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甄晴朗瞪大眼睛，看着趴在课桌上装死的蒋肆。
蒋肆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嗯”了一声。零花钱减半已经够惨了，蒋裴之居然直接扣光了他这个月的零花钱，说什么“让你长记性”。
蒋肆骂道：“神经病吧他！老子什么时候要他管了？！”
蒋肆和甄晴朗翻墙被抓了，李国辉罚他们打扫楼道三天。两人拖完地后浑身酸痛，准备在教室里坐会儿再回去。
蒋肆真想今晚就住学校里，免得回去看到蒋裴之来气，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打他。
甄晴朗夸张地叹了口气，一把拽起蒋肆的胳膊：“走吧，哥请你吃烧烤。”
蒋肆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谁要你请。”
“少废话，”甄晴朗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走，“就当是庆祝我们成为难兄难弟。”
——
放学后的校园熙熙攘攘，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蒋肆别扭地跟在甄晴朗身后，心里既感激又不好意思。他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囊中羞涩的滋味。
“其实……那家烧烤店就在前面拐角……”蒋肆小声说。
甄晴朗回头冲他咧嘴一笑：“知道啦。”
两人走到烧烤店门口，诱人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蒋肆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尴尬地别过脸去。
甄晴朗正要推门，突然“咦”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店里挤满了学生，排队的人都快排到门口了。
“要不……换一家？”蒋肆提议，心里却有点失落。他惦记这家店的烤串好几天了。
甄晴朗挠挠头：“这附近就这家最实惠。等等，我想起来了！”他突然一拍大腿，“许望姑姑家开的面馆就在隔壁街，特别好吃，还便宜！”
听到“许望”两个字，蒋肆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不去。”
“哎呀，许望又不会在那儿。”甄晴朗拽着他往前走，“再说了，你怕他干嘛？”
“谁怕他了！”蒋肆炸毛，但还是被甄晴朗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拐过两个街角，一家名为“许家面馆”的小店出现在眼前。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门口挂着蓝底白字的招牌。
“欢迎光临！”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位同学吃点什么？”
蒋肆还在犹豫，甄晴朗已经熟门熟路地点了起来：“两碗牛肉面，一碗加辣，一碗不加。”
“好嘞！”许兰慧笑着记下，目光在蒋肆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这位同学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
蒋肆不自在地点点头。
“那给你多加点料，”许兰慧和蔼地说，“看你这身高，肯定能吃。”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蒋肆环顾四周，店面虽小但布置得很用心，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绿植。
“许望姑姑人不错吧？”甄晴朗压低声音，“比许望那家伙亲切多了。”
蒋肆哼了一声，没接话。他的目光扫过收银台后面的照片墙，突然定住了——那里有几张许望的照片，有他穿着校服站在校门口的，有他戴着红袖章检查仪容的，还有一张似乎是家庭合照，许望站在姑姑身边，笑得比平时温柔许多。
原来那家伙也会这样笑啊……
“面来啦！”许兰慧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过来，“小心烫。”
蒋肆的那碗明显肉多面足，牛肉片堆成了小山，还额外加了一个荷包蛋。甄晴朗夸张地叫起来：“哇，阿姨你也太偏心了吧！”
许兰慧笑着拍了下他的头：“你这孩子，哪次来我没给你加料？”
蒋肆小声道了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面条劲道，汤头鲜美，牛肉炖得软烂入味，比他想象中好吃太多。
“怎么样？”甄晴朗得意地问，仿佛这面是他做的一样。
“还行。”蒋肆故作冷淡，但筷子却停不下来。
两人埋头吃面的时候，店门又被推开了。蒋肆背对着门口没注意，直到甄晴朗突然呛了一下，拼命朝他使眼色。
“干嘛？”蒋肆皱眉。
甄晴朗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蒋肆瞬间僵住了。
“姑姑，我们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蒋肆的背不自觉地绷直了。
“阿姨，垃圾桶放在哪里？”林佳和许望一手拎着垃圾桶，逐渐走进内堂。
“林佳，你又不是第一天来。”许望的声音越来越近，“垃圾桶当然是放在厨房里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蒋肆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如芒在刺。
“哟，许望你也在呀！”甄晴朗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揶揄。
蒋肆慢慢转过身，正好对上许望惊讶的目光。许望今天没戴红袖章，校服外套敞开着，看起来比平时随意许多。
“你们怎么在这里？”许望问，眼睛却只盯着蒋肆。
“来面馆当然是吃面啊，”甄晴朗笑嘻嘻地说，“难不成是来写检讨的？”
许望没理会他的调侃，和林佳提着垃圾桶走进厨房。
林佳走出来背上书包，道：“阿姨，许狗，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许兰慧道：“林佳，现在店里没什么客人了，要不我给你下碗面，你吃完再走吧。”
林佳笑道：“不用了阿姨，我不饿。而且最近我减肥。”
“你看你这么瘦，减什么肥呀？”许兰慧拉着她的手，道：“你经常来我店里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就一碗面没事的啊，吃完再走。”
许兰慧说着小跑着进了厨房，生怕林佳走了。
“佳姐，你就吃完再走吧。”许望道：“一会儿我送你。”
林佳放下书包，道：“好吧。”
