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归偷偷觑了一眼他师姐还有言时晖,包括段谌在内,皆欲言又止。如此相似的话,上次还是他师姐好心提醒。
若是哪日告知眼前此人是装出来的,此人实力还能和家主一比,而他知道还没说……
言子归想了片刻,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怂兮兮地朝江随舟挤眉弄眼,悄悄走过去,似在暗示让人别再装了老实交代。
然而江随舟当看不到一样,在一众视线下慢悠悠回道:“多谢应仙师挂念,我同萧兄一定小心。”
这话好像就是在说:知道危险也不会改。
再加上江随舟完全不在乎的语气,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嚣张。
应柳虽比不过左韫,好得也算是沧山左氏一众仙师的前辈,被这般敷衍,脸面有些挂不住,话语间也不如之前那般有礼:“既知危险,便不要莽撞麻烦到别人。”
言时晖见气氛不对,连忙圆场道:“萧公子他心中应当有数,应前辈费心了。”
“哪敢费心。”应柳一声嗤笑。
这符修语气有些冲,江随舟也并未生气,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这般莽撞是知道自己能担着,萧闻山这般放纵也是知晓他的身份,但旁人可不知。
所以他仍礼貌谢道:“劳烦应仙师挂念。”
应柳脸上的愠色顿时凝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停在萧闻山身上,顶着略带寒意的视线道:“你身为他兄长不该管管他?”
江随舟憋着笑,他小师弟也是当上他兄长了,萧闻山轻扫一眼:“我听他的。”
应柳:“……”
他咬牙道:“你这般纵容他,以后惹了祸端你替他受?”
“不是不可。”萧闻山淡淡回道。
言子归憋笑泄出几道气声,被言时晖瞪了眼。这暗戳戳的动作更是应柳气得手中符箓都给捏皱了,他有种对牛弹琴的绝望:“他灵力低弱你纵他,等遇到怨力高强的邪祟,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好笑了,毕竟提到纵容二字,非他家的应呈贤莫属,一个带着一众小仙师去怨阵除祟,结果搭进去许多人,还妄图拉旁人下水。
江随舟倒不在意他如何说,好话赖话他年少时不知听了多少遍,早习惯了。
正打算接着敷衍过去,忽地从楼内传来一道男声,众人纷纷看去,可莫说人影,就连鬼影都没见着,那道洪亮中还有些尖锐的嗓音就传到耳边了——
“客官说得对!”那‘人’说道。
不待片刻,一道跛脚的身影一晃一晃的,慢慢从他们面前幻化出来。
此邪祟身着青衣,模样倒是文气,可萦绕周身的怨气却是浓重到无法遮挡,此刻竟可肉眼看到。
江随舟心中一冷,照常理怨气是可被邪祟控制的,大多邪祟都会收回怨气,以防被仙师捉去,可眼下这邪祟连怨气都多到藏不住了。
可它们却丝毫未意识到什么,甚至连攻击他们的意图都没有,就好像是……将他们当作了同类,又或者是和无烟镇那位店主一样,没有意识到早已死亡。
在他们打量这‘人’时,它同样也在细细瞧着他们,仿佛是看到什么令人欢喜的东西,眼眶里的眼珠动得极快,最后不停在言家两个小仙师身上停留。
江随舟并不知是什么原因,若说是灵力,自是左家这两位仙师更吸引人;若是模样,自然是萧闻山更为突出;若是挑选更好下手的人,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他了。
所以为何要盯着两个小辈一直看?
而且不止它一个,它出声后,楼内的‘人’有了意识,纷纷停下定在原地,看向两人,像是形成奇怪的包围圈一般,将人笼罩在森寒目光之下。
言子归被看得心里发毛,或许是那日无烟镇的影响,他僵硬地挪着步伐,下意识拉着言时晖躲在江随舟和萧家那位身弱公子后寻求庇护。
左韫眉心下压,手按在剑柄之上,退至几人身后。
“什么鬼东西……”言子归魂都要吓飞,言时晖显然也吓得不轻,但仍安抚地拍了拍他,还不望照拂一下有眼疾的段谌。
江随舟并他不动声色地挡在几人面前,故作惊呼,待吸引了它们注意力,才出声问道:“你是这儿的店主?”
那邪祟点头:“那是自然,我你不知道,这归灵阁你总不能没听说过吧?”
