句话,顿时为柳二娘博得一片好感。

在场的人都觉得,柳二娘心地仁厚,且待月霄不薄。

月霄冷冷盯了柳二娘一眼,便顺利挟着阿芷离开大厅,前往后门。

柳二娘不想让人跟上去凑热闹,便主动拦下楼里的客人,说是怕人多惊吓到月霄,月霄失控会杀人的。

扭头却立马吩咐大胡子去抓月霄,抓回来先毒打一顿再说。

月霄跑了一段路后便将阿芷放了。

临走时还摸着她颈上的血,说了声对不起。

阿芷停在原地,看着渐渐跑远的人,心下松了口气。

她转身准备走回去。可没走多远,便听到一声惨叫。

阿芷猛地回头,竟然看见大胡子正揪着月霄的头发,将人往回拖拽。

她的一颗心瞬时坠入谷底。

.

再次见到月霄时,阿芷看到对方虚弱地蜷在榻边,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扒掉了,手脚被牢牢捆着,嘴也被堵住。

阿芷看得心口一窒,两只脚像被什么东西粘住,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她不愿相信,前几天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却只能像一件物品一样任人处置,毫无尊严可言。

月霄看到她来了,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溢了出来,流过鼻梁,淌进另一只眼睛里。

阿芷走上前,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又取出她口中塞着的布团,倒了点水喂她喝下去。

月霄泪光点点地望着阿芷。

她气色极差,头发蓬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紧贴在惨白的脸颊上,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阿芷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脸,替她将那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天真地道:“你的病要吃什么药才能好?你告诉我,我去给你买回来。”

月霄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没用的,我这病治不好了。”

阿芷沉默不语。

她以为只要月霄病好了,就能重返风光,不用再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月霄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怪不得柳二娘不给找大夫。

“阿芷。”

月霄忽然叫她名字。

她抬起头面对月霄,认真地听对方讲话。

“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月霄含泪说,“可是我好怕死啊。”

想说的话太多,月霄欲语又止,最终仅道出一句:

“保护好自己,不要轻信男人。”

这是她对阿芷的忠告。

……

阿芷从柜子里找来一套衣裙,想拿给月霄穿上。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给月霄松绑,却瞧见对方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有的还挂着血珠。

方才给月霄盖被子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到,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如此恐怖。

“嘭——”

房门被骤然撞开。

柳二娘和大胡子一起走了进来。

阿芷连忙拉了被子将月霄的身子遮住。

“阿芷,你在做什么?”

柳二娘朝榻边逼近,边走边质问阿芷。

阿芷想到月霄身上被扎出的那些针孔,不由得背脊生寒,对上柳二娘的目光时,她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你自个儿都是我买来的,还能做主放了她不成?”

说完这句话,柳二娘便挥手打了阿芷一巴掌。

打了阿芷后,柳二娘坐到榻边,从大胡子手里接过一盘牡丹酥,捏起一块喂到月霄嘴边,笑着道:“月霄啊,娘这趟来得急,没给你准备丰盛的饭菜,你将就着吃点儿,免得饿着肚子上路。”

月霄崩溃流泪:“我跟了你整整十年,从你只有一条乌篷船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如今我刚失去价值,你便要做得这么绝吗?都不能容我多活几日?”

柳二娘无动于衷,冷哼一声,将牡丹酥丢回盘子里。觑着月霄道:“不吃就算了,干脆就做个饿死鬼吧。”

话完,猝然抓起被子覆过月霄头顶,用力往下按。

竟是打算将人活活捂死。

月霄本能地剧烈挣扎,却因手脚被缚而无济于事。

阿芷想扑上去救人,却被大胡子掐住肩膀扣在原地。

……

月霄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停止。

柳二娘揭开被子时,被月霄双目圆睁的样子吓得缩了下手。

她从床前站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手,转头对大胡子道:“去找张破席子将她裹了,挑个没人的时候扔进江里。”

大胡子应声答是。

解决完月霄,两个恶人又齐齐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阿芷。

女孩似乎已被吓傻,仿佛连魂都吓没了。小脸惨白,浑身发颤,连唇都在抖。

柳二娘朝她走了过来。

“看到了吗,不听娘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柳二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阿芷额头上的汗珠,“日后你若有了出息,切记不要学她对我耍威风,娘很记仇的。她往日再狂再傲又能怎么样?不也始终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如今一着不慎成了废人不说,还要被我清算旧账,落得这副死相,何必呢。”

柳二娘扯住阿芷的一只耳朵,凑近去道:“你千万记住,你娘永远是你娘,别想翻天。”

阿芷面无血色,怔怔地点头。

柳二娘杀人不见血的行事作风,实在令她毛骨悚然。

她本不在意生死。

可是在亲眼看到月霄死不瞑目的这一天,她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她害怕以后的自己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

大胡子用破草席将月霄的尸身裹起来扛走了。

柳二娘留在月霄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大堆珠宝首饰,用一张锦布包裹严实,鬼鬼祟祟地拿回她自己房里。

阿芷呆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缓步踩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来到榻前,弯腰从床脚处捡起两粒金豆子,放在手心里捏紧。

她脸上没有表情,但泪水却如珠子般一颗接一颗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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