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料到他的实习申请报告会通过，但亲眼看见结果后，游星还是忍不住高兴。
游星抬头，喜滋滋道：“我的实习申请通过了！”
“恭喜。”殷关支着头，眼角微弯。
前几天阴雨沉沉，今日倒是天光正好，游家庭院中，前些日子吸足了水分的芭蕉绿植叶片舒展，石缝中已有嫩生生的野草生出，那日怪物留下的煞气早已被镇压不见。
见殷关送游星回家，游月川留殷关喝杯茶再走，顺便商议下游星搬去他家的事情。
“明日需要我去接你吗？”殷关问道。
游星心里咯噔一声，含糊地应了过去：“明天再看看吧。”
真是奇怪。
游星皱起眉，不知心头的恐惧和抗拒是从何而来。
怪物现世的频率逐渐频繁，游家现在的确不安全，他的体制也很特殊，主角这样善良的人愿意帮他度过眼前的危机，他的身体为什么，像是在抗拒这件事？
*
顺天学院，灵气界第一学府，开学第一天，门口热闹非凡。
各类奇珍灵兽，各种神通灵器，都聚在学院大门前。但再怎么稀奇珍贵的坐骑都必须在校门前停下，门口有人一一核查学生的校园卡，并进行人脸识别和灵气识别的双重验证。
每年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因为这些繁复的规矩和门口的老大爷吵架，每年都被一把掀翻，这已成为学长学姐们每年必备的下饭节目。
“这是我朋友！我朋友想进去看看凭什么不——哎哟！”
“我是一定要带仆人的啊，没听说过不准带人的规矩！找你们校长出来！啊啊啊啊——！”
“人来了不就行吗？怎么搞那么麻烦。校园卡？校园卡是什么？和通知书一起发的？没见过啊……”
游星淡定地从一群满脸写着“我是新生”的新生中穿过，递出校园卡，验证灵力，再顺滑不过地走进校门。
背影很酷。
只是他还未踏进学屋，便被找麻烦的人盯上了。
“游星，”见游星进门，云陆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不怀好意，“找到带你实习的人了吗？废物又要托家里找关系了吧。”
几个学生跟着嘲笑：“倒数第一来了啊。”
“考那个成绩，用脚在试卷上踩两下都比用脑子考得高，说出去都丢我们顺天学院的人。”
被排挤到屋子一角的周嘉佳小声反驳：“游哥肯定找到了，他跟殷公子关系好超好，他都给我找了，不可能不管游哥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闭嘴！”云陆气道。
游星看着云陆，心里却不怎么生气。
甚至还有丝怜爱。
小说人气高，小说中的同人人气自然低不了。书中虽然没明确主角是否会恋爱，但由于主角和不少人都有互动，还是让读者热血沸腾。
在追连载时，游星每次看完最新章后都会意犹未尽，要先给评论区所有的有趣评论点个赞，再去给所有同人点个赞，重复反刍几遍后，才会心满意足关上手机，对小说的同人生态可谓非常了解。
云陆，在cp属性里，人气超低。
超低。
讲真的，原身作为一个天天用尽心思想把主角置于死地，却总是失败的恶毒炮灰，磕他和主角的都比云陆多。
但云陆始终都是殷关的超级崇拜者。
游星早就估计到云陆会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被说两句简直不痛不痒的小儿科。
见屋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起劲，游星干脆靠在门上笑吟吟地听，直到那些人觉得自讨没趣闭嘴后，才站直身子。
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几人也不知怎么的，明明知道游星是倒数第一，却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游星满意收视线，又冲云陆勾了勾唇，这才慢条斯理走进屋内。
见人齐了，班长开始一一统计同学的实习情况，如果有同学没找到带他实习的人，给三天缓冲时间，再找不到，就地留级。
“我们这一届，所有人都找到了实习项目，恭喜大家。”班长是位清清秀秀的短发女孩，笑起来时很是亲切可爱。
“我报一下大家的实习项目，各位核对一下，不要出错。”班长手中浮现一卷白纸，她从上到下，将名字一一念出。
“任长生，少雷。葛谷薇，贺紫虚……周嘉佳，沈灵。游星，殷关。”
“有出错的吗？名单今天就要报上去。”
名单前为学生的名字，后为带他们实习的人名字，按成绩顺序排名。念到最后时，班级响起窃窃私语。
“不可能！”云陆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起身后，看着周遭同学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仍涨红了脸，坚持道，“殷公子不可能带游星这样的人……”
“游星，有出错吗？”班长问道。
“没有。”游星轻描淡写道。
但内心很快乐。
尤其是看云陆气得都要哭出来了，更是快乐。
实习名单统计完后，同学们只需要去找各自的实习导师面谈，谈完后就可以走了。但云陆没找人聊天，也没去找导师，只是木偶般僵坐在位置上，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过了半天，云陆才满脸幽怨地走到游星桌前，压低声音：“他救了你，你还用鞭子抽他，他怎么会愿意带你？是不是你让你哥威胁他了。”
“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殷关愿意带我。”游星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云陆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但还是走了过来，在游星身边坐下。
游星好哥俩地搭住云陆的肩，凑到他耳边，满腹坏水轻声笑道：“你看，你觉得我的行为非常恶劣，堪称忘恩负义，要是你，你一定再不理我，对吧。”
云陆点了点头。
游星低低笑了下，继续轻声道：“但殷关没有生气。你觉得为什么呢？”停顿两秒后，游星慢悠悠道，“因为他有特殊癖好。”
“你放屁！”云陆听不下去了，当即起身，满脸愤怒爆了句粗口，破了自己从不说脏话的前例。
游星满脸无辜地举起双手，好脾气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乱说的，开个玩笑，这次我会说实话的。”
云陆站在那，自己生了半天气，几次想拔腿就走，但终于还是耐不住想知道游星给殷公子灌了什么**药，还是坐下来，生气地继续听。
游星又凑过去，继续一肚子坏水笑道：“既然殷关没有特殊癖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带劲的。”
云陆要气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游星看着云陆的脸，几乎要笑趴了，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游星，白鸠导师找。”有和他同一个导师的同学面谈回来了，过来唤他。
