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乔卿落点点头,梨花糕不腻,在口中有淡淡的清香。
谢明灼看着油纸包裹的糕点,“这个梨花糕就属李大娘的最对味儿,常常让我想起我阿娘。”
“令堂?”
“李大娘先前是我阿娘的侍女,梨花糕的做法是我阿娘所教,自从我阿娘病逝后,她也就离了府,在外边开了糕点铺子。”
乔卿落见谢明灼低垂着眉眼,他眼中的落寞让她不知从何开口。
“算啦,不提这些。落落,临仙桥上有许多人在放花灯,我们到那儿去看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桥,人人手中拿着一盏灯。
明晃晃的烛光映射在人们上挑的唇角,眼中倒映着烛火灼灼。
“每年的上元节都是如此热闹,你牵着我,别走散了。”
谢明灼伸出手,把她攥得紧紧的。
他们站在桥底下,看着桥上的人络绎不绝。桥边的草地上也有许多人聚集,双手合十地祈愿。
“他们在放,那我们也一起去放孔明灯吧。”
谢明灼没应声,乔卿落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放灯也只是一种祈愿,想放得更高,让神明看到。但实际上事在人为,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不信。”
乔卿落见他虽然是笑着的,看着众人放灯却眼神淡漠。
与谢明灼平日的开朗不同,有着不易察觉的悲观。
“你不信神明?”
“不信。”
他回答得很简洁,也很干脆。
“那你之前放过灯吗?”
谢明灼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放过,我曾求父亲战场上凯旋而归,却得到了他阵亡的消息。我曾求阿娘疾愈,却还是没能留住她。”
“啧,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乔卿落透过他的视线,看到了他潜藏于表面之下的苦痛。
因为他求过,所以不信。
因为他曾怀抱期望,事与愿违时才更折磨人心。
乔卿落看着他的侧颜,鬓角碎发被封撩得轻晃,唇畔总噙着抹不羁的笑意。
她听见有人在吆喝着卖灯,视线往卖家望去。
乔卿落小跑了几步,去了长桥边的摊子买了两盏花灯。
谢明灼站在她身侧,从钱袋里拿出银子递给老板。
“不用找了。”
“谢谢你啊,等之后我挣钱了,我再还给你。”
“我们之间不必分得如此清楚。”
乔卿落笑了笑,扭头朝他道:“你看天上。”
谢明灼仰头,见到无数的孔明灯在空中飞舞。夜幕之下,犹若一盏盏明亮的星辰。
一点点的暖黄微光,让整片泼墨的夜空褪去了清冷,带来了温热。
“其实放灯并不一定是要让神明见到,放的是自己的念想。”
“念想?”
“孔明灯能寄祈愿,也能托哀思。你看这些灯,像不像一颗颗星星。都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你阿娘也一定是那万千星辰中的一粒。孔明灯越飞越高,你的念想一定能被她看到的。”
“人还是要有点念想的,不然怎么活得下去啊。”
“所以呢,管它能不能实现,重要的是当下。为了心里的念想,我们一起放灯吧!”
乔卿落举着两盏孔明灯,眼神灼灼。
万千的光影在她身后,眼中的光亮却独独凝聚在他一人。
翻飞的粉色霓裳纱裙渡上了一层光晕,双手捧着灯,浅笑盈盈。
谢明灼被她眼中的温情感染,接过了她手中的那盏灯。
乔卿落见他接过灯,笑容更灿烂。
她拉着谢明灼,二人站在桥上。她小心翼翼地护着灯芯,双手捧着,孔明灯渐渐地离开她的掌心。
她仰头观灯,想了一下。
她双手合十,弯起嘴角。
谢明灼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将手中的孔明灯放出。
闭眼,心底诉说对阿娘的思念。
......
