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大家干着自己的事情。氛围却格外的诡异,如透明胶状液体,车顶,窗户缝隙,往内溢出,空气骤减,令人窒息。
云起并未受到影响,正苦恼另一件事情。偷看被抓包,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她想。
思绪跟触角一样发散,视线像没头苍蝇转着,再度看向对面,青年觉察,微微一笑,和一般的微笑不同,能看出受到良好教育和礼仪的微笑,温暖,和善。仿佛是一块洁白的玉石。
像是被刺了一下,垂下脑袋,她不敢再看那边。在心里不断唾弃自己,指着脑门:大大方方的,趁着机会,解释自己不是偷看的变态。
一个带着墨镜,继续遮住一半脸的人,呵斥,“闭嘴,你们知道我谁是谁吗。”
”你是谁。“不服气的人问。
那人双手抱胸,”你不配知道。“
........
司机正好回来,光溜溜的脑袋,淌着一层水。
”前方泥石流,过不去。”
前方两百米开外,拐角处,泥石流把公路淹了。就差一点,连大巴都会淹没,饶是多年经验,司机见了那场景,断掉的公路,滚动的泥石流,合抱大树折成段,跟小树枝似的,心里一阵后怕。
”泥石流“三个字出现,车内先是一阵安静,继而大家悄悄松口气,吐露的是生命在巨大灾害面前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是幸运的。
近些天,山里下暴雨,云起心想,好在大家相安无事。
他们所处位置是单行道,当两车交叉经过时,一方需退到前方毗邻的公路,才能正常行驶。
直到傍晚,大家坐不住了。
来到一百米开外的凉亭。有一段历史了,有虫子蛀过的痕迹,柱子褪了色,瓦片缝隙透着光。
即使这样,有个去处,一直待车内,哪能受得住。
众人找地方坐下,云起坐在角落。不是因为吵闹,是刚坐下,周围立刻空旷。
某种意义上,算落得清净。因祸得福。
从这望去,云起能看见车尾,灰蒙蒙的,像是没有清洗过。
到分发食物食物的时候,云起得到一块吐司面包,,撕开,把面包送进嘴里,她的眼神在亭内扫视一圈。
酒鬼正在侃大山,裤子口袋鼓鼓的,随着身体活动,露出白色一角,是她的手机。
联系云教授才行,上次联系还是一周前,如果她今天没回家,他一定会到处找。
吃完饭,其他人回大巴,只有几个人还在喝酒。酒鬼把花生米往上一抛,嘴巴接住,那模样分明有几分得意。
其他人吆喝,鼓掌,喝酒的氛围更上一层。
“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
瓶口递在嘴边的动作一顿,酒鬼看依靠在柱子旁边的女孩,素面朝天,额头有些许碎发,有一股朝气,可惜走错路。
“到警察局,自然会给你。”
“我没有撒谎,为什么会出现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你不信我,好,那去警察局。不过,扣押别人东西,你没有权力!”云起盯着酒鬼,眼神露出坚定捍卫权利的光芒。
“要不给她吧。”旁边有人说,”小姑娘不像要做坏事。“
云起见有戏,竖起一根手指,”我就用一下手机。“
酒鬼往旁边吐了一口泡沫星子,对那人说:“你懂个屁,万一这鬼丫头联系同伙,一刀直接送你上西天。”
阴恻恻的语气,大家似乎再次回忆起,那惊悚、令人胆颤的场景,空气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酒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面前的纸箱上,“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两个选择,手机给你,像之前被捆着,要么手机扣在我这。”
捆着手,怎么发消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要不是刚才没办法吃饭,松了绑。
云起拒绝。多说无益,准备离开。
“等等。”
刚才替她说话的那人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塞了一把花生给她,”你拿着吃吧。”
”不得了。这还是我认识的的人”
"哎哟哟,天要下红雨了。“
身后那些人说话声,渐渐大了,粗俗的,带着恶意的下流话。
”人家还是小姑娘,说什么骚话。嘴巴臭,去水沟涮涮。“
那人坐回去,将刚才的奚落尽数还回去。
众人嬉笑成一团,唯独酒鬼不语。
离开凉亭,天色暗下来,公路两侧全是柏树,又高又粗,连成一排,像巨大的黑布。
在她背后,凉亭亮起来,借着射出来的光幕,
离开小道。几分钟后,云起到了。
一上车,喧闹的空气瞬间安静,继而恢复正常。像卡顿一下。大家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云起朝车尾走去,在背后,无数双眼睛盯着。
锋芒在背,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又不是第一次了,她自嘲。
要怎么才能联系云教授他们呢。
头疼。
这时,视线定格在最后一排,或许还有可能性。
苍白的青年,独自坐在窗边,闭着眼。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清雅秀丽的男人。
云起脸上浮现一层红晕。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掉了。”
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响起。
云起回过神,“什么掉了?”
