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臣心里虽胡乱想着,可面上半点破绽没漏,深思熟虑对她侧脸道:“我顾家对朝廷和陛下绝无二心!还请长公主殿下明鉴!”
梦境中旁白冷冰冰说的顾迟忱最终称帝的声音又出现在落长鱼耳边,落长鱼嘴边勾起的冷笑转瞬即逝,她声色平缓:“顾公子紧张什么,最近朝廷议论的事你可有听说。”
听她这样问,顾池臣心中疑虑稍微消灭一些,皇帝抵不住群臣进谏同意整合新的政策发行,太子一党守着旧规,而长公主一派则想大举改进,颠覆旧策。
不过,落长鱼问他干什么?顾池臣仔细数了数入宫这些日以来他的所作所为,确信自己没出任何差错,于是他道:“殿下臣不敢。”
“说。”
“……是殿下。”
“敢问殿下问的可是推举新政?臣进宫前就隐隐听府内下人议论过,臣斗胆猜想陛下既然有了此想法,定然是想维护好我大邑的秩序,想必不论是殿下您还是太子殿下的政策只要有利于秩序推改,陛下应当都会采纳的。”
维护秩序,现在天下的秩序还不够乱吗,官场上的人个个暗里藏刀,民间因战乱时不时发生暴动慌乱,哪里还有秩序可言。落长鱼眸光暗了暗,听身后那人接着道,
“臣生在官员之家,不懂民间疾苦,不过臣想百姓们一生吃饱穿暖有理可辩大多这样就很满足了,谁庇护他们想来他们也会反过来感激,殿下乃我大邑女子表率,相信殿下定能想出个完全之策。”
“来来来,都过来看一看,这是我们长公主新推出的政令,名为卿禄。”
百姓呜呜泱泱聚到告示栏前,七嘴八舌议论。
“又出新令了。”
“走过去看看!”
“卿禄?什么意思?”
小吏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誒!这位大爷问的好!”,小吏拍了拍贴好的纸张高声大肆宣扬:“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以后先前的那个旧令呐就不管用了,欸,对对对,不按那个算啦,有了我们长公主新研制的这个卿禄法,日后大家有什么疑难去官府,官府解决不了的,可直接去皇宫城城墙敲鸣鼓!由长公主殿下亲自为你解决!”
“不仅如此,今天过后,我们会挨家挨户排查,选出最困难的几家,挑选出来的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县衙专门给你们送米面布料!”
“哇,长公主万岁!!”
“长公主万岁!!”
“殿下,您新写的卿禄法臣们已经都派人张贴好了,现在民间都在传您是活菩萨!”
大殿内埋头于桌案批奏的忙的少女头也没抬:“以后百姓们若有什么反响你们多上点心及时处理上奏。”
“长公主殿下放心!”
一个月过去,官府处理事情得当,百姓们满口称赞,两个月,贫困的人家里那户得到米布无一列外感恩戴德的跪下,三个月,前来报官的人少了些…
到了第五个月、原本张贴整洁的皇榜被撕了个稀烂,干渍的黄色水痕连同数不清的垢物凝在上面,一堆破菜烂叶堆积在告示栏底,年幼的玩童左右抱着栏杆晃来晃去,伴着一阵风吹过,哐当一声,告示栏倒了,玩童们嬉笑跑开,朝衙门的看守乱吐舌头。
“长公主是坏蛋!!!”,“长公主坏蛋大坏蛋!!!”
巡逻的官兵听见过来边追他们边喝令:“闭嘴,敢诋毁长公主小心给你们都抓起来!!”
“长公主派人杀人来喽!长公主派人杀人来喽!”,稚嫩的童声在斥满人潮的大街上散开,一溜烟孩子们就跑没影了。
“女子误国啊,可怜我一个守寡的那给孙子存的娶孙媳妇的血汗钱,银子没了我也活不起了呐——”
“长公主不得好死——”“生在皇家的就是不一样,说什么是什么——”
新策实行半年不到,民间再次恢复以往的哀声怨道。几乎每天类似这样的景象都在上演。
“殿下?殿下?” ,顾池臣见女子没反应,上前半步,指尖刚要碰到她肩头就被猛的擒住。
感觉到触碰落长鱼眼中瞬间恢复清明,低头就见自己握住了顾池臣手腕。
顾池臣:“殿下,您披风快要掉了。”
落长鱼下意识低头,披风果真快要被吹散了,她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些许不自然将顾池臣手放开。
“殿下刚才在想什么?”