林佳坐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进了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现在店里就只有蒋肆和甄晴朗两个人，蒋肆挑了挑碗里的面条，道：“喂。”
甄晴朗嘴里含着面，含糊不清道：“什么‘喂’？我叫甄晴朗！”
蒋肆道：“真晴朗？怪名字。”
“什么事？”
蒋肆看了一眼厨房门口，道：“那个林佳……和许望关系好像很好。”
甄晴朗没理会，只是一心吃面。
“是他女朋友？”
甄晴朗没忍住一口面喷了出来。
试问如何惹怒一个吃货？那就是弄脏他的食物。如果不是在外面，甄晴朗这会儿已经鼻青脸肿了。
蒋肆不想惹是生非，低声骂道：“甄晴朗你有病吧？不就问你个问题吗？你现在这样还让我怎么吃？”
甄晴朗抽了张纸巾擦拭一下自己的嘴巴，歉笑道：“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这个问题有点好笑。”
蒋肆皱眉：“有什么好笑的？”
甄晴朗道：“你忘了许望是校纪委员吗？我敢打包票，许望就算犯了其他校规也绝对不会犯早恋这一条的！”
“为什么？”
“因为他人缘差到爆了。”甄晴朗啧了一下，说：“认识他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他和除了林佳以外的人走得近过。虽然他长得好看成绩也好，但人太死板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哪有人会跟他做朋友？”
蒋肆眉心跳了一下，说：“那他和林佳呢？”
“据我所知，他俩好像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蒋肆问：“那你觉得他们是纯友谊吗？”
“我和他们又不熟，我怎么知道？”甄晴朗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还是他认识蒋肆后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甄晴朗盯着他，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
蒋肆喝了口汤，“……好奇。”
“哎！！！等等！”甄晴朗见他把汤勺含进嘴里连忙阻止。
但为时已晚。
“呕——”蒋肆突然感觉一阵恶心，刚才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那碗面已经被甄晴朗给污染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许兰慧从厨房里走出来，急道：“怎么了这是？！”
甄晴朗道：“阿姨，他……吃太快噎着了，有水吗？”
“有的有的！”
许兰慧给蒋肆倒了一杯温水，蒋肆咕噜咕噜喝完后，那种恶心感才逐渐消失。
许望和林佳端着面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许望道：“蒋肆，你怎么了？”
甄晴朗笑道：“没什么，他吃太快噎着了。呵呵——”
许望看着蒋肆面前不堪入目的面条，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道：“要不我给你换一碗？我这碗给你，反正我也不饿。”
蒋肆摇头，说：“不用，我吃饱了。”
“可是我看你没吃多少啊。”
“你给我我也吃不下。”蒋肆说完投给甄晴朗一个像刀子一样冷的眼神。
甄晴朗瞬间打了个寒噤，突然站起来：“我去买瓶饮料！”说完就溜之大吉。
许望想了想，也是，这么一闹，估计给他一碗新的，他也没什么胃口吃了。
许望和林佳坐到了蒋肆斜上方的桌子，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天。
蒋肆盯着许望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因为热汤而显得红润。没有了校纪委员的严肃表情，此刻的许望看起来竟然有些……柔软。
林佳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小声说：“那人怎么一直在看我们？”
还没等许望回答，林佳就扬起眉得意道：“肯定是他对我有意思！唉！本姑娘这该死的魅力呀～”
许望轻笑了一声。
“看什么？”许望突然问，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面碗。
蒋肆仓促移开视线：“谁看你们了。”
又是一阵沉默。
“你……”许望犹豫了一下，“被请家长了？”
蒋肆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托你的福。”
许望放下筷子：“我只是履行职责。”
“是啊，好一个恪尽职守的校纪委员。”蒋肆讽刺地说，“害我零花钱全没了，开心吗？”
许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抱歉。”
这句道歉让蒋肆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许望会义正言辞地教训他一通，没想到对方居然道歉了。
“算了，”蒋肆别扭地说，“是我自己倒霉！”
许望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蒋肆会这么轻易让步。
“你的手……”许望突然说。
“什么？”
“昨天拉你下来的时候，”许望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你的手肘擦伤了，好了吗？”
蒋肆这才想起来昨天摔下来时确实擦到了手肘。他自己都没在意的小伤，许望居然还记得。
“早好了。”蒋肆满不在乎地说，却下意识摸了摸手肘。
许望点点头，又低头吃起面来。蒋肆注意到他的吃相很斯文，一点声音都没有，和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截然不同。
甄晴朗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四瓶汽水：“我请客！”他给每人发了一瓶，“咦，你们俩坐那干什么？坐过来呀！”
“我们又不熟，坐一起干嘛？”蒋肆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许望轻声道了谢，把汽水放在一边没有动。
林佳接过汽水，笑道：“谢啦！不过我可不想我的碗里有你的口水。”
甄晴朗冲林佳做了个鬼脸：“那是意外！”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人影突然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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