池玄烬踏过长街万巷,人影攒动。
驻足在一河畔前的青石阶上,他看着河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视线扫视着这片祥和。
倒塌在地的告示牌无人扶起,就这样被人踏过。
张贴的告示被人踩在泥地里,满是污渍。
“欸,小伙子,现在大家伙都去了临仙桥放灯,我跟你说,这儿没那儿热闹。”
李大娘见一青年驻足在河畔前,收摊的她刚巧路过,顺口提了一嘴。
近日来琅东镇的青年许多,大多是来踏青的,尤其是在今日这个特殊的节日。
一见他的穿着不同寻常,定是外乡人,便指引他去那儿。
池玄烬一瞥后方人,李大娘被他的视线吓到。
准确来说那是个不悲不喜,放空一切的眼神。
银制的面具遮盖住真容,仅是一眼,犹若身边的空气降下温度。
那骇人的气势,一时让人怔愣在原地。
“在哪?”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往东、东走。”
池玄烬往东边长街望去,长街人声鼎沸,比先前更甚。
他迈步而行,独留李大娘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仅是几步,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大娘揉了揉眼睛,“嘶——人呢?”她眨了几下眼睛,看向东侧的街道,“方才还在这儿的,又老花了。”
池玄烬走过这条街道,神识探查,感受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就在一月前,搜魂器首次探查出了魂力波动,就在人界。
波动也只是一瞬,但就是这一瞬间,让池玄烬十年来的念想犹若火树银花般乍现。
他走过许多人间地界,京都、大漠、寒山,踏遍万里,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琅东镇是他的最后一站。
......
“我许好了。”乔卿落眼角弯弯,撑着桥的围栏,仰头看着千盏孔明灯。
“落落,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她扭头看着身侧之人。
谢明灼埋头一笑,笑声像清晨撞碎晨雾的铜铃,清亮中裹着毫不掩饰的畅快。
“方才你的那番话我想了许久,我确实一直在作茧自缚。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身边之人。”
谢明灼看着愈来愈远的两盏孔明灯,融入在千盏光亮之中。
他曾自诩通透,却不如乔卿落潇洒。
乔卿落也冲他一笑,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宛若星河围绕。
乔卿落移开目光,垫脚双手挡在眉毛前,仰头看着,“咦,看不到了耶。”
“那肯定是飞得更高了。”
灯会逐渐步入尾声,桥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咱们回去吧,我待会儿还得补一下海报的细节。”
“好。”
他们随着人群,缓步而行。
池玄烬站在临仙桥下,踏上石阶。在他眼前,无数人流从他身旁穿过。
青年男女的身影愈来愈远,隐没在了人海之间。
半顷间,他们错过了。
池玄烬稍稍皱眉,他放开了神识,犹若沙砾入海,没有波澜。
他还是寻不到踪迹。
池玄烬看着天上的孔明灯,他第一次渴望被神明眷顾。
......
“爱我......”
床笫之间,银铃作响。
娇嫩的脖颈被温柔地轻抚,耳边的热气缠绕。
十指相扣的力道重得发疼。
“说爱我,就放过你。”
磁性的嗓音环绕,喘息交叠。
无数次的攻城夺掠让她丢兵弃甲,眼尾垂泪涟涟。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却在那人的眼里,就像清冷漠然。
而他却让那纯白的清冷染上不属于她的欲色,绯红交叠,耳厮鬓摩。
一点点地引诱,一点点让人沦陷。
白嫩的手腕被强制钳住。
“我爱你,你能不能也爱我......师尊。”
男人**的眼神撞击着她的眼眸,浓烈的爱意让她无法招架。
她心中升起畏惧,想要拼尽全力逃脱,犹若笼中之雀。
这些反抗遭到更强烈地反噬,宛若娇花在暴雨之下的摧残,轻柔的爱抚化作狂风骤雨的吻痕。
香汗淋漓,仅剩啜泣微弱的喘息。
吻上乔卿落紧皱的眉头,吻着她因害怕而紧闭的眼眸,阖下鸦羽般的眼睫。
额首相对,声音暗哑,“你一句话都不与我说,我就这么令你厌恶么?嗯?”
沉醉而迷离的眼神让他进一步地索取,让淡漠无法自持。
身上仿若被点了火,指尖抚摸着她清冷的眉骨。
“落落......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乔卿落被那沙哑的嗓音惊醒,一声声在耳畔边缠绕。
她坐起身,额头冒着汗,眼神还是怔愣着,未从方才的梦境中抽离出来。
乔卿落缓了好一会儿,这已经是第五次做这个梦了。
也是第五次梦见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真实得就像发生过这些事情,她逐渐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自己的记忆。
每当她想拼命看清那人的脸,梦就醒了。
她取来帕子,拭去额头的汗。辗转反侧间,口干舌燥。
乔卿落睡不着了,她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水,连续喝了好几口。
她感觉心里闷闷的,堵着许多事在心间。
莫名的焦虑却找不到原因,在垂首间,摩挲着锁骨的绿色宝石项链。
这个项链从她出棺材时便一直戴着,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没有留下有关身世的信息。
项链无法取下,她试了很多方式,都不管用,于是乔卿落便不再管它。
她细细回想起方才的梦,梦境中那人叫她师尊,那个地方好似在一个殿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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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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