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他们已经九年没有听到过隋阳国的消息了。
祝轻眠还以为带萧陆离离开后,再也不会和隋阳国扯上关系,但是没想到他的宗门任务还是和这个凡人国度有关。
冥冥之中,仿佛有天定。
这让祝轻眠心里很不舒服。
她知道萧陆离很擅长察言观色,所以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祝轻眠道。
时不我待,多则生变。
离开隐月宗之前,祝轻眠带上了桃珑剑并且兑换了一些符箓和丹药,虽然这次只是炼气期的宗门任务,但是她向来谨慎,滴水不漏。
炼气期宗门试炼任务,宗门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两人也没有乘坐仙鹤,而是徒步下了山。
山门口,乔雨花已经准备好了马匹。
萧陆离炼气期还无法御剑飞行,因此祝轻眠要与之御马同行。
“祝师姐,萧师兄,路上小心。”乔雨花将缰绳递给两人。
祝轻眠:“多谢师妹。”
翻身上马。
这两匹马虽然是凡马,但也是吃仙草长大的,颇具灵气。祝轻眠从来没有骑过马,但一路上并不颠簸,反而挺别具一番风味。
七天后。
“师姐,前面是苍群雪山,我们要在前面修整一夜吗?”坐在马背上的萧陆离一只手攥着缰绳一只手展开地图看着。
只要过了苍群雪山就基本进入隋阳国的地界。
祝轻眠看了看天色,想着连续赶了七天的路,炼气期应该也快到极限了。
“行。”她说。
两人放缓了速度。
试炼的路上,祝轻眠不会给予任何帮助,所有经过都会有留影珠记录,一切都靠萧陆离自己。
因此,祝轻眠下马后,萧陆离便一个人往前方探路。
过来一会儿,萧陆离回来了:“师姐,前面有村庄,今晚看来不用在外留宿了。”
雪山下的村庄很小,入口挂着‘杨家村’牌子,仔细数来也就二十来户人家,所有房子都是用简单的木板和杂草堆积而成的。
两人进入村庄,村民们吓得连忙躲进了屋子。
一些小孩子扒在木板缝后,偷偷看着外乡人,眼中满是惊艳,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人,好像真的是仙人下凡。
察觉到视线,萧陆离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那些好奇的目光,下一瞬这些孩子就被大人们抓了回去,生怕惹火上身。
萧陆离走到最近的房子前,敲了敲门,高声道:“各位乡亲们,我和师姐路过此处,还请行个方便,不会打扰大家,明日一早便会离去。”
门内一片安静。
整个山谷里只有雪风呼啸而过,若是用神识查探,就会发现那些凡人屏着呼吸,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满眼皆是惊恐。
祝轻眠见过太多,她并不意外:“师弟,不要为难凡人了。山谷上方有个破旧的山洞,今夜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
萧陆离牵着两匹马走在前面。
山谷上的山洞并不大,一进去就发现洞壁上刻了画像,像是什么神仙坐像,坐像前还摆着不少燃尽的蜡烛。里面只能勉强四五人躺着休息,马肯定是进不来的,但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倒是绰绰有余。
祝轻眠燃起莲花灯摆在洞府中间,将地界分成了两边。
萧陆离刚取出被褥,就看到摆在地上的莲花灯,略感到可惜,要是没这破灯,他就能把被褥铺到师姐那边去了。
现在只能一人一个被褥了。
她席地而坐,还没来得及闭目养神,就见青年可怜巴巴地凑了过来,烛火下的黑眸里闪烁着星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师姐,一路长途跋涉,你衣服都脏了,师弟帮你洗一洗吧。”
“……”祝轻眠怀疑他不安好心,掐了净衣决,顺道帮萧陆离也清理了一遍,“不用,早点歇息吧。”
萧陆离委屈,但说不出话。
修士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祝轻眠察觉到他的迟疑,忽然想起了前几年萧陆离的习惯,明了他的目的,当即严肃道:“这么大了,自己睡。”
