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不费一兵一卒便过一城池招兵揽将,全营上下都抑不住地兴奋,接连几日都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大摆宴席几日,温珵与那些新兵都在一旁伺候,抬酒上肉,看着他们吃香喝辣,自己在角落默默吞口水。
楚煜坐在李太平身边,那些跟着李太平起义的将士们轮番过来灌他酒,看他年纪小,便想一起挫挫他的锐气。
楚煜来者不拒,任凭谁来,他都面无表情地将酒饮净。他这痛快劲惹得李太平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楚煜肩膀,称赞他少年英雄,是造福万民的义士。
温珵刻意缩到离楚煜最远的角落,在阴影里,看着楚煜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篝火将楚煜脸庞映得暖红,也不知那人是喝多了,还是......
温珵眉头蹙起,一时间竟忘了挪开视线。
只一瞬,便被楚煜捉到。
楚煜见温珵故意躲着他,跑到离他那么远的地方,本就一片荒凉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温珵眉头皱得那么紧,是还在怨他么?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猛地晃了晃身子,抬手扶住桌角,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神情痛苦。
李太平见他这样,以为他是醉了,便笑着揶揄道:“王玉老弟的酒量不及这一身武艺高超啊!”
他手下几个将士,张柏、赵巡岳几人见把楚煜灌醉,算是出了口气,便不再围着他,同李太平喝起来。
楚煜趴在桌子上,扶着额角,从指间缝隙中去看温珵反应,只见那人还楞楞地待在原地,就像不曾看到他醉酒一般。
楚煜暗自啧了一声,然后抬手向温珵,“你,你过来。”
温珵看着他,没动。
温珵身边还站着不少人,见少年义士楚煜招人来伺候,立马赶着上前去。几个人过去,一左一右,猝不及防地就把楚煜扶了起来。
楚煜就看着温珵,然后被几个人扶了出去。
出了大帐,楚煜利落地将那几人推开,半点没有酒醉迷离之状。
“王将军......”他们都敬佩楚煜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年纪轻轻便立下军功,有这么个巴结机会,谁都不愿撒手。
楚煜冷冷扫他们一眼,“下去!”
李太平他们喝到半夜,还能走的,便自己一摇一摆地回自己营帐,不能走的,便就地睡了。
温珵从大帐中出来时,营地都寂静下来,他缓了缓神,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空荡荡的,一阵阵地发寒。
他望向楚煜的帐子,想着楚煜喝多了,此时是不是已睡熟了?温珵有些担心,迈步向那边走去,刚走两步,身前便多了个身影。
温珵抬头,是楚煜。
“你不是......”温珵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也是,楚煜怎么会被那些人灌醉呢,想来也是装样子给他看的。
“你要去哪?”楚煜问道。
温珵看着楚煜直勾勾的目光,满眼炙热,有些仓惶地别来目光,看向别处,嘟囔道:“关你何事。”
“温珵......”楚煜咬着牙叫他的名字,半晌,温珵听他深深出了一口气,拿出一个油纸包。
借着火光,温珵低头去看那浸着油花的油纸包,从缝隙中还有隐隐香气,勾着温珵食指大动,愈发觉得饿。
“我刚烤的鸽子。”楚煜把油纸包递给他。
温珵挣扎片刻,还是接了过来,他实在是饿急了。
楚煜见他接了,连忙趁热打铁,“我还从伙房偷了小瓜,还有酒,你来我帐里吃。”
温珵听着,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快步走过他,进了楚煜帐子。
楚煜帐子干净,只是简简单单一张床铺,床头旁放着小瓜和一小坛酒。
温珵直接坐过去,拆了鸽子,送进口中。鸽子肉精瘦有劲,皮被烤的焦香酥脆。温珵缓慢地吃着,楚煜就站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看着他。就像温珵方才那般看着楚煜一样。
“好吃吗?”楚煜开口问道。
温珵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楚煜有些满意地笑了笑,大步走过来,掰开一个小瓜递给温珵,“尝尝这个,很甜的。”
温珵垂下眼眸,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不用这样......”他们两个之间那种尴尬的感觉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就像你之前那样照顾我一样,对你好。”楚煜举着小瓜的手没落,只是怔怔地看着温珵,有些低落。
楚煜眼中的失魂落魄让温珵揪心,若是从前的时候,他一定毫不犹豫去抱楚煜。可现在,他与楚煜之间,像是隔了王朝沉沦一般难以逾越的鸿沟。
“温珵,我们回不去了吗?”
