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双双心情低落，一路上便沉默不语。任凭司命飘在她身边，拼命催促她多说一些话和万俟羽套近乎，她都固执不肯开口。
万俟羽走在前面，步子不紧不慢，始终耐心地让莫双双缀在她的身后。等两人到了客栈门口，即将分道扬镳，万俟羽才扭头对莫双双道：“到了。”
莫双双回过神来，望着客栈大门朱红的门槛，愣愣哦了一声，抬头见万俟羽就要离开，连忙出声叫住她：“万俟羽姐姐！”
万俟羽步子顿住，回头看着她，如玉的脸上笑容依旧，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怎么了？”
对方这副样子，让莫双双觉得她更像自己大姐了，而她是不愿意欺骗自己大姐的。
她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客栈大堂内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声：“万俟师妹？”
莫双双一扭头，就见一位长相秀气的白衣女修从堂内走出来，她的穿着打扮和万俟羽如出一辙，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支样式精巧别致的梅花玉簪，女修的长相虽不如万俟羽漂亮精致，却自有一种舒朗的气质在，令人一见便不敢小看。
莫双双自然瞧不出这么多东西，只想起自己见过她，知道她是苍羽宗的大师姐计星，和万俟羽关系还不错。
计星伸手搭在万俟羽的肩膀上，好奇地看莫双双一眼，笑眯眯询问万俟羽：“你刚才去哪了？”
万俟羽肩膀微动，往旁边错开一步，避开了计星的接触，唇角上扬，漆黑的双眸中却没什么笑意，她淡淡道：“没什么，出去找红血石而已。”
计星已经习惯了万俟羽不和人接触的怪癖，闻言只是耸了耸肩，眸光睇向莫双双，玩味道：“不介绍一下？”
万俟羽微微一笑：“隔壁的小孩罢了，大师姐特意出来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莫双双默默围观两师姐妹聊了一会儿天，见两人都没注意她，只能垂着脑袋走了。
她到底没敢把真相告诉万俟羽，而且错过恰当的时机，她已经没有勇气开口了。其实她很想告诉对方，她不叫傅新寒，不是男孩。她叫莫双双，是个女孩。她想用自己真正的身份和万俟羽交朋友。
莫双双回去之后，心情十分沮丧。在她十五年的人生中，虽然不能说没有犯过错，但是却不曾违背自己的心意干过坏事。而干坏事的对象，还是她喜欢的万俟羽姐姐。
二姐总说她是小傻蛋，但是就算她傻，也能感觉到万俟羽姐姐的温柔和包容。
白天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必要送她回来，虽然她在对方心中，可能只是住在隔壁眼熟的小孩罢了，但是对方之前的关心却不是假的，可是她却要欺骗她。
司命见她情绪低落，便想办法开解她：“你这怎么能算干坏事呢？你想想看，你的目的是什么，至今为止又做了什么？”
莫双双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双手托腮，凝神细想。她的目的是和万俟羽姐姐交朋友，至今为止做的事情，便是送桃子，然后打抱不平，英雄救美？
司命看着小姑娘闪亮的眼神，循循善诱道：“我说吧？你并没有干坏事，所以你不用自责。”
莫双双张了张嘴，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立即焉了：“不对，我骗了万俟羽姐姐。我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命及时用手捂住嘴巴，她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吁了一声，警告道：“千万别说出来！你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对方真相！不然你就真的犯了大错！”
司命怕莫双双坏事，紧跟着又加了一句：“别忘了我为什么要找你，如果不是你害死傅新寒，本神会找你扮演他吗？”
想到一个月前的那件事，莫双双白嫩的小脸肉眼可见地覆上阴霾。她垂头丧气道：“我、我只是看那个哥哥跌倒在路边，所以想要扶他到旁边休息。”
司命痛心疾首：“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扶路边的修士吗？万一人家正在渡心魔劫呢？被你这么一碰，当场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莫双双嗫嚅半晌，底气不足道：“可是我扶那个哥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他当时是好好的，可是回去之后立马就嗝屁了！不然我怎么会找上你呢？”
莫双双百口莫辩，想要解释，却觉得这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眶立即红了。
身后响起开门声，是莫问雪：“小傻蛋，你坐在门前干什么？还偷穿我的男装。”
莫双双不想被二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闻言连忙捂住脸，含糊喊了一声“二姐”就匆匆忙忙跑走了。
莫问雪维持住开门的动作，目瞪口呆望着莫双双宛如一只灵活的兔子原地跳起，瞬间逃个没影，半晌才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有情况，难不成是……”
莫双双一气逃回自己房间，见二姐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想着万俟羽的事，想着那个因为她而殒命的陌生哥哥，想得整晚都没睡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里却做起噩梦来。