“……哦。”
萧陆离小时候经常和祝轻眠一起休息,都是在一个床铺上,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打坐。
自从祝轻眠闭关,他便很没和她处在那么近的距离了。
这么久,他也长大了,也不能怪师姐这么说。
这一夜,虽然隔着一个莲花灯,但是小小的空间内,却让萧陆离十分心安。
就像当初他被祝轻眠带回隐月宗那天,他在她的门口睡着了一样,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害他性命。
萧陆离躺下后,他透过朦胧的火光中瞻望祝轻眠的侧脸,光亮之处没有一点黑暗,双眼紧闭盘膝而定,墨色的睫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陆离。”她唤了一声提醒。
萧陆离连忙闭上眼:“师姐,晚安。”
祝轻眠听见了,轻轻‘嗯’了一声。
奔波了七天,萧陆离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洞外风雪呼啸,不知道是不是感觉了一丝冷意,萧陆离翻了翻身子,一只手越过了莲花灯,搭在了另一边那人的小腿上。
暖意传来,思绪打乱。
深夜中,祝轻眠从入定中醒来,借着火光望着萧陆离的面容,火光柔和了他冷峻的眉眼,好像冬季冷感的阳光,慵懒又疏离。
——他长得和‘他’越来越像了。
这个念头一出,祝轻眠苦涩一笑,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当然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心。
只要萧陆离按照她既定的路线成长下去,他便和悬灯老魔没有一点关系了。
祝轻眠伸手拂过青年的发丝,沉沉看了半天。
突然,山谷的风吹入山洞中,萧陆离缩了缩肩膀。
她好似被惊扰,收回手,随意轻轻扬起衣袖,灵力外放,挡住了肆虐的寒风。
吹不熄的莲花灯火光跳动,洞内恢复宁静。
翌日。
二人一出山洞就看到下方村庄一片混乱,不少人跌跌撞撞地搬着木板和稻草吆喝着,还有些扶着柱子满脸担忧。
似乎是昨夜的大风吹垮了好几个木屋子。
萧陆离见状看了一眼祝轻眠:“师姐,我去帮个忙,晚点出发。”
祝轻眠没有反对。
她站在山崖边上,看到萧陆离上前,村民们惊慌了一会儿,又见他似乎没有恶意,接受了他的出手帮助。
青年穿着一身白衣,在雪山上看得不真切,他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混在普通的凡人中却一点也不违和。
看着这一幕,祝轻眠悻然地笑了。
这九年真的一点没有白费。
半个时辰后,萧陆离赶了回来,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小女孩儿送的红绳。
祝轻眠难得夸赞了他:“做的不错。”
听到师姐的表扬,没忍住露齿莞尔。
萧陆离当真不愧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这一笑只是纯粹的喜悦,明亮如日,不得不说这张脸笑起来……不赖。
“师姐?”萧陆离见她愣愣的样子,敛了笑喊道。
祝轻眠回过神,轻咳了一声:“走吧,该出发了。”
两人再次结伴而行。
进入隋阳国国界,之后又遇到了很多村庄,生活在雪山附近的凡人本就贫困,今年天公也不作美,大风之后就下了大雪,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尸体掩埋在白雪之下。
萧陆离心善,常停下来帮那些凡人入土为安,后来都麻木了。
祝轻眠虽然一直等他,但是时间不等人:“师弟,这些凡人的尸体是埋不完的,再这样下去,你恐怕没时间完成任务了。”
萧陆离心里也明白这个事实,他无奈将雪重新盖在尸体身上。
“师姐,走吧。”
接下来一路,两人没有再过多交谈,总算相安无事到了隋阳国北部合阳县。
合阳县不算大城,但通过路上的车轮印子看出,这里的贸易十分繁荣。
城门大敞开,当他们进入城中,神色倏然凝重起来。
“这县城中……为何空无一人?”