落长鱼又想起前世她悄悄出宫听到的那些咒骂,她不懂那些百姓为何前几日还对她感恩戴德要骂她骂的那么恶毒,她明明已经尽力让他们衣食无忧了。
落长鱼面无表情道:“反过来感激?他们应该最恨的记就是我们这些皇族吧。”
“或许殿下可以去民间看看。”,女子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丝悲凉,顾池臣莫名说出他原本并不打算说的话:“走到他们之间,真正感受到了民生,也许殿下的烦恼就自然会随之而解。”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怎么,你是常有那样的机会?”
她又像跟刺一样把自己保护起来了,顾池臣觉得刚才落长鱼露出的那丝悲伤似乎是他的错觉,顾池臣便住嘴了,他再辩解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顾池臣觉得,落长鱼这话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掩盖住一些什么。
下一瞬,他见她站起身经过他面前时丢给他一句:“本宫今日宿在这,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
她是要在他这休息吗?还是他理解错了,顾池臣脑子突然僵住了,今夜的事好像往一些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了,以致于顾池臣铺好被子站在床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落长鱼简单盥洗了番,回来就看见顾池臣踌躇在床前,见她过来,顾池臣往侧边退了两步,落长鱼有些古怪的看着他道:“本宫要休息了,你在这屋子随便找个地方吧。”
顾池臣听完稍愣了片刻,原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他还以为……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见他一动不动落长鱼回头看他。
顾池臣:“我……”
“把烛火熄了。”
“……是”
屋子内完全黑了,顾池臣屈居在房间除了床唯一的小榻上,而且贴着窗边,床榻处的纱帘已经被床内的人拉上。落长鱼说要在这里住时,顾池臣确实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先前有关长公主的传言摆在那,他还在拼命想要如何糊弄过去时,就得到落长鱼要他随便找个地方睡觉的话,还好是他想多了,顾池臣想,要不然时间这么短他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办。
顾池臣侧过头,抱臂蜷缩在一起,刚要闭上眼,就见窗外突然出现抹一闪而过的银光。他耳力好,判断出落长鱼真的熟睡了后,男子轻声起身,绕开那俩打盹守在外面的宫人,残破的墙头出,信鸽猩红的眼在漆黑的夜里变得格外幽暗清晰起来。
他取下鸽子腿脚绑着的信,上下扫视后,他将信纸撕成两半塞回去,鸽子在夜空里展翅,转眼就飞的不见踪影。
回到房间里,顾池臣屈膝在小榻上,侧眸望向床榻处,如墨的夜色涌进来将男子瞳底的异色掩盖,没过多久他阖眼将头靠向一边。
……
翌日清晨,落长鱼回到寝殿,王嬷嬷就把昨日事情都结果告知了她。
王姑姑昨晚找到陆节使,和他说明情况后二人就往渡口感,商队的人那时正纠结要不要带上落长鱼的货,见王姑姑带信物过来他们马上移过去。
管理渡口的人虽给陆节使三分薄面,可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让商队带东西进去,两人一筹莫展,王姑姑不报有希望的时候,有人过来不知说了什么,等传话的人离开,那先前一口否决的人突然就松口,态度甚至恭敬的请商队带东西上去。
事情解决的莫名其妙,可归根到底也算是解决了,落长鱼背调渡口时,发现这家渡口表面是商贾运行人,实际背署一个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楼——诡阁。
诡阁收集着天下最全的信息名单,势力范围广大,办事效率极快,而且十拿十稳,独立于皇族官场外群,不受朝廷管控。
落长鱼听罢松下一口气,重生这么久,她总算解决完件事。
消息传到东宫,落瑾彼时正听曲享受着,接应的内侍就进来告诉他了这条消息,落瑾把杯子“咣”的一下震在桌面上。
“殿下原本我们都安排好了,无论长公主那边如何加价,我们都给他她们给的三倍,可昨晚渡口的东家来了,眼见就要成功了,那东家临门一脚出来,守在渡口那人直接就同意放行,殿下!属下甘愿领罚!”,侍卫见情况不妙,想着认错为上策重重把头磕在地面。
诡阁,落瑾眼睛眯了眯。渡口背靠诡阁皇家管不了,他也没其他办法,落瑾原本想的是,只要他用这批军火为质,加上这两□□廷命官的调动,这样一来,他就能稳稳压住落长鱼和太后。
毕竟那要运出去的东西直接关系到御武营,倘若这批军资断掉,就像断掉落长鱼的左膀右臂,落长鱼若想把军火送出去,就必须同意不再参与新政,落瑾想得很好,可现实往往和设想相反。
诡阁做事独立于皇权之外,全阁上下听从阁主命令行事,实力不容小觑,但至今为止还无人见过阁主真实样貌。
一个想法膈的浮现在落瑾脑海里,他如果能与那位阁主联手,胜算岂不是会更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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