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地点选在了公司内部的咖啡厅里，高高的支架撑着一块巧克力板大小的手机屏幕，打光圈毫无用处地竖起，将六人挤在小小的四方空间里。
这是Aqua出道以来第一次团体直播。
以前她们也或多或少地在平台上刷到各种女团直播，热热闹闹，幽默风趣，仿佛粉丝就在眼前一般亲切交流，而不是对着一块冰冷的砖头自言自语。
可现在，她们分明是羡慕那自言自语的能力了。
六人端端正正坐着，打完了团体招呼，像被噤了声的小学生，双手装作乖巧搭在腿上，脸上挂出标准女团笑容，眼神却暴露紧张，不安分地左瞧瞧右看看，关注队友动向，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俨然一副新人样。
直播间涌入许多粉丝路人，因为近期某导霸凌事件，Aqua这个新人女团作为“受害者”代表之一，自然也受到不少关注。
弹幕：
［笑死了，这一脸紧张兮兮的氛围是闹哪样？］
［确认了，是新人无疑。］
［啊啊啊啊宝宝们好乖，啃一口！］
［好安静，我以为我们一直有话聊。］
最后还是场外的经纪人看不下去。
短短三分钟，集体沉默了五次。
她手捂着嘴，轻咳两声，用大板子刷刷写了几个大字，提醒Aqua可以做的内容。
「像平常一样聊天，可以聊聊今天的TMI」
所谓的TMI，就是指艺人的生活细节。
对粉丝来说，从这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和艺人的反应，窥探到她们真实性格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由陆轻辞打开话匣子，大家像是按到了某种开关，一下子找到了感觉。
陆轻辞娓娓道来：“要说今天的TMI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众人停下手中的事，竖起耳朵听她讲述，“什么事？”
“嗯...就是今天我不是跟经纪人姐姐说有点想吃家常菜吗？”
此言一出，队友们立刻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事。
五人无声地弯下身子，身体一颤一颤的，竭力忍着笑似的。
这就立马引起了粉丝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几个小女孩出奇一致。
[啊啊啊宝宝们搞得我也好好奇，到底什么事让你们笑成这样。]
[谁的糗事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一下。]
恰巧陆轻辞也眼尖地看到了这条评论，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希韵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很快被陆轻辞一记眼刀。
她轻哼一声，“中午的时候，经纪人打包了一份韭菜炒鸡蛋回来，那时候本来快彩排了，但一看大家仍然该吃吃该喝喝，我就想着说好吧，那就勉为其难补充一下体力吧，就吃了几口这样。”
“真的只是几口。”她伸出手指强调道。
［真的吗？我不信。］
［哈哈哈哈已经开始笑了，怎么办？］
“因为最近我不是喜欢咧开嘴这样大笑吗？”
说着，陆轻辞模仿了一下，露出两排整洁光滑的牙齿，足像卖牙膏广告代言人一样，黑人牙膏，就这样亮堂堂。
惹得队友和弹幕的粉丝纷纷忍俊不禁。
“然后上台前，我也跟这位沈大小姐这样笑了。”陆轻辞毫无表情地拍了拍沈诗瑶的肩，那人不说话，就保持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然后呢，表演了不到十秒钟，经纪人叫停音乐，一言难尽地叫住我，让我看看监视器。”
“我当时就...”她按压了一下心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错，心里特别堂皇来着，想着要怎么道歉，结果走到监视器前定睛一看。”
“那片韭菜叶，就那么明晃晃水灵灵亮晶晶地挂在牙齿上。”
“哦，甚至是特写。”她面无表情道。
Aqua成员顿时除了陆轻辞全都弯下腰去，此时无声胜有声，晃的镜头一抖一抖的，才发现她们全都笑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放过！］
[救命啊啊屏幕外的我笑得好崩溃，已经想象出画面了]
[全场顿时安静.jpg]
[家人们，我在宿舍床上忍笑扭成蛆。]
[哈哈哈哈哈哈哈求陆轻辞心理阴影面积。]
[女神你……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愧是我们夸宝宝，根本不拿粉丝当外人。]
［SOS...女团成员菜叶粘牙彩排，能不能宠宠我，好想看。］
“说实话我觉得，菜叶沾牙是不可避免的，我也就忍了。”陆轻辞理直气壮说道。
“但我就想问问这位，当时看到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语气颇为怨念，侧头一看向沈诗瑶。
坐在她旁边的沈诗瑶直起了腰，看着她的模样又忍不住“噗嗤”一笑。气得陆轻辞冷脸在镜头后拧了拧她腰间软肉，疼得她要皱起苦瓜脸，又在她警告的目光下生生忍了下来，轻咳一声正襟危坐。
沈诗瑶一副委屈模样：“我要解释一下，当时是在舞台升降机下面了，那地方非常黑，连人脸都看不清，是真的没看到。”
她又转向她，举起手，“真的。”