游星慢吞吞起身，拍拍云陆的肩膀：“小朋友，社会很险恶，实习的时候记得多长个心眼。”之后大摇大摆朝导师办公室走去。
来唤他的那人看着游星的背影，再看看脸色难看的云陆，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这可是向来眼高于顶的云家小公子，游星竟然能把他气成这样还不动手，真是有本事。
这游星，不过几天不见，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
游星敲了敲导师办公室的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进去。
顺天学院占地面积大的很，学生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多个，老师人数也不多，因而所有老师的办公面积都大得很，一人一个超大面积办公室。
游星刚一推门，便有几只白鸟扑棱棱往外飞。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三，回来。”白鸠懒懒开口。
他穿着一身白翎长袍，头上亦戴着兜帽，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掩在阴影下。但他身姿挺拔，全无颓废之气，在别人身上显得阴沉的装扮，在他身上只平添几分神秘。
“你跟着殷关，是吗？”白鸠随手翻了翻桌上乱糟糟的纸堆，精准抽出来一张签名。
殷关的。
注入灵力的签名是他们接下实习的凭证，证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伪装他们，是由本人认可的。
“是的。”游星点头。
“挺好的，好好跟他学学，尤其是学如何要到合适的报酬。”白鸠随意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道。
“每年我都会对我的学生说，你们辛苦学习，未来如果从事灵师，便是九死一生。什么是最重要的？除了你自己的命，能留给你家人的东西是最重要的。不合理的报酬，就是一坨狗屎，宁愿扔掉，也不要拿，更不能吃，知道吗？”
“知道了。”游星乖巧点了点头。
“回去吧，”白鸠随意伸手，哗啦一声，食指飞上一只白鸟，“带上它。”
游星也像白鸠一样伸手，那鸟却只在男人手上低声叫着，灵巧的脖子左右晃动，就是不搭理游星。
游星自觉尴尬，摸了摸鼻子，转身出门。
身后传来展翅的声音，游星知道，那鸟应该是跟了过来，便放心往前走去。
这就是白鸠导师监督他的灵宠。
为保证监督到每一名学生，同时不让老师的工作超负荷，班里共有十五个学生，分配了五名实习导师。每位导师监督三人，以各自的傀儡道具灵宠，在不影响学生正常实习的情况下，记录下学生的每一点经过，最后评估学生的贡献是否超过60%。
游星带着白鸠，回到学屋。
班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剩下也各自去找实习导师面谈了，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里，黄昏下，影子拖得很长，有点可怜的样子。
游星好奇走上前。
是云陆。
云陆正咬着嘴唇，眼眶通红，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哭泣。
游星顿时傻眼了。
是、是他说的那些话把人搞哭的吗？
小说同人区里，云陆人气并不高，但却有一批妈粉。游星其实明白为什么，云陆年纪小，性格又娇气，磕同人实在没什么好磕的，但是当妈粉还是很快乐的。
游星此前只经历过云陆的骄横阶段，但此刻看云陆可怜的模样，游星不禁反省，人家好像也不算很骄横，毕竟他抽人这件事的确不对，虽然这小孩不通人情世故，一直言语输出，但也没有太过分。
……他是不是，逗人逗得有点过了？
游星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他好歹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和小孩较什么劲啊。
游星走过去，戳戳云陆的胳膊：“真哭了？我那都是说瞎话骗你的，别生气了。”
“实话跟你说吧，我能让殷关带我实习，纯粹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殷关那么好脾气的人，能拒绝朋友的请求吗？当然不能了，你没必要把这事放心上。”
见云陆又把头别过去，游星不禁焦头烂额，但自己闯的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收拾，他绞尽脑汁，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记忆里储存的冷笑话都翻出来了，这才让云陆止住了泪水。
“……你说的，是真的吗？”云陆哭完后，声音哑了下去。
他黑黢黢的眼一瞬不瞬盯着游星，像一个苍白的人偶娃娃。
游星忽然觉得，身边的空气好像降了好几度。
可能是天快黑了吧。
游星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继续笑嘻嘻道：“当然了，殷关对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就是了！”
“好吧，我相信你。”云陆这才展颜一笑。
游星松了口气，见云陆也要回家，干脆和他一起出门，两人在路上还聊了会天，游星自认已经把人哄好了，心里美滋滋的。
高峰期过了，校门口只零星停着几辆车，游星一眼就看见了殷关的车，惊讶地叹了一声。
“你家里人来接你了吗？”云陆问道。
“啊……对，我先走了。”游星看站在身边的云陆，总有种心虚感，他干笑两声，快步走到殷关车前，拉开车门上车，连声催促，“走吧走吧。”
殷关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透过车窗看了眼校门口站着的人，露出一个柔和的笑：“那是谁啊？”
“同学。”游星言简意赅，只想快走。
“……同、学。”殷关轻轻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碾出来，微微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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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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