“可不能纵着不好好修炼的小辈,不过…要想修为高可不难,我们这儿好东西可多着呢!若是有意,搁下灵剑法器,来本店瞧瞧便是!”它似是察觉到几人不是本地人,只当不是来做生意的,撂下一句便拖着腿进了阁楼。
随即咣当一声,门关了。
此话一出,江随舟霎时凝住几分笑意。
烟雨醉话楼他没听过,归灵阁他可是再清楚不过,难怪总往几名少年身上瞟,恐怕是连如何下手都想好了!
当初北逐应氏全天下寻各类灵骨,捣毁的地盘便叫归灵阁,里面不知葬了多少被骗来又或是强行带到此处的人。
可归灵阁怎会是一个酒楼的前身?那么多人找没找到的地方,它竟然在临竹段氏境内?!
言子归几个小辈不清楚,但左韫应当是知道归灵阁是何地,即使销毁了许多相关书籍记载,仅凭口头相传,也知那时‘厉鬼游街’的恐状一二。
知晓内情的人脸上闪过几丝难看,段谌尤为明显。
而一些完全没受过此类教学的少年却不知,言子归还在状况外:“它什么意思?什么灵力高不高?除了修炼,难不成还走歪门邪道?”
一时之间无人答话,没人愿意揭露仙门丑事。
“为何都不说话?”言子归怂里怂气又问了一遍。
应柳尴尬清嗓,避开两少年的视线。
“段公子,不解释一下?”江随舟道,“我看你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我……”段谌声线止不住抖,“归灵阁是百年前北逐应氏抽人灵骨的交易处,他同临竹段家其中不知哪一脉分支达成交易,便有了此地,只有历代家主知此地在临竹境内。”
“有天赋未入此道的少年极易成为下手对象,厉鬼游街便不多说了,如今沧山学堂自不会多讲,因为书都没了,但像…资历深的仙师都知道此事。之后仙门覆灭后,此处一直有极强怨气,直到今天也未消减。”
言子归没料到竟有人丧心病狂到此地,满脸震惊:“那为何还要将酒楼建在此处?”
“我也不知,历代家主便是如此做,我即使知道,可我又不善术法…只能这般了。或许是想用阵和生气压住这些怨魂罢。”段谌道。
言时晖仍觉得不妥:“可即便有仙师定期护阵祈福,可若是惊扰此地怨气,岂不是来到此处的人,都会……”
命丧黄泉,江随舟默默补全了言时晖的话。
怨阵中多了宁安的置换阵法,本就古怪,如今又牵扯到段应两家勾结、灵骨抽取问题,难不成是利用这些炼化后的怨气引他们查过了那么久的往事?
能做到这地步的人,对宁安了解定不少,他眼前就有一个。
但他并不怀疑萧闻山,他小师弟哪怕是为了找出什么真相,断不会牵扯到旁人性命来达到目的。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他险些忽略一个事实——他一个被禁阵压了不知多少年的人都能活下来,为何旁人不能?他小师弟不也如当年那般好端端地站在他身侧!
他心中不安,站得离萧闻山更近了些,萧闻山脚下微挪几步,这就导致江随舟像是依偎在他小师弟怀里似的,然而江随舟并未发觉他师弟的小动作。
他在想,虽不知他活下来原因为何,可既然他们能活下来,旁人自然也能,所以那个修诡道的人也是活下来的。
但那人不惜修诡道将隐山那户人家炼化为重怨,不顾无辜之人被牵扯其中,只是为了将他们引来此处知晓沧山左家前身的事?
既然无烟镇井口那头颅是故意放置,那为何不直接在无烟镇时候将他们引来,还千里迢迢将邪物放置隐山那户人家才引来?
没时间放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牵连,隐山那脉早断了、无烟镇井中头颅和家仆一模一样的脸、段家和应氏……
江随舟下意识扭头问:“段家那户人家,就那日装成家仆带路的人,你可知他叫什么?”
他问完才反应过来,萧闻山一个被仙门孤立这么久的人,怎会知晓此事?可萧闻山有问必答。
“你怀疑当初和北逐勾结的段家,和隐山那处是一脉?”虽是疑问,但萧闻山语气带了几分笃定。
江随舟夸赞:“没想到我们这般心有灵犀!”不愧是他带大的!
萧闻山:“不知他叫什么,但据说在归灵阁买卖的人,都会留置画像。”
左韫听到后,也反应过来,可很快脸色不妙:“可沧山书中记载,北逐覆灭时,有关的画像都被人一把火烧了。”
“怨阵中可不一定。”江随舟提醒道。
毕竟,怨阵内的幻境大部分都是怨魂由恨凝住的记忆,而恨意,可留千古。
有小天使看吗?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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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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