陆轻辞可不打算原谅她，冷哼一声。
队员们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们起哄道：“吁——诗瑶姐都是借口吧？”
“平常都那么关注轻辞姐，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就是说啊。”
沈诗瑶知道自己是解释不清了，她也不解释了，就把目光转向陆轻辞，双手老老实实合十，“对不起啦，我错了。”
乔希韵拱火：“对不起没用呀，人民都看到了！”
“就是呀！”
她眼珠一转，“那要不，你惩罚我吧？”语气故作叹惋，咬了咬下唇，拉拉她的衣角。
陆轻辞心里暗骂，这只狡猾的狐狸，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弹幕却是骚动起来：
［惩罚？什么惩罚？这是play的意思吗？］
［妈咪，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请问我可以在旁边围观吗？］
［快罚她！蹂躏她，践踏她，上厕所，不带她！］
［啊啊啊啊你们不要说那么危险的词啦，别给直播封禁了！］
陆轻辞认真想了一下，“那你跟屏幕前的粉丝撒娇一下，可以吗？”
沈诗瑶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愣是没想到她想了半天，竟然才想出这么一个惩罚来。
她心里竟有点恼，幽怨地看了陆轻辞一眼，但眼睛却眯起来，唇边笑意渐深。
陆轻辞突然感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妙。
“跟粉丝撒娇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你吧？”
沈诗瑶将手搭在陆轻辞肩膀上，脑袋微微凑近，像迷倒了君王的九尾狐，在耳边吹一口仙气，悠悠然地冒起白烟，绕在脸上逐渐逐渐升起温来。
“轻辞，不要怪我，好吗？”
她轻声咬住后面几个字，缱绻、迷离，流入陆轻辞耳中，耳鬓厮磨，不受控制。
［啊啊啊啊啊啊！磕疯啦！］
［这是我能看的吗？！］
［额滴娘啊这太好吃了！！］
［今日糖分超标了！！］
接下来又仿佛加密通话般，再也不让粉丝听见了。
只看见女孩像没骨头似的搭在她肩上，手挡住嘴唇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眸中含笑，眼神似水。
只看见陆轻辞嗔怒似的转过身，避开视线，把那人抓在臂上的手挣开，又搭上，又挣开。眼神好的粉丝还意外发现，陆轻辞耳尖却不由自主泛了粉，藏在细密黑发下，被沈诗瑶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撩开。
只看见其他队友，吃瓜的吃瓜，假装没看到的抠指甲，意味深长对着弹幕一笑。
[我天…妈妈妈咪你们在干什么？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小情侣又在打情骂俏了。]
[好暧昧，我磕昏了。]
[好想魂穿队友，啊啊笑死了，旁边几位好像也在磕。]
[今晚“情诗”的国宴大餐是我信女一生荤素搭配换来的。]
[仅靠眉目传情就好像do了八百回合一样，谁能比得过你们？]
[妈咪今晚我又有饭吃了，马上给你俩写个文炒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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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挂机几分钟百无聊赖玩手机的经纪人，一个不留神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不是，我只是几分钟没看，卖成这样？]
在经纪人手忙脚乱的明示暗示下，Aqua才重新恢复了女团模式，彼此互看一眼，继续进入直播状态，略过了话题，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六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时不时谈及生活趣事，放声大笑。
周雨霏看着直播弹幕，突然“哦”了一声，手指着那上面，照着念了出来：“很好奇，Aqua可以谈谈成员间彼此的初印象吗？”
“初印象？”
周雨霏波澜不惊：“对雪矜姐姐的初印象，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表情淡淡的，感觉是一个冷酷不好接近的人。但是现在嘛，整天宝贝宝贝地朝我们喊。”
众人开怀大笑地拍拍手，表示深有同感。
赵雪矜弯起眼眸来，故作无奈，“好吧，宝贝。”
“对琳琳第一印象呢，是真的很高的一个异国美女，金□□亮得还以为是染的，当时就想上手摸一下，聊着天呢，不知道怎么就手上用力了，然后琳琳跟我说啊有点痛，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心里却在想哈哈原来是真的。”乔希韵大笑起来。
琳琳忍不住白她一眼。
［哎呀我嘞个琳韵，好有画面感。］
“雨霏呢，其实就是只小老虎吧，你们看，唱起rap来凶巴巴的，实际上是个很可爱的宝宝。”
［哈哈哈哈哈］
“希韵唱歌特别好听，当时就在想，哇怎么能有这么有魅力的声音。”成员这彩虹屁夸得她乔希韵都快不好意思了，难得一见地捂起脸来。
[你们就宠她吧!]
