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恭送陛下——”
今早皇帝早早散了早朝,议政殿阶梯前大臣们一个个紧绷着身子走出来,刚才皇帝又罢免了几名大臣,一时群臣间骚动不堪,议论纷纷。
据说官府从被罢免的大臣府内搜出来几箱子贪污,折子递到皇帝面前,皇帝当即撸了那人乌纱帽,现人压到了大理寺,最后还是边关有捷报传回来才使皇帝气顺了些。
“皇妹背后的套数还真不少,竟连军火都能运出去。”
空旷无人上完早朝回金銮殿的路上,落长鱼被落瑾拦住去路。
落瑾手握折扇向她逼近,附在女子耳边轻声笑着道:“私运军火在我朝是要掉脑袋的,我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不会忙起来连这都忘了?你说要是我将你私下偷运意图谋反的罪名揭发出去,父皇会怎么处理你?”
落长鱼抬眸,二人争努相对,跟着他们的宫人皆在不远处随时待备着,落长鱼定定看了落瑾会儿,毫不怯弱地平静环视回去:“太子殿下可以试试。”
女子毫无波澜的样子入目,落瑾低低笑了,目光变得狠厉起来。今日早朝落长鱼不过说了几句话,竟然就使他刚提拔的那些个人似鹌鹑般缩在队伍里,明明他才是是大邑的太子!他才是大邑未来的主人!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今早落瑾原本安排了人上奏想尽早落实新政,没想那禀奏的人话还没说就被落长鱼那边的人打断,那大臣揭发了名官员贪污,然后又有几人陆续站出来,纷纷往上折子,铁证如山,他手下的人被夺职定罪,他攒的一万两黄金当即就被充了宫。
落瑾怎能不气,他将这一切都怪到落长鱼头上:“待本殿将长公主企图谋反的消息散出去,下个渡口自会把你运的那些东西扣住,到时候你那大半御武营就再也别想回来!”
“我看你是疯了!”,落瑾说了这么多,落长鱼的面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落瑾得意起来:“落长鱼你终于怕了!你别想了,本殿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落瑾嘴里不停歇张张合合,此刻他那癫狂的模样在落长鱼眼里就像是个冷宫失心疯的妃子。
“边关的战士在前方拼命厮杀,竟然守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疯子!太子殿下今日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女子面容冰冷眸间无半分恐惧,稍微平缓了片刻,落长鱼一如既往没有起伏道:“想传什么太子殿下便去传,本宫随时等着。”
话了,落长鱼越过他径直离开,女子裙衫带起的寒风扬过来,落瑾怔然半僵的面容微动,五指轻握成拳,一瞬后他眸间再次覆盖上阴鸷。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宫道尽头突然出现的小太监“哒哒哒”地跑过来,到他身边传了句话,落瑾握成拳的手攥紧又松开,听完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嘱咐小太监带路。
……
落长鱼回到前殿,正要如往常到紧挨雕窗处的贵妃椅上坐着,经过书案看到上面放着的东西,她将王姑姑喊进来。
王姑姑见落长鱼看着桌面上摆的四幅卷轴,出声回复:“殿下去上朝后顾公子送来的,派去盯着的那两名宫人禀报顾公子这几天似乎都在弄这东西,老奴便让他放在了这儿,殿下可要找人来检查看看?”
“他人呢?”
“按您之前的命令顾公子应在外院扫落叶,可要老奴将他喊来!”
“不必。”
王姑姑看出落长鱼心情有些低落,落长鱼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她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落长鱼坐下来,把绑卷轴的丝绳解下来,一幅修缮几乎看不出之前损坏痕迹的史箴图在她面前逐渐展开。
几名女子在盛阳倾泻的房屋内恬然淡静拿着书册讨论的画面倾然镌刻其上,整篇画卷似乎是用赭石研磨的细粉画成的,与空气接触后呈现出细腻而不张扬的淡橘,被阳光一照上面加了蛤粉的字迹就显露出来。
落长鱼又打开其它三卷,上面的内容与先前那幅大抵相似,不过落隐的诗句却不一样。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落长鱼掌心摩挲过这句词,怔然愣了愣,一如当年尚且年幼的少女仰头,那个午后在盛阳里静静闪烁的字迹猝不及防映入她的眼。
“主子,运京河扣压了批货物,似乎是长公主先前要运的那批军火,好像还和太子有关,可要放行。”
边境士兵用的刀枪好似出了问题,朝廷不顾边境死活,这些日以来落长鱼似乎都在筹备这件事,这批军火若不到前线作战恐怕会更艰难,顾池臣思考片刻,折断纸条,算是准了放行的命令。
顾池臣拄着扫帚靠在一颗树上遥望远处,算算时辰,现在她该回来了。
顾池臣扫完落叶回到小院内,他推开房门有些讶然的看向屋内突然多出来的用具。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多了许多瓷瓶摆件,右侧那方晃得“咯吱咯吱”的书案换成了由紫檀木制成的新桌,桌前白玉瓷瓶里插了枝红梅,他往里走,昨夜他睡得那床硬的似石头似的木板床变成了看起来就贵气的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围床,漏风的窗户也翻修了……
顾池臣有些不适应的退到院子里,就碰到那两名宫人。
“顾公子您回来了!”“顾公子回来了,您看这屋里布置的怎么样,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或者还需要什么,我们俩再去禀报殿下。”
顾池臣从中抓住关键两个:“长公主吩咐的?”