话未落,身先动,捂紧,然而,还是有一颗花生,钻出。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还好。
咔嚓一声,低头,有什么膈住她的脚。
“所以,你需要一部手机?”白鹤轻轻一压,手掌出现两颗饱满的花生米。
云起点头,刚才已经说过手机的事情,但白鹤是否愿意,她不知道,忐忑不安,跟等待宣判似的。如果他像其他人那样,不借,她能理解,毕竟他们没见过几面,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之前偷看被发现,再加上自己是杀人犯的谣言,连云起都认为,不要和自己有交集才对。
车内昏黄的光线,白鹤脸上多了几分暖色,不像白天那样疏离。
”我可以借给你,不过需要等一会,可以吗?“他的语气认真,没有任何虚假。
话刚落,车头传来争执声,打断两人对话。
众人探出身,究竟发生什么事?
没一会,三五人上车,一身酒气,是凉亭喝酒的那群人。
酒鬼走在前面,喘着粗气,颧骨肿着,下巴破一道口子。坐下后,门口又出现一人,送云起花生的人。
他的脸惨不忍睹,像涂料泼在他脸上,又用抹布胡乱擦两下,不忍直视。
酒鬼同前排的人,聊得火热,屁股往下挪,翘着二郎腿。
那人不说话,站着过道,酒鬼像是没看见。
众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无人开口。
白鹤瞥见云起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随后举手,“后面还有好多位置呢。”
她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准备站起来。
那人动了,一瘸一拐,走向车头,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
“噗——哈哈哈,谁敢坐杀人犯旁边。”笑声尖锐,就跟石子摩擦声带。
待酒鬼看过来,瞧见云起旁边的白鹤,笑容戛然而止。
“小兄弟,你可小心了,坐你身边的是杀人犯!”
“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阴影中,云起看不清白鹤眼底的情绪。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面前,云起看了看白鹤,看了看面前,摊开,一堆花生米,小山似的,饱满,圆鼓鼓的。
酒鬼直勾勾盯着白鹤,试图从平静的脸上,嗅出点什么。
以往,只要抓住一丁点弱点,他就能赢。
然而,他猜不透年轻人想什么。有些不干地说:
“还是太年轻,千万不要被外表骗了。”
”非得在睡觉时,彰显公鸭嘴。“
咚的一声,好似揣中酒鬼的心脏,颤了颤,视线转移到一脸暴躁的慕飞,上下扫视,扯着脸皮笑,”是我不对……“
”闭嘴。“
酒鬼脸色忽青忽白,顿了顿,坐下。
关掉大灯,剩下两排小灯,淡淡的,不影响视线,不至于刺眼。
窗外漆黑一片,此起彼伏的虫鸣,近似耳畔,远似林中,偶尔有不知名鸟叫。
云起盯着窗上的影子,已经给云教授发了消息,明天应该会回她。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到警察局,一切都会结束。
那时,云起是那样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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