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在树叶上滚动,成形,压弯到极限的树叶,猛地抖动,在地面绽放透明小花。
下午两点,不算平整的公路上,蹲着一位丸子头女孩。
云起怔愣盯着手中,锋利尖端挂着,一滴未干涸的暗红,像是一条艳丽小蛇,透露危险。
雨滴逐渐变大,打在发梢,脸颊,手背。夏雨冲走暑气。
如果是以前,云起或许会享受,如今却如坠冰窟,仿佛身着单衣,站在寒冬腊月里。
红色小花一路绽放,径直蔓延到脚边的行李箱。手柄处吊牌没摘,天蓝色,和夏天很配。箱子在城里买的,没正式使用,现在多出几样东西:全新的运动外套,手上的剪刀。
是某人的恶作剧。
云起想确认,却像钉在水泥地,无法动弹。似乎察觉到什么,侧脸望去。
与一道惶恐的视线撞上,男人站在大巴斜角,拿着空酒瓶,似乎想要过来,云起想起寄放行李的地方有酒。男人神色异样,顺着对方视线下移,云起跟着低头。
右手猛地松开,哐当一声,剪刀在地上打了个滚,撞到行李箱,随后,安静躺在地上。
旁边的行李箱敞开,一目了然,大片大片的红、黑。
空气中,隐约蔓延着腥气,掺杂雨水的缘故,味道更浓。
不是那样的。
心脏骤然收缩。
“.....这是误......"
云起伸手解释,看见手,猛的放在身后,在衣摆上磨蹭。再抬头,男人站着的位置,空无一人。
不知道是怎么关上行李箱,等回过神,云起已经站在车门口。
想起刚才荒诞一幕,仿佛还在梦中。
相距两年,第一次出远门,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不适合出远门,云起想不到其他原因,只能归咎于体质倒霉。
可是,为什么是她?
那样恐怖,甚至已经氧化。
谁主导的。
喇叭响起——大巴要出发了。
云起要去云梦镇,大巴是唯一交通工具,连接外面和云梦镇。一天一趟。如果错过发车
时间,只能等第二天。
靠近车门的前车灯,贴着透明胶带,一脚翘边,似乎下一秒就会掉落。
云起一上车,一股乱七八遭的味道进入鼻腔,像残余在衣服上的呕吐物,洗不干净,像兜臭屁的塑料袋。
即使再坐十回,她也无法习惯。
驾驶位上的司机瞧见她,话头猛然止住。
车内十分喧嚣,乘客三五成群聊天。除了他们三人。像按下慢放键,两人眨眼,像拙劣的表演,四肢僵硬,如同山鸡被掐住脖子。
另一个人看见云起,时间正常,往后退一大步,因为太急,踩住宽大的裤脚,要不是扶着一旁的铁皮,一定会栽跟头。
是刚才碰见的酒鬼。
即使动静这样大,只有少数乘客朝他们看,随后垂下头,其他人则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看电视,打游戏,睡觉,哄孩子。
”你没事吧?“
云起跨上最后一个台阶。
酒鬼大约40岁,骨架比一般人大,常年喝酒,身体亏空,徒有其表。见她走过来,跟着往后退,浑浊的眼睛瞪到最大,似乎在说:不要过来。
察觉对方抗拒,云起停下。
“啪”地一声,酒鬼浑身一哆嗦,再度踩
住裤脚,一屁股坐地上。
一小孩手里的气球爆了。
“你还还好吗?”云起弯下腰,现在中年人要像老人一样对待,摔倒不是小事。
说着,伸出手,准备扶他起来。
酒鬼先是懵了几秒,反应慢。等掌心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凄厉地嗷了一声,像一个弹簧蹦起来。
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难道讨厌别人碰他,她暗自猜测。
不过,云起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司机先生,我放在储物室的行李箱有问题。”
司机未回头,依旧坐在驾驶位,听见“行李箱”,瞳孔剧烈收缩成一个小点,表情木木的:“...行李箱,你行李箱...有什么问题?“
云起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却未放心上。
凑近,继续说,”行李箱里多了几样东西,而且......"