“对啊,我们长公主殿下专门吩咐的,要让我们给您这屋子好好翻新一下,哦,那张紫檀木方桌是长公主亲自命人搬来的,顾公子您瞧瞧可还喜欢………”
那方桌,顾池臣刚才看过一眼,材质确是极好的,可她干嘛给他布置这些,顾池臣胡乱想着,就听那刚才说话的宫人又开口。
“殿下让奴才转告您待会去前殿。”
坤宁宫。天色有些暗时落瑾从里面出来,耳边还萦绕着章皇后刚才说的话。
供奉着菩萨的桌案旁边,章皇后跪在蒲团上,虔诚供上支燃香又拜了拜,宫女把她扶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批货物都挡不住,挡不住便罢了还白白损失了那么些白银。那个朱大人贪赃被抓现在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就让他隔牢里待着!最好能找人让他闭嘴,人只有闭上嘴才是最可靠的,听懂了吗?”
落瑾:“知道了母后。”
章皇后坐在屏风后面,落瑾低头听她又说:“竟然让那金銮殿的贱人成功把货运了出去,当年要不是你多事她早死了!”,说到金銮殿章太后恨铁不成钢的对落瑾一通数落。
大邑二年初冬。
婴儿啼哭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伴随着还有周遭之人阵阵的欢声雀跃,婴儿降临的第二日满朝文武在朝堂之上自发贺喜,恭喜大邑再得一位公主。
公主的出生无疑是幸运的,当时正值冰封大役,也是那一天大邑终于攻下了苦战半年之久的敌国,开国阔壤的喜讯随着公主降世的皇诏一并送达,子民欢歌载舞,每个人的面上皆洋溢着无比的喜悦。
也许那日唯一不幸的,也许便是在那个寂静深幽的黑夜,浩然偌大的皇宫城里又失去了一个妃子,尚在襁褓被贺声围绕的公主一出生便没了诞下她的生母。
宠妃崩逝,母族空无一人,皇帝沉浸在悲痛里没有多余精力照看,刚诞生的婴儿由谁抚养成了个问题。皇帝思念宠妃过甚,日后必少不了看望那婴儿,于是暗地里,妃子们花费心机皆想得到这个孩子用于固宠,但最终太后竟站了出来,公主被归属太后名下,圣旨下达没有人不敢信服。
公主诞生后一个月。
太后于其居所举办月礼,琴弦震动,悠扬古韵的乐声萦绕梁上,妃子们接二连三凑过来,不忘奉上贺礼。
“瑾儿,过来看看你的皇妹。”
听见章皇后温柔的声音,躲在宫人身后四岁大的男孩儿慢慢探出脑,落瑾慢吞吞的上前,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摇篮里的女婴,旁边妃嫔们的说话声传进年幼的落瑾耳里。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被养的真可爱,瞧瞧这小模样。”
“长鱼是生的好看,要是喜欢你自个儿肚子也争争气。”,太后讥讽的声音落于殿内,说话的妃子止住话匣,尴尬笑了笑退到后面去了。
四岁的落瑾缓缓上前,摇篮里的婴儿也缓缓伸出手。看见这一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起来,瞬间忘了两个孩童。
宫女给妃嫔们端上茶,全然没注意到宫服的丝线勾在了紧挨摇篮旁的柜子缝隙里,宫女上完茶一个转身牵动柜子剧烈晃了下,放在柜子边缘的绣筐重心偏离,筐内放置的剪刀当即摇晃了下,隐约要有下坠的趋势,摇篮内的女婴浑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长寿宫的那个,即使没了生母,将来也必定。是个牵绊,瑾儿,日后对上她你仔细些。”
来长寿宫前章皇后恶狠狠的话在落瑾的耳中久久徘徊回荡,也阻了孩童要伸出去的手。
婴儿啼哭的声音突然响彻起来,聊的忘我的宫妃看过去,看清眼前情况她们不约而同闭上嘴。
“瑾儿!”,章皇后担忧的凑上前拉起落瑾被刀割伤的手,太后随即召来当日所有侍奉的宫人,以“刺杀公主”的名义将宫人赐死,皇帝得知太子因救尚在襁褓的皇妹受伤的事,当即奖赏太子并夸赞皇后教导有方。
章皇后还在那责怪数落,落瑾眼不观眼鼻不观鼻,章皇后这些年就这件事提了太多遍了,落瑾每次听耳朵都要起茧,许是孩童心善,他当年在那把剪刀要落下的时候还是给落长鱼挡了。
落瑾想要是让他当时在选一次,他大概还会那么做。
自言自语了会儿,章皇后似终于解气转而道:“以为东西运出去本宫就没招了,瑾儿你暗中派几个箭术精湛的去边境趁两军对战的时候把御武营那些人杀了,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
落瑾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能在自己母后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母后您就没想过要是真将他们杀了,边境那些士兵群龙无首,要是败了,输的可是我大邑的国土!”
“那又怎么样!御武营一天不除,日后她落长鱼就多一个与我们作对的筹码,瑾儿母后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落瑾听完沉默了会,最后还是说:“母后,若国土都没了儿臣要这天下还有何用,难不成要守个空壳子吗?母后还是别操心了,儿臣自有打算。”
“东宫还有事等着儿臣,先行告退。”
落瑾言毕便动身往外走,身后章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咒骂声透过屏风传过来:“她若不除你还怎么登基!本宫怎么会生你这么一个废物!”
落瑾眸中晦暗不明脚步顿了下,还是继续走出了坤宁宫。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出自——宋·李清照《鹧鸪天·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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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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