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喜欢下棋。”
程韶说道:“太费脑子了,我还要留着脑子上班呢。”
“这班就非上不可吗?”
虽然程韶其实自己有时候也会这么自嘲。
如果别人问,程韶可能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可殷潼说,她却有点心里不舒服。
她告诉自己别在意。
但她严肃地说:“不行,那是我的工作的。”
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也没什么价值。
殷潼看着她:“好,还是上班重要。”
好快的滑跪速度。
“哟,这一会儿就把小美人惹生气了。”
楼里人少了,江蜃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明明天也不热,就扇着折扇。
“殷潼,我就说你个冷血动物不懂女人心。”
这一次殷潼倒是没有反驳他。
“我这一次到江渝附近,也是看到了城市上方黑云缭绕,来瞧瞧热闹。”江蜃说道。
“既然现在热闹已经瞧到了,我不懂打架,也打不过,是时候带着孩儿们,躲开这是非之地了。”
殷潼说道:“保重。”
江蜃点点头:“你们也保重。”
-
赶上了末班公交车,李拥熊提着打包盒还要去明川大学找一趟南塔天。
而程韶抱着兰花也上了公交车。
她靠在车窗上,突然想起了樊类。
又想起李拥熊说的:叶局以前是个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现在一转眼都五十多了。
蝴蝶兰开的那两朵在塑料保护袋里晃悠。
程韶侧头去看殷潼。
就知道睡觉。
殷潼靠着公交车并不舒适的靠背,已经歪头睡着了。
以后等她老了。
殷潼还会是这么年轻吧。
收收心吧,程韶。
公交车突然拐弯,程韶手里还抱着花,没有坐稳。
但是她忽然想到殷潼睡着了,这么拐弯怕不是要摔下去。
腾出一只手去拽殷潼,但是蝴蝶兰却往下滑。
眼看辛黎兰送她这盆兰花就要摔了。
一只手跟她一起托住了花盆。
花朵张着蝴蝶一样的花瓣,在塑封里上下翻飞。
而他的另一只手,扶在她腰侧。
“醒着呢。”殷潼有些疲惫,却笑了笑,“别担心。”
程韶抱着花又坐好了。
末班车,又是去郊区的。
车上没人了,除了他们跟司机。
“心情不好吗,”殷潼说道,“我看不懂人心,也不会哄人,不开心就告诉我,我猜不准。”
程韶心情烦躁地抱着花盆:“他们都说你是龙,给我看看你的真身。”
殷潼示意程韶小点声:“在这里不太行,回家给你看。”
程韶:“现在就要看。”
殷潼把袖口解开,小臂上浮现鳞片。
那鳞片是透明的,车里灯光暗,却也流光溢彩。
他又把领口解开两颗,敞开了些,锁骨下方的皮肤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鳞片。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们。
大概是以为那名男乘客在骚扰女乘客。
真奇怪,明明一起上的车,还在坐一起了,还以为是小情侣。
要不要管呢?
程韶抱着花盆更烦躁了。
殷潼试探问道:“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颜色的问题吗?
程韶:“睡你的。”
-
从公交车下来,公寓楼里都是打工人,明天还上班,大多数都睡了,没睡也就剩个手机光。
程韶家的灯还大开着。
程韶赶紧上楼。
打开门,就见一颗流弹带着火星飞了过来。
程韶还以为自己要中弹身亡了,结果脖子蹭上了一片毛绒绒。
“啾~叽~”重眀鸟亲热地蹭着她的脖子,一边发出亲昵的鸣叫。
殷潼:“要不要跟我去家里看真身?”
重眀鸟:“叽???”
程韶:“小橙子在说什么?”
殷潼看了一眼那团毛绒绒:“它说它也想看,一起去。”
重明鸟义愤填膺地叫起来表示反对。
程韶:“你其实听不懂小橙子讲话吧。”
殷潼:“那你还问我。”
重明鸟在程韶肩膀上发表长篇大论。
非常激动地讲了三个大点,二十四分点,只可惜没人听得懂。
程韶把肩膀上的闹腾的小鸡捉了下来,在脸上蹭了蹭:“真可爱。”
“啾……”橙色的毛绒绒声音软了下来,也用头蹭蹭程韶的脸。
程韶把它拿开,但是重明鸟就跟一团暖融融的小毛球似的,一拿开就贴回去,根本捉不住。
还发出叽叽咕咕的话唠音,实在是可爱,它的声音本就能让人凝神静气,一直蹭在脸上简直欲罢不能。
跟重明鸟玩了一会儿,程韶以为殷潼应该已经走了,但一抬头,才看到殷潼居然还站在那里。
程韶:“还……有事吗?”