县城内没有一个人。
两人牵着马匹走在道上,正午的阳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四周寂静的只能听见马蹄声,连鸟鸣都未曾闻声。
从北门到南门,他们都没有看到一点人迹。
萧陆离道:“师姐,我去调查一下,你便在这附近休息一会儿吧。”
“行。”
祝轻眠四处看了一会儿,在房顶寻了一个地方打坐,看着萧陆离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房屋之间。
待人消失后,她才将神识扩散出去,过来一会儿心里便有了估算。
合阳县所有凡人都消失了。
没有血迹,不是仇杀。
没有搬离财产,不是迁徙。
看似好像无迹可寻,但是并不是所有痕迹都消失了,比如肉眼无法察觉的灵力。
“这里果然留有邪修的灵力。”
“只是不知道是何种邪修,又使了什么手段……”
“且看萧陆离能带回什么消息吧……”
夕阳西下,匆匆过去两个时辰。
祝轻眠蹙着眉睁开眼,望着远方的太阳趴在天际线上,橙色光辉照亮了天地间最后一角,黑暗渐渐从背身袭来。
她取出定魂符箓,可以确定萧陆离并没有生命危险,为何现在还不回来?
思考了一会儿,祝轻眠招来桃珑剑,往萧陆离的方向赶去。
定魂符箓不仅仅能确定本人的生死状态,还能具体定位他的位置,在其附近后,符箓微微一颤,发出炫金色光辉。
她当即收起桃珑剑,身形一坠,落入庭院中,院中心摆放着一个火鼎,祝轻眠嗅到淡淡的檀香味。
“这里是……庙宇?”
望向屋内,高台上摆放的神像,让人惊异的是,台上的火烛燃烧着火焰,不曾熄灭。
明明这座城已经空无一人了,为何还有火烛燃烧?
祝轻眠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
神识向四处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倒是找到神像背后还有一个小门,已经呈打开的样子,看来萧陆离已经进去探查了。
处于谨慎,她在进门之前,将数十张符箓贴在附近,以免断了后退之路。
然后再一头扎进小门内。
门内是一道狭窄的通道,祝轻眠弯着腰才能勉强前行,通道有点倾斜幅度,一直往前,一直下行,前行了约千米,眼前才豁然开朗。
祝轻眠站在入口,并没有着急行动。她拿出灵石,照亮了附近。
一眼就看到远处趴在地上的萧陆离!
祝轻眠心一惊,脑海中恍然闪过小时候的萧陆离躺在祭坛上的模样……她当即飞身过去,一把攥起了他的手腕,确定心脉平稳才松了一口气。
洞内并非空无一物,他身旁就有一条地下河从其中流过,看样子此处已经离地面很远了。
萧陆离全身湿漉冰冷,似乎之前跌入过地下河,细碎的发丝沾着灰尘黏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好不狼狈。
“好冷……”
萧陆离脸色苍白,他下意识抓住了身边温暖的东西,往怀里一扯。
方才还在探查周围的祝轻眠一时不察,又因为对他放松了警惕,竟被人一把扯入了怀中,娴熟无比地翻身一滚,灰纱和白衣卷成一团。
萧陆离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方才进来的时候被人偷袭,被人扔进了地下河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是普通的河水,竟然能让他灵力运转迟钝。
当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神识仿佛被冻结,若不是佛心的力量护住他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从地下河里爬出来,恐怕已经冻死在这里了。
他身子动不了,也无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只能靠着神识保持冷静,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慢慢过去,暖意恢复极其慢。
如果还没办法自救,他可能真的会死。
死,他一点都不陌生。
萧陆离不怕死,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差点死了多少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死便没什么可怕。
只是这次……好像不一样了。
他怕死在祝轻眠面前。
他不禁心里自嘲:“祝师姐要是知道我连筑基期都没到就死了,会不会失望……”
有了牵挂,便不想死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萧陆离发觉五脏六腑冻得发麻,随便吸一口气,肺部便火辣辣的疼。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股暖意掐住他的手腕,接着鼻尖嗅到一道熟悉的清冷松香的味道。
身子微微一颤,佛心如同心脏一样咚咚作响。
是师姐……
来得人只能是她。
许是对方木灵根的灵力有枯木逢春之力,萧陆离能感觉到自己早已冻结的灵力倏然流动了起来。
他在能动的那一瞬间,抬手将人搂入怀中,他用尽了力气裹住那份柔软,滚烫的温度几乎催红他的眼眶。
好暖和……
宝子们,今晚我要去cpp和cq了,7号回来当天更~
祝大家国庆玩得开心!
祝祖国妈妈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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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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