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琳琅满目的蓝色试管贴满了各类红色编码。
整个实验室的气氛森然万分,如荒骨寻踪,在电流的刺啦刺啦声音里,季循路的声音由远及近,甚至带了一丝客套。
季循路这人呢,报恩,也记仇。
凌雾救过他的命,他也不是说忘本,甚至于,他可以跟凌雾处成很好的朋友,两个人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彼此可以给对方建议,偶尔在困难的时候依靠对方,可如若真的牵扯到立场问题,凌雾总是第一个来找他商量的。
凌雾站在远处,问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