楚煜轻声问道。
温珵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楚煜不过和他曾经的学生一般大小,可他阴沉狠绝,遍体鳞伤,整个王朝倾覆都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连带着温珵。
他们都躲不掉了。
什么闲适宁静的海岛生活,避世桃源,就像被命运的手搅碎了的水中月。
“我们,已经走到这了,”温珵低声开口,“楚煜,咱们谁都回不去了。”
“我不。”楚煜拒绝道。
温珵躲避不及,被他用力抱住。
“你不再看我,那我就盯着你看;你不再抱我,那我便来抱你。”温珵,你甩不脱我,就像我们挣不来这命运一样。
“温珵,我好想我三哥啊,”楚煜在温珵耳边轻喃着,“若是三哥在,他定会教我该如何同你认错,如何哄你开心,从前他就总把嫂嫂逗得直笑。”
“温珵......”
温珵觉得颈间有液体滑落,从温热变得冰凉,是楚煜的泪。
他抬头看去,楚煜连忙将头扭向一边,倔强地不让他看到。
温珵愣了愣,抬手摸了摸楚煜后颈,轻轻捏了捏。楚煜被温珵弄得一怔,胡乱抬手把脸擦干净,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珵。
“哭什么,搞得我欺负你了一样......”温珵轻叹一声,把鸽子腿分了楚煜一个,楚煜眼眶红红地咬着鸽子腿的模样分外可爱。
他们将烤鸽子与小瓜分了,铺床时,楚煜竟又翻出一套褥子来,铺在了地上。“你睡床。”楚煜道。
温珵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睡了。
楚煜熄了灯,两个人各自躺下。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轻柔绵长,各怀心事,久久都没入睡。
“楚煜,地上冷吗?”
李太平的起义军在叶城整顿半月有余,将士虽都是草台班子一般,但胜在人多,声势浩大,还未开拔,就听闻周边几座小城也纷纷效仿李太平,杀地方官起义。
温珵一边给马梳毛一边听着北帘雪的情报,心中隐隐不安。宋承政权虽来不及派兵镇压,可农民起义最后多是血流成河的惨剧,现下多么辉煌招摇,日后与正规军队相遇时,战场上便多么不堪一击。
若是能吞并周边的起义军,将这些田间地头的平民聚拢到一起加以训练,未来也不是不能和宋修庭一战。
这些人多是无可奈何便揭竿起义,想的大概是与其饿死冻死,不如同狗官狗皇帝拼上一拼。可对温珵来说,无谓的牺牲只会加速起义的破产,伤亡越多,越长他人志气。
若是吞并其他起义军以壮大自身,宋修庭不可能还放任他们继续扩军,出兵镇压是早晚的事。练兵之事,已然迫在眉睫。
楚煜师从贺长临,步南与北帘雪也是秦飞夏手下的将领,由他们来练兵再合适不过。只是如何才能在李太平的军中获得信任,只能靠楚煜......
“练兵一事,还请李大哥仔细考量,”楚煜立于李太平帐中,言语诚恳,“兄弟们有力气,却无章法,如果加以训练定能事半功倍,早日夺取中原,杀入京都。”
李太平闻言,有些不虞,“我们不学那么多花架子,就靠一身蛮力,不也打到这里了嘛!”
“可就怕大军止步于此。纵然能再前进几城,但决不会太长久,”楚煜冷然道,“凭我们此时兵力,同宋修庭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太平还想再说什么,楚煜撩起衣袍在他身上单膝跪下,拱手道:“我愿倾力练兵,只求将军首肯,哪怕给我一营人马,练兵一月,再遇敌军,就是考验练兵有效之时!”
李太平连忙扶他,“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楚煜沉身不起,“请将军首肯——”
李太平见他执意如此,啊呀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便如你所说,拨给你一营人马,以后便是你的人了。”
楚煜从帐中出来便赶到马棚与温珵汇合,将与李太平要兵之事说了。
李太平顾虑之事温珵也知道,楚煜虽说是让起义军没费什么气力进了城,但终归不是和李太平一同起义的生死兄弟,起义军中也没什么人信服他,能讨到一营人马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一营便一营,”温珵用树枝在地上写着计划,“一个月,我们抓紧训练,也能让他们脱胎换骨!”
步南躺在树上,看着下面温珵和楚煜兴致冲冲地商讨练兵之事,有些诧异地问北帘雪:“他们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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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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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练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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