她刚才蹭重明鸟绒羽的样子会不会有点痴汉……
“没事。”殷潼退了一步,笑笑,“晚安,早点休息。”
-
重眀鸟很喜欢喝琼浆,那个白玉雕花酒杯放在桌子上,一会儿酒水就充盈了起来。
重眀鸟就会跟小鸡喝水似的,嘬两口,抬头喝下,再嘬两口,再抬头喝下,还发出愉悦的叫声,都不用程韶喂了。
“喜欢吧。”程韶说道。
重眀鸟重重点头,又喝了口。
“殷潼给你带的,”程韶说道,“所以你下次不要骂他。”
“啾啾啾。”重眀鸟辩解。
程韶:“我知道你刚才骂他了,别这样,他很好的。”
程韶看了一会儿重眀鸟喝酒。
打开手机,浏览了工作群。
她今天请了假,所以没有人找她干活。
无所事事。
程韶坐在桌前,抽出一张棉浆纸。
她工作以后都是板绘多。板绘方便,效果也不差。
但她今天,却忽然想要画水彩。
她也不知道她想要画什么,只是想到那只名叫阿布的布偶猫。
它在那样的月色下,被'湮'抽去了灵魂。
因为近海,江渝市的云和月总是变幻莫测而美丽。
特别是在夜空里,简简单单的云和月,就能分出几百个色阶。
水彩颜料落在纸张上,顺着纸纹溢散清透色彩,这水色,最适合用来描绘江渝的夜。
朦胧水迹洇染间,她想到殷潼。
浓雾,逆光,殷潼冰凉的手指,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
以及在黑色衣料映衬下,颈间苍白如玉的皮肤。
他用他的手指,解开了领口。
程韶甩甩脑袋,手动切换思路。
今晚那两局围棋拼杀的感受,又回到她的心间。
全心沉浸的时候,她好像并未坐在那人群之中,繁华酒肆。
她好像坐于山巅,她好像俯瞰山河。
沐浴在晨间的霞光万丈。
她好似云间雀,水中鱼,秀木藏于山林,看那世间繁华枯荣,只是弹指灰飞间。
她画完了。
画上一颗圆月,漫天的云隐隐含雷,密布于沉睡的城市上方。
那是云,却又像是有龙藏于云间,将月亮衔在口中。
又不像龙,只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兽。
衔月。
程韶写下这幅画的名字。
然后惯例签下自己的签名和作画日期。
那只巨兽何德何能,将月亮衔在口中。
程韶想把这幅画送给殷潼。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作为谢礼。
谢谢他带她体验了她平凡生活之外的光怪陆离。
或者,就是谢谢他,给重眀鸟带了这个酒盅。
书桌的台灯下,重眀鸟已经躺在桌子上喝醉了。
一边吧唧嘴,一边还在讲梦话。
-
熬大夜的后果就是起不来。
程韶匆匆忙忙踩着点到了办公楼下,却见办公楼被封了,不让出入。
“你好,可以放我进去吗,这是我的员工卡,我着急打卡上班,”程韶随便找了个工作人员,希望能网开一面,“要是打卡不准时,会扣工资的,虽然扣得不多……”
但是那人回过头时,程韶却是呆了一瞬。
辛黎兰。
辛黎兰今天穿着牛仔的连衣裙,清新爽利,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程韶:?
“我们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她痛恨上班。
但是公司直接没了,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有海鸥冒充公司员工,在茶水间里抢薯条吃。”辛黎兰说道,“我们已经有同事上去追捕了。”
程韶他们这栋办公楼在沿江的市中心,平日里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在江面上徘徊巡游的海鸥。
一只只海鸥都鸟喙下勾,眼光凶横,每天啪嗒着大脚蹼在沿江的栏杆上和地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阵乱风袭来,程韶旁边的栏杆上落下一只大海鸥。
在原地整理着翅膀调整了一下步伐,换了个眼睛盯着程韶。
那眼神是带着打量和评估性质的,评估此人值不值得鸥大盗实施一次近身抢劫。
“这种事都要你们来管吗?”程韶反正也上不去楼,就跟辛黎兰在楼下聊一会儿。
这种事都要管,岂不是跟消防队还要爬烟囱救小猫咪似的。
“其实是因为近期江渝新入境的妖灵数量翻了三十倍。”
程韶:“三十倍?”
想象房间里有一只蚊子和三十只蚊子的区别。
“到江渝的流浪动物也翻倍了。”辛黎兰说道,“而且最近发生了几起恶性案件,所以局里格外重视,要求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小案子。”
“我就是到他们办公室整点薯条吃吃。”
有个上半身浑圆,腿细长跟个筷子插在土豆上,而脚又巨大的男人被从楼里押解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还不服气地高声呼喊:“他们应该为我的光临感到荣幸!”
后面还跟着几个戴网兜面具的工作人员,手里拎着好几只在挣扎叫骂的海鸥,羽毛都掉了一地。
辛黎兰走上前去,那鸥叔就忽然眼神迷离起来。
两名押着他的工作人员跟辛黎兰点点头,就带着鸥叔上车了。
警戒线很快撤去,地上都被收拾干净,连地毯都清理了一遍。
工作人员们也快速上车,程韶才看到,办公楼的大门边,有很多人拿着咖啡杯定在原处。
辛黎兰也上车去了,临上车前跟程韶说道:“殷潼没有跟你说吗,他们组的下一个案子。”
程韶完全不知道,殷潼没有说。
或许殷潼也觉得,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看程韶的表情,辛黎兰有些不解:“咦,听他们昨天的讨论,我还以为会带上你的。因为要用溯石阵。”
溯石阵,就是那个罗榭说殷潼不擅长,却强行使用的阵法。
但是昨天晚上。
好好的吃饭,结果上菜后,一桌就剩下她一个。
她还以为他们都忙,有自己的事。
原来他们“自己人”到别处去聚了,还热热闹闹聚一块儿讨论呢。
她不喜欢被瞒着,也不喜欢被落下。
“不说了,具体的你再问问他吧,可能计划有变。”
辛黎兰抬头看向办公楼墙外的钟。
那时钟原本停滞了,现在却又继续往前走动了。
“回见。”辛黎兰拉上车门。
然后一行车远去
拿着咖啡的人们恢复了行动,有些人手里咖啡都差点洒出去。
那一群人乱作了一团。
“哎呀,快走,要迟到了。”
“怎么一晃神的功夫十分钟就过去了。”
“哎哎哎,谁给我张纸巾啊。”
程韶也混入了那吵吵嚷嚷的人群。
殷潼: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程韶:请展示五彩斑斓的黑。
哈哈哈哈快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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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看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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