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主安排的早午餐位于五十公里外独具一格的餐厅,也是在这个时候分数开始下滑了。
尤其当看到鲜艳的蓝色塑料桌时,分数有跌至冰点的趋向,而东道主给出的理由是,如果在县城吃饭再给汽车喂饱饭就得堵在这条路上。
理由很合理也确实找不到反驳点,只不过吃了顿当地特色后,继续前行的路上不约而同孤立了东道主。
“操,这是都等明儿解封没地方去了?看看扎堆的人,还没黄全跟上大爷脚步来凑热闹了!”
“绿里头惊讶的发现黄是不是显得黄很稀有?黄里头惊讶的发现红是不是显得红很稀有?跟没地方去有毛关系。”
“怎么听着这么贱呐,就不能等哪个季节看哪个?非得费这功夫。”
话落车厢里传开莫名其妙的笑声,几人齐齐看向副驾。
副驾察觉到主驾的视线,看过去又发现了后排的视线,随即笑着解释:“我觉得都有道理。”
车辆绕开景区往更深的原始胡杨林前行,万年不朽的树木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绿和黄层层渲染,在水天一色间隔离出渐变云彩,像是郁郁葱葱里挥洒下鎏金,又像是秋风瑟瑟里拾起帝王翠。
罅隙里处处都是斑驳陆离,一时间竟然恍惚了究竟是春去秋来还是枯木逢春。
凉风迫不及待的从四面八方钻进来,等车窗下降到一半的时候,游弋按捺不住伸手迎上去。
春风凉秋风也凉,一个黄一个绿,他还是认为进入了不辨真伪的虚幻混沌地。
然而当树木逐渐变得稀稀落落,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瞬间掉入了惊悸里,以至于用叹为观止都无法准确表达。
原始生命在大漠旷野里律动出了一首挽歌,梢头尚存的绿叶婆娑起舞。秋风击掌,鸟儿鸣唱,在悲壮萧瑟里依旧生机勃勃。
不死不朽化出千百种姿态,虬龙盘曲缠绕,饱经风霜也屹立不倒,沧桑寂寥也百折不挠。
手脚变得僵硬麻木,游弋瞳孔震颤地缓缓转头,他翕动着嘴唇想让今见山停车,可对上的眼眸像是等待了很久,满目笑容也似旭日东升。
“想看三十岁的人现眼么?”
“......什......么?”
“看好了,只需要一个起头的人。”
一辆辆车缓慢行驶在前方,今见山打开所有车窗,捞过对讲机清了清嗓按下:“让我们再来一次,在深渊里共舞——”
好听的歌声回荡进风里,东升阳光在狭小空间里瞬间绽放出金芒,呲啦作响的对讲机里一句句接上。
“忘记一些遗憾——忘记一些无奈——”
前方天窗里钻出一个被旭日染成金色的混血少年,伸展双臂大声高唱。
“让我们再吻一次——就在这一瞬间——穿越所有痛楚——穿越所有伤害——”
前方又出现一个挥舞漂亮披肩的女士接上,余光里的空间变得拥挤,禁锢发丝的夹子被主人毫不留情丢弃进他怀里。
游弋惊地抬头,满身光芒的于曦和沈容刻钻出天窗,长发一瞬间在空中狂舞,他们双臂大开的也接上。
“就在这灿烂的一瞬间!我的心悄然绽放——就在这绽放的一刹那——像荒草一样燃烧!”
向阳歌声伴随风声缭绕在四面八方,像远方传来又近在咫尺,游弋又看向身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今见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正目视前方也高唱:“让我们再爱一次——在星河中穿行——忘记一些忧伤——忘记一些迷惘——”
前方道路忽然成为了一种向往,撼动人心的未知景色又成了憧憬。
震惊吗?足够震惊也足够有冲击力。
东边日出西边日落,月亮不是天天有也不是回回圆。道阻且长,道阻且跻,沿途的风景处处都可以留住,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给我下来!”
