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集体失眠吗？”林染调整电脑，惊讶地望着直播间不断上升的数字。
俱乐部和直播平台签约，选手有固定的直播时长。一整个赛季，几个月都在忙。直播时长都差了很多，需要给补上。
这两天白夜颠倒，昨天天刚蒙蒙亮才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今天也大半在睡着。打了几局练练手，过了凌晨也没有困意。索性开电脑补直播时长，欠了能有一百多个小时。凌晨，应该也没什么人。
此刻望着不断跃升的人数，林染有些后悔。
“大家没事还是早些睡吧，不要熬夜。我就是想补补时长，没什么可看的。”林染说着打开游戏界面，个人界面便缩成很小的一块。
在手机屏幕上变得更小了，愈发看不清楚。
楚天舒起身走到卧室隔壁的电竞房，打开电脑，进入林染的直播间。太匆忙了，也没想起切小号进直播间。
不过收到通知，匆忙挤入直播间的人很多，没人注意到他的进入。
以前楚天舒是榜一，进入直播间有特效。这赛季从头打到尾，没时间开直播，榜一早掉下来了。
楚天舒在家里，他原本不想回来。奈何哥哥楚天阔清楚俱乐部动，知道俱乐部要给大家放三天假，放松紧张心情。这边宣布放假，那边司机就开着车在门口等着了。
“为什么睡不着？紧张啊？不是比赛，比赛已经过去了。因为马上转会期。”
林染开了局人机，懒洋洋打着，时不时瞟一眼弹幕，聊上几句。
“加油，这次失败没什么？”林染一笑，神色落寞地自嘲道：“你们太低估我了，还是没有去看我历年来的比赛。我可不是第一次失败。”
“菜逼？”林染读着弹幕，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万年老二，行吧，老二总比老末强。”
楚天舒知道。林染不在俱乐部，也没通知工作人员他什么时候直播。管理员不在，没人控场，侮辱谩骂的也就没人去禁言。
楚天舒拨通苏妍电话。“林染直播了，让管理员控场。”
苏妍是被吵醒的，沉默了几秒。楚天舒发出疑问，她咳了两声，说：“负责他运营的工作人员也都放假了。”
“为什么？谁让的？”
刚输掉比赛，舆论很大，正是忙的时候。
“今天上午，林染找的搬家公司，已经过来将他的东都搬走了。包括柜子里的那些奖杯。能做的我们已经都做了，舆论如果完全捂嘴，只会反击的更汹涌。”
“我们这个行业虽然被大部分人看不起，但是我们聚集了五湖四海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少年。而我在这个行业内一直保持非常强的竞争力，不知道你们这些说我万年老二，失败者，空有其名，loser的人。我就不和你们跨行业竞争，你们掰着手指数数，自己在业内排到多少？”
林染看向镜头，扬起唇角，轻蔑一笑。“谁才是真正的loser？”
楚天舒怅然若失地挂断电话。他疑惑地望向里的人。骄傲的、有理有据、充满攻击性的林染，他许久没见了。
林染近一年多以来一直扮演一个平和、稳重、努力的前辈。
两条很长的弹幕飘过，楚天舒看到自己的名字。
“相信自己，相信天舒。你们只是差点运气，想换就俱乐部就换吧！加油！只要你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同居了吧，椅子，墙布，灯光。天舒之前也在这里直播。安啦，商量好的一起换俱乐部。姐妹们，放心啦，感情稳定。支持他们的决定就好啦。”
林染似乎也注意到这两条弹幕了。一时出神，游戏内人物不知不觉走进敌方防御塔，被塔强大的防御力击杀了。
林染咳了一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结束了人机对战。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干咳一声，望着镜头，一脸平静。
“这是我家，他之前的确在这里直播过，去朋友家很正常。我们不是同居，也不会同居，至于转会的事，没有商量过。朋友再好不能一辈子，人要走自己的路。”
两人绑定很深，极大体量的CP粉，林染这话一说出来。弹幕瞬间炸锅，字叠着字，许多屏蔽符号。
“抱歉，从没想过故意去欺骗谁，他也没有。工作会身不由己，不过我们相识最早，确实关系比较好。”
林染的手搭在鼠标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抽搐似的敲击。
“希望大家多关注我作为电竞选手的比赛，而不是根据一些动作话语去做捕风捉影的桃色绯闻。”
两个人的电脑设备直播设备都是专业级别，纵然经过几道电子转播，林染的声音和平时也没太大区别。表情淡漠，从头到尾连楚天舒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只是用朋友，用他。
好像楚天舒不过是要辞职的公司内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同事。辞职，出公司门，就认都不认识了。
“工作——身不由己？桃色绯闻？”楚天舒静静重复了一遍林染说的话，忽然扬起手，轰地一声巨响。
手机砸在硕大的电脑屏幕中心，滋啦，屏幕挣扎着闪烁了两下，最终黑掉，裂缝向四方蔓延。