沈诗瑶也笑着，她深深地看着陆轻辞沉静的侧脸，陆轻辞感受到来自她的视线，一个不小心便与之交汇。
她很快移开目光，眼睛盯着前方直播的手机屏幕，从屏幕里清晰可见沈诗瑶精致的侧颜，专注地注视着她。
沈诗瑶转过头，也看向前方，她撑着脑袋，微微张了张口：“第一次见轻辞，就觉得她很特别。”
“哦？怎么个特别法呢？”成员们来了兴趣。
陆轻辞没有说话，表情还算镇定，细心观察的人才可以发现，她呼吸好像有些不均匀，仿佛也随着那人的话，一上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影响的。
这样想着，陆轻辞又开始微红了。
沈诗瑶眸子微深：“莫名地，对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就像是一道温暖和煦的阳光，总让我觉得，可以跟这样的人更亲近一步，你们觉得呢？”
成员笑起来：“是你自己对轻辞的初印象，怎么还问起我们的看法？”
但这话刚出口，她们才发现一些不对劲。沈诗瑶把目光放在陆轻辞身上，而陆轻辞竟也不知为何被吸引，鬼使神差地看向她。
成员：？？？
姐妹，你俩有点暧昧了。
她们轻咳一声，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弹幕的cp粉像炸了锅似的纷纷刷屏，眼花缭乱得她们都快看不清了，经纪人在场外发了疯似的举着大板子明示。
Aqua面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
“对诗瑶姐姐的初印象呢？”
“我先来说吧！”乔希韵迫不及待地举手了，“诗瑶姐，大家都懂吧？完全就是女神！”
赵雪矜笑道：“没错，当时是在会议室里见的第一面。哇，真的，绝了！我们都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本来大家都很疲惫来着，看到诗瑶，眼神顿时亮了！”
“还有还有，当天晚上还收到来自诗瑶的礼物，我天！我说实话，这么多年来都没收到过这么用心的礼物，那天真的很感动来着，就这样哗啦哗啦哭了。诗瑶姐姐真的太善良太温柔了。”
[天呢听得我尸体心暖暖的，诗瑶人美心善。]
[呜呜，你们都是特别特别好的宝宝！]
[女宝之间的友情，好感动，我们爱扣女团天下第一好！]
[笑死了，爱扣是什么鬼，挨夸的花名已经不能满足你们了吗？]
[爱扣女团，顾名思义……]
沈诗瑶温柔地笑了笑，她真挚地向成员们说了声：“谢谢。”
“对了，你们的是什么礼物来着？我的是一套乐高积木，豪华版，嘻嘻，超喜欢。”乔希韵说。
“我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签名专辑。”
“哇这么珍贵啊？”
她们七嘴八舌地交流着。
陆轻辞在一旁没有搭话，她不由自主地抚摸上颈侧，细长缀珠的项链虚虚地挂在锁骨前。
若有细心者便能发现，不知从哪天起，只要是穿着私服的时候，她总要将它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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