游弋当了耳旁风理都不理,踩上座位从窗户钻出半个身子坐在窗框上。
秋风掠起土沙席卷而来,目的像是只为迷了眼,好让他失控又跌落卷入轮胎底下。
“抓扶手!”
看,有个霸道的人紧紧拽住脚踝不愿意让他跌落,那么他也需要听话地抓住车内扶手。
不会唱歌但头发可以共舞,游弋趴在车顶上拄着脸转头,对上两道溢满笑容又佩服的目光,他也笑。
歌声吸引了鸟叫,疯狂传染了疯狂,只需要一个起头的人,一辆辆车里就会钻出坐没坐相的人。
“游弋——!”
看清呼喊的是谁后,游弋眯起眼睛止不住地笑。后方跨坐在副驾门上的冯勋大喊:“你他妈饿了要喝西北风?!”
“听不清!”游弋也喊。
“游弋——!”
游弋又看向最前方,周瑾瑜反坐在后窗框上举了个GoPro,大声喊:“摆个pose!”
游弋松开拄着脸的手臂,对准他懒懒摆出剪刀手,后方又喊:“你他妈不是能听清?区别对待是不是太他妈明显了!”
“老周——!我们就他妈不配上你的镜?”披头散发的李棠也喊。
今见山从窗子探出头:“少他妈制造暧昧!”
“让我们再抱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带着所有疯狂——带着所有勇敢——!”
口哨声与歌声此起彼伏,碧蓝天空下惊走的鸟盘旋而上,醇厚柔顺从金沙里流淌。
会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创造了相克相生,从而维持了事物生化不息的动态平衡,又达到了和谐共生的目的,就如被誉为“沙漠英雄树”的胡杨。
“来来来,那晚大伙儿不是都给作证了,赶紧的!”
“你他妈装鹌鹑呢?赶紧。”
“诶诶诶十几双眼睛全盯着呢,别悄摸往出蹭啊。”
“我让你别上头你非得说,也不想想都是什么主,玩儿砸了吧?”
一伙人在沙漠边缘寻到适合露营的位置,两辆车尾对尾拼接了两个帐篷,几个矮桌摆满了便捷餐食饮料。
左右都是胡杨树,往远眺望又是沙漠,一群人躲在荫凉地又是吃又是起哄。
眼看被识破的姜清竹还是跑了,左右两人扔了零食轻车熟路地按住赵别。
“给你仨数!”石昊朝还在跑的背影喊。
姜清竹气呼呼回头,章铂钰拍了拍手底下的肩以示威胁:“麻溜回来。”
众人:“赶紧喊数!”
刚喊了个一姜清竹就气势汹汹走回来了,脚下全是带动起来的黄沙,凶狠的模样像是要杀人。
他绕过桌子直冲一个正享受寿司美味的人,站定在身前没说半个字直挺挺跪下。
这一突如其来的跪让不明情况的人目瞪口呆,也惊得受此一跪的人猛咳起来。
今见山赶紧拍上背又接到嘴下:“吐出来。”
“一个跪吓出了两个人,能耐。”
“能看到我一头雾水?来个人给解释解释。”
“估计是认爹。”
游弋接过纸巾按住嘴,又闷咳几声,拨过头发欲言又止地看着身前。
姜清竹正扭转身子和沈容刻斗嘴,看气势汹汹转变成眉飞色舞应该是兑现什么赌注。游弋放下二郎腿,从桌上拿过一盒草莓布丁,又拿了两个甜品勺。
“甭牛,丢人的事儿也是个轮回,下回到你的时候咱家也举个手机怼你脸上拍!”姜清竹笑骂地转回头。
游弋双臂拄上膝盖稍稍前倾:“需要我说什么?”
“要不说个平身?”
看古灵精怪的模样就知道是故意逗弄了,游弋将小叉子递过去一个:“说了可以起来?”