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还原,甚至说出遇见酒鬼的事。
前方后脑勺点了点,见状,云起轻呼一口气。
人多力量大,相信一定会找到真凶。
司机解开安全带,云起以为要去现场,往旁边,挪两步,刚看清司机冷峻的神情,几乎同时,手腕剧痛,被反扣在后腰。
“你干嘛。”
背后的酒鬼朝着司机,吼了一嗓子,”愣着干嘛,去附近的警察局。“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云起扫完四周,余光瞄到一抹红,带着土腥味。
望去,一张血盆大口袭来,獠牙尖端冒着冷光,鳞片闪过红色光泽。
“啊!!!”
猛地睁开眼,视线逐渐变清晰,躺在皮革椅子上的身体,有些僵硬,想要伸展,发现一根绳子捆绑双手,背在身后,另一端套在头顶的一处铁棍。
云起身上沁出细细密汗,有点难受,尤其是背心,皮肤是健康的白,虽然大学时,经常晒黑,因为加入短跑社团,参加各项比赛。社团里,数她皮肤最白。
雨水在窗户缝隙,汇成一股水流,顺着车壁往下流。大腿位置有点湿。
看向窗外,大雨滂沱,景色些许模糊。
不是去云梦镇的路。
惊讶,但不意外。已经猜到要去哪里。
一旁乘客注意到她,一边和同伴咬耳朵,一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大巴正在行驶中,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超负荷工作,发出咯吱嘎吱的声响。
”你醒了?“酒鬼提着半瓶酒,从前面走过来。
”是你绑的?快给我解开。“云起挣脱半天,手腕处的麻绳没有一丝松动。
酒鬼对着酒瓶喝一口,用手背抹嘴巴,”当然要绑你,不绑你,难道让杀人犯逃之夭夭?“
“我没杀人。”云起一字一句说。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把屏幕对准她,“证据在这,你还敢狡辩。”
屏幕上,显示一则新闻。
【一线巨星慕飞,竟然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直到16岁才离开,在夜店、酒吧驻唱,养活自己........】
见云起表情异常,酒鬼看着手机,”不对,不是这样。“说着,拇指滑动几下,重新把屏幕对准云起。
【........一名男高中生被刺,犯人不知所踪。】有记者采访,滑板店店员说,男生去他们店买过东西,长得善良,不像是与人结仇的人。
【......犯罪工具是细长的小刀,结尾告知,举报有金钱奖励。】
不等她说话,酒鬼露出泛黄的牙齿,”还有半个小时,有什么话,留着跟警察解释吧。“
说完,收回手机,自个把新闻仔仔细细看一遍,视线在“举报有奖”处定住。眼神射出精光,似乎看见钞票插着翅膀,朝他飞来。
酒鬼离开后,其他人不再看这边。
此刻,她心情跟天气一样,一瓢一瓢砸在窗户上,破罐子破摔。
大家对她避之不及,两排空椅把他们隔开,把它当做安全线,似乎云起不超过这条线,他们就是安全的。
云起面上平静,心里开始着急,小荷,云教授联系不上她,怎么办?
越想越郁闷,摇了摇脑袋,不再看窗外。
眼尾扫到旁边。
有人。
什么人,敢坐在她旁边。
照着那些人反应,云起猜测自己如今的形象,恐怕是邪恶的,杀死如麻的反社会恐怖分子。
心中难免对产生好奇。
小心翼翼,往旁边瞄一眼。
年轻男子坐在另一端,与她同排,靠着窗,似乎在小憩。
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包裹住修长的脖子。苍白的皮肤,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一只从画上走出来的吸血鬼。
男子倏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云起像中了魔咒,没办法挪动视线。如同置身在一片幽深的大海,辽阔,幽冷,神秘。
轰隆一声巨响,车子猛地停下来,剧烈一晃。
魔咒解除,云起立马移开视线,眨巴眨巴眼睛,缩着脑袋。
车头开始喧嚣,乘客纷纷站起来,把挡风玻璃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前方发生什么事。
后方的人,探头探脑,什么也没打听到,急躁在人群中迅速蔓延。云起偷偷望向旁边,男子神情没有变化,坐在那里,像在看一场戏曲。
“发生什么事情?”坐在靠后,不明真相的乘客问。
”轮胎坏了。“有人吼道。
“听声,不像。”有人反驳。
“肯定是,我就是修车的。”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非要争个输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又有人问。
司机不在,10多分钟过去了,性子急的人已经下车,其他人离开座位,把门口堵的死死的。
后方的人一直问,不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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