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炸了窝的马蜂,尖叫声、哭嚎声混着木料燃烧的噼啪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被推搡着撞向廊柱,檀木栏杆在热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慌乱中我被人推倒,踩住手掌,钻心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火光里,我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到角落,却见那刚刚还跳着肚皮舞的男子,此刻头上一抹鲜血,倒在地上,长睫紧闭,毫无生机。
这人,该是留给女主救的吧?
我慌乱地向四周望去,想找到柳清歌的身影,可是周围只有红色火焰,尖叫与哀嚎。
救还是不救?
若救了他,岂不断了他与女主柳清歌的故事线?
可满场慌乱的人影里,哪还有柳清歌的踪迹?
“砰——”
一声巨响轰然炸响。
燃烧的大梁轰然坠落,惨叫声此起彼伏,浓烟中隐约可见大门被彻底堵死。
不行,男陪女配都不该死。
关键时候只能自救!
我咬牙冲向窗边,掌心抵住雕花窗棂,猛地抬腿一踹,朽木在热浪中不堪一击。
窗外的水池泛着幽蓝波光,我转身拽起昏迷的西域男子,将他滚烫的身躯架在肩头。
身后传来梁柱坍塌的轰鸣,我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
刺骨的凉意裹着焦糊味涌入鼻腔,耳畔却传来他微弱的气息。
夏末的河水灌进衣袍,每走一步都像拖着浸透的石板。
我膝盖重重磕在泥泞的河岸,手上拽着的昏迷男子滑落半分,苍白的脸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碎石。
我跪坐在泥泞的河岸,指尖在西域男子冰凉的腕间反复摩挲,终于触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
他染血的唇色比深秋的霜雪更白,潮湿的碎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胸口仅有极细微的起伏。
不管怎样,活着就行。
突然,枯枝断裂的脆响刺破死寂。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穿过薄雾冲来。
那人竟是齐轩!
只是此刻的他也是狼狈不堪,玄色衣袍下摆沾满焦黑的灰烬,发冠歪斜地挂在凌乱的发丝间。
他冲过来时带起一阵腥风,膝盖重重砸在我身侧的泥水里,溅起的水花混着血珠飞溅在我手背。
他虎口处裂开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不管不顾地将我拽进怀里。
“娇娇,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潮湿的脖颈,颤抖的手掌死死按住我的后颈,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会化作泡影。
我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却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我的心口,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像是哭又像是笑。
“你还活着……”
他的怀里有着浓烈的硝烟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的下巴狠狠抵着我的发顶,剧烈的喘息裹挟着滚烫的鼻息,震得我耳膜生疼。
齐轩那双手却像铁钳般死死箍住我的脊背,浸透血渍的掌心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胸腔。
潮湿的衣料下,肋骨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眼前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金星。
我艰难地扭动肩膀,刚挣出半寸空隙,头顶突然炸响一声低吼。
“别动!”
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洒在耳后,颤抖的手掌重重按住我的肩头,尖锐的指甲透过布料掐进皮肉,仿佛要将我钉死在他怀中。
“我……快被你勒死了……”
我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喉间像是卡着块带血的碎木。
话音未落,骤然收紧的力道猛地松开。
我踉跄着向后跌坐。
齐轩僵在原地,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着我手腕上那几道青紫指痕,喉结剧烈滚动。
“你这丫头,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齐轩染血的指尖紧紧抓着地上的尘土,低着头闷声道:
“也好过我疯了般扒开滚烫的梁柱,看着焦木下每具焦尸都以为是你!”
声音里混着哭腔与怒焰。
湿漉漉的河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我浑身发颤地瘫坐在地。
齐轩失控的模样、压抑着痛苦的嘶吼,还有那恨不得将我揉进骨血又想狠狠斥责的矛盾情绪,都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得我满心困惑。
按理说,此刻该被这般珍视、这般痛心疾首对待的,不该是女主柳清歌吗?
原剧里,柳清歌为拿到帐本以身犯险,齐轩得知后惊怒交加前去找人,不曾想遇到大火,他惊慌失措,最后看到柳清歌狼狈的带着个男人出来,既心疼又吃醋。
呃,这段剧情又偏了?
齐轩突然攥住我的手腕,骨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染血的拇指在我冰冷的皮肤上反复摩挲,仿佛要确认这具身躯里是否还流淌着温热的血。
“刚刚,房梁塌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若你今夜丧命,我就拿你的骨灰做成瓷器,一辈子陪着我……”
沙哑的嘶吼中,一滴滚烫的泪砸在我手背上,烫的我竟不知所措。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齐轩这么疯的吗?