林染轻飘飘的话语在房间飘荡回响。他的心像帮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不停向下坠。
朋友？公司内的同事？那换了俱乐部，结交新的朋友。
也会去睡“他”的床？和“他”拥抱牵手？
楚天舒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坏了，数道彩线，不过解锁后还能拨通电话。
苏妍已经被吵醒过了，这次电话接得很快。
楚天舒斩钉截铁；“不许林染走！暗示其他俱乐部，不许找他试训。”
苏妍沉默了两秒，问：“这是大楚总——”
楚天舒打断苏妍：“这是我的要求！”他笑了一声，想到更好的法子。
“先和他谈，走的话就签竞业协议。可以直播，可以参加商业赛。就是不能用选手——哪怕自由人的身份参加联盟赛事。钱我来出，多少都可以。”
苏妍一听有些急了。她同林染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这个遍地男人的电竞行业，她成就两位明星选手的同时，这两位明星选手也成就了她。
她太清楚林染的目标，林染的执着。电竞选手的黄金时期太短暂，时光一去永不还。
“天舒你这么做！会毁掉你们之间的一切！”
“一切？有什么一切？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你这个经理在运营，在引导，在捕风捉影，在制造桃色绯闻。”
楚天舒非常平静，异常平静。只是平静下有着汹涌的暗流。
苏妍望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烦躁地挠了挠头。
林染直播说了什么，苏妍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看直播的同时也翻开平板进入超话和论坛。
超话、论坛和直播弹幕都炸了锅，林染刚才的话语已经被录屏剪切了出来。苏妍看完林染录屏，长叹一声倒在被子上。
搞什么！到底是我先运营，还是你们卿卿我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到不正常？
林染这次真的闹大了。
苏妍正愁着，超话内又一条视频简直让她无语。
楚天舒在林染说出那些话后，送出一辆跑车，林染下意识的感谢，话说到一半，表情僵住，肉眼可见的尴尬无措，坚持着念完感谢后火速下播。
苏妍给林染打微信电话，无人接听。打手机电话，林染已经关机了。
苏妍盘膝坐在床头，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埋在被子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拿过电话一看。
楚天阔，楚天舒那大了他十四岁的哥哥，楚家真正的掌管者。
苏妍接过电话，问了好。
“我想应该不打扰。”
“不，不，不打扰。”
“我刚让助理撤下和天舒有关的热搜。”
林染的直播录屏伴着炒cp这三个字在午夜迅速窜上热搜榜。
“抱，抱歉。我没有想到舆论会这么大！两个人只是比赛失利，吵了一架。”这是苏妍的解释，也是苏妍准备扭转的舆论方向。只要再把林染劝回去，那就是谁都开心的局面。
“不。”楚天阔果断否决苏妍。
“天舒把房间砸得一塌糊涂，只是吵一架吗？你不清楚怎么回事？俱乐部，二十四小时的呆在一栋楼，你不清楚？”
楚天阔上扬的声调，隔着手机，苏妍都感到巨大的压迫。
“林染想走，想换俱乐部。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他在俱乐部的年薪，签三年竞业协议。让他彻底离开这个行业。”
“这——”苏妍欲言又止，哪有三年的竞业协议。况且电竞选手就这几年的黄金期，三年过去，林染做个游戏主播估计都算岁数大的了。
“我给他两条路，愿意签合同，拿钱滚回去，该读书读书，该工作工作，我不干涉他。不签，我照旧能让他上不了赛场。”
楚家旗下品牌对《无名》的赞助很多，还接手合作开发了关于《无名》的动漫项目。
楚天阔完全有能力促使联盟软封杀林染。
“楚总，我相信您有这个能力。但我认为林染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给了他钱，也给了他更好的路。”
“我们无法判断其他个体如何看待自己选择的路。我和他们在同一栋楼朝夕相处，我清楚他们要什么。”相比钱，他们更想要冠军，想要证明自己。
“这和我无关！苏妍，你在为他说话，为他们争取？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放纵他们走上一条错误道路。我没追究你，不是你没错。”
楚天阔说完就挂断电话。
苏妍望着手机，心中再次感慨遗传的强大。楚天阔是吃人的猛虎，楚天舒是正磨牙的小老虎。
一个想逼他回俱乐部。一个想逼他退出赛场，和自己的弟弟再无交集，再也不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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