“说了也起不来,咱家腿暂时得折这儿。”姜清竹跪着往前一步,挖了块布丁放进嘴里。
看游弋面露不解,他解释:“上回喝酒喝大了,放话说见你要跪着和你说话,昨儿本来就该跪,你不用有压力。”
“你说。”游弋也挖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姜清竹问:“风调雨顺耗费您多少时间啊?”
“......”
游弋愣了愣,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了,可他的面色也因为问题而微微不自然起来。
“光找适合往墙上挂的板材就找了两天,画用了——”今见山歪着身子不太确定地问,“一周还是十天?我记得好像一周。”
游弋清了清嗓:“嗯。”
“老游你真太牛逼了。”姜清竹耸动肩笑道,“见山拉过来的时候还当他给我们送了个壁挂电视,还骂他绝对没干好事儿才贿赂我们,结果纸壳子一拆,咱家和老赵就跟被点了穴似的。”
赵别接腔:“解了穴我俩眼珠子又掉地上,洗了半天才塞回去。”
“到底什么东西?”蒋虞问。
蹲在外围不停给众人拍照的周瑾瑜也好奇:“能给开开眼?”
“不用看都知道,春.宫图呗。”
话音刚落两道视线倏地看过去,结果说这话的李棠已经拿过于曦手机看了起来,显然这是做贼心虚了。
两人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只不过顺带瞟向对方的一眼里都含了点彼此才能看懂的意思。
几个不明情况的人捧着热心人士的拍摄视频看,姜清竹说:“我和老赵把酒吧转了个遍,总觉得挂哪儿都不合适,不是说不好啊,是太好了,哪哪都想挂,恨不得再复刻几个把墙全挂满。”
游弋失笑地点点头,没有提出问题:“喜欢就好。”
“老游。”
“嗯。”
姜清竹舔着嘴角放下小勺,仰起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你怎么这么好啊,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种人,真的就像天上降下来的谪仙儿一样。”
直白夸奖让人很不好意思,看他还要往下说,游弋赶紧阻止:“PUA?”
“噗——”
“......”
姜清竹扭头瞪了眼又瞪回来,噎了半晌硬是没憋出来一个字。
游弋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他站起来:“是用了膨胀钉?”
“你不都装在盒子里么?”
夜不归宿一进门直对的墙壁上挂了幅板材画,姜清竹每夜唱歌就坐在画前。浓妆妖冶的时候板材被拉开错落成有个性的单独体,阳光帅气的时候又合成清新脱俗的风调雨顺。
照片里不难看出格调,而视频里手持酒杯的买醉者还真有种观赏名画的沉静感。
既然开眼就得往死了开,沈容刻快速拉了个群,把满城村两个建模一张张全发到群里。
“瞧瞧我家老游,俩指头稍微动动就让没见过世面的人露了本相,”沈容刻盛气凌人地指了指,“看完别他妈眼馋要一个啊,没他妈空。”
冯勋难得赞成:“尤其老周和色.女。”
众人骂骂咧咧拿起手机,今见山走到另一头拿了盒掌心大的手撕鸡又回来。等他落座,游弋斜过身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很合口?”今见山笑问。
游弋边吃边随意回:“你不是清楚。”
“问你个问题。”
“一天。”
今见山叉起一块,刚要往嘴里放又仰靠上椅背笑起来。游弋耳朵发烫地撇开视线,不想和一道看过来的视线直直撞在一起。
溥市购买的“边境套装”在今日有了合适的场合穿出门,所以今见山一身戎装非常抢眼。其实从一早出门时游弋心里就有点说不上的不舒服,此刻这种不舒服终于有了解释。
就像得到一盘金沙的人行监坐守,因为不能在上面铺一层遮盖布,所以警觉达到了看一眼都被判定为偷窃的高度。
而无意识也是下意识,那么这道视线是他下意识看过去的,为了排查也为了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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