“爷真会说笑……”
我尴尬的打趣。
“你可以试试。”
齐轩眼中暗藏的疯狂不似作假。
“呃……不用……”
我低声拒绝,随后垂头,老实地如同鹌鹑一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清歌跌跌撞撞奔来时,绣着金线的月白衣摆沾满泥浆,发冠歪斜得摇摇欲坠,几缕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上。
她踉跄着扑过来,喉间溢出带着哭腔的惊呼。
"谢天谢地,表妹你没事就好!"
她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确认我的安全与否,但还未触及便被一道衣袖猛然挥开。
齐轩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他将我护在怀中,染血的袖袍掠过柳清歌的手腕,动作中毫不掩饰嫌恶。
柳清歌僵在原地,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却又迅速换上楚楚可怜的神情。
"珩瑾怪我也是应该。表妹是我带出来的,若今日她有个好歹,我自当以命相抵。"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那副委屈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心疼落泪。
话音未落,她突然攥住我浸透河水的衣袖,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方才悲戚的神色瞬间转为控诉,水汪汪的杏眼蓄满委屈。
"可表妹,你怎可趁我结账的功夫,擅自离开去找那西域男舞姬?若你留在原处,我也不至于寻不到你......"
她抽抽搭搭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明明是颠倒黑白的谎话,偏生说得情真意切。
我浑身发冷地看着她,湿衣裹着寒意渗入骨髓。
分明是她先抛下我离开。
而她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竟把自己责任摘干净,反而过错都在我,甚至是把我推向风口浪尖的致命一击。
倘若我真听她的留在原地不动,恐怕此刻的我早已被烧成焦炭了。
最恶心我的是,她明知道齐轩此刻怒火正盛,还故意将我说成不顾安危,去找男舞姬的轻浮之人。
齐轩听闻她的话,眼神微眯,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齐轩闻言将我揽得更紧,突然他撇向我身旁昏迷的西域男舞姬。
他身上的余温透过潮湿的衣料传来,却不及此刻眼底的寒意。
"这人是谁?"
他盯着地上昏迷的男子,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
“表妹真是心善,能不顾自己安危,挺身救人!”
柳清歌适时地开口,看似夸赞,实则是在齐轩的怒火上浇油。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淤泥堵住。
完了,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这人本来该是柳清歌救的人,却阴差阳错被我救了?
地上昏迷的西域男子,他那苍白的唇畔还挂着河水的涟漪。
我靠在齐轩怀里,状似柔弱。
“娇娇跳水的时候,顺手救的人罢了。毕竟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柳清歌微微挑眉。
“还是表妹心善!令人佩服!”
湿凉的衣服,在晚风中让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齐轩不再多言,铁臂突然将我横抱而起,沾着硝烟的衣襟裹住我颤抖的身躯。
就在转身的刹那,下属的请示划破死寂。
"主子,地上这人如何处置?"
齐轩轻侧头,吐了两个字:
"杀了。"
他的回答像块淬了毒的冰棱,佩剑出鞘的寒光映得柳清歌脸色骤变。
我猛地攥住他染血的衣襟,掌心触到齐轩胸膛。
“表哥!不能杀!”
齐轩低头看我时,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将我吞噬,却在触及我倔强的目光时泛起涟漪。
“娇娇难得救一回人,若轻易杀了,倒显得刚刚那番拼命成了笑话。”
我不依不挠。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斥责,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满地枯叶。
“罢了,随你吧。”
齐轩总算松口。
往回走时,我从齐轩肩头瞥见柳清歌俯身查看男子的模样。
她指尖轻触那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雀跃的光亮,就像猫儿终于等到了偷腥的机会,随即吩咐随从将人抬走。
我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胸腔,任由倦意将自己拽入黑暗,耳边还回荡着齐轩沉稳却急促的心跳声。
被褥上的药味还未散尽,不过两日功夫,我又能活蹦乱跳地满院溜达。
当我刚吃完早膳,婢女就拿来一套小厮短打衣服给我。
说是世子爷吩咐的,让我扮作书童模样跟在他身侧。
等到公务忙完,他倚在雕花榻上,折扇挑起我下颌,眼底似笑非笑。
“与其让你这小野猫到处惹麻烦,倒不如拴在跟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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