梦里，她不仅回忆了那天的事情，甚至梦到了对方化身厉鬼冤魂索命，直到她被吓醒。
司命是神仙，不用睡觉，但也不是时刻和莫双双呆在一起。这个时候，对方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莫双双双抱膝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如银钩，被一片乌云遮住，一如她阴霾的心情。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莫傲霜听到动静特意过来，她担忧道：“双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莫双双知道大姐每次回家都会下意识来她房间看看，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盯着窗前那片月光，怔怔道：“大姐，如果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该怎么办？”
床铺一沉，莫傲霜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揉她的脑袋，温柔道：“那双儿是成心的吗？”
莫双双连忙仰头，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成心的！那是意外！”
莫傲霜莞尔：“你也知道是意外，那为何要自责？”
莫双双语塞片刻，重新将脑袋垂了下去，呐呐道：“因为双儿的无心，造成了很不好的结果。”
莫傲霜仔仔细细打量她半晌，想着自家小妹说的这件事，斟酌着开口：“既然如此，你有想办法补救吗？”
“我……”莫双双想起司命曾对她说的话。如果她好好扮演傅新寒，不仅万俟羽姐姐能够善终，就连傅新寒哥哥下辈子也能投一个好胎。原本她是准备这么做的。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骗人啊。
但是不骗人，万俟羽姐姐不能善终，傅新寒哥哥下辈子也没了。莫双双第一次遇见这种让她左右为难的事情，瞬间纠结了。眉间的小疙瘩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莫傲霜指尖轻柔点在她的眉心，好笑道：“看来你真的很为难。能不能和大姐说说，你在烦恼什么吗？”
莫双双脑海中浮现司命的脸，为难地咬住嘴唇：“大姐，我……”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愿说，就不要说了。”莫傲霜怜爱地拍拍她的脑袋，宠溺道，“不管如何，你要记得大姐和二姐始终都在你的身边。你要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硬抗，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解决。”
莫双双心里酸酸涨涨的，大声嗯了一声，她望着自家大姐在月光下越发好看的脸，心中豁然开朗。明明问题还没有解决，可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无限勇气。
等她成为了大人物，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会向万俟羽姐姐把一切都全盘托出。到时候要杀要剐，全凭对方做主，她绝对不会有一丝怨言。毕竟是她欺骗在先。
“太晚了。先睡觉吧。”
莫双双用力点点头，在莫傲霜温柔的注视下利落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缓，睡着了。
莫傲霜凝视着自家小妹无忧无虑的睡颜，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推门出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莫双双便被司命催促着起床。因为司命告诉她，昨天夜里万俟羽出门，整夜没有回来，此刻正晕倒在一个山洞里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莫双双登时顾不得自伤自怜，早饭都没吃，火急火燎地握着自己的无双刀就出门了。
——
大姐莫傲霜推门不见自家小妹，正在纳罕，却见莫问雪靠在门柱上一脸凝重。
莫傲霜瞥她一眼：“双儿去哪了？”
莫问雪眯着眼睛，摩挲着下巴，说了一句叫莫傲霜震惊的话：“大概是见情郎去了吧。不对，穿的是男装，所以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莫傲霜骤然变色：“你说什么？”
——
莫双双一气跑到邳灵镇外的林子里才突然想起来，以万俟羽的修为都对付不了的人或者妖兽，以她的修为过去，不是送死吗？
她打起退堂鼓，打算回头搬救兵，却被司命制止：“你想那么多干嘛呀！我说了只有你能救！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你再犹豫一下，万俟羽的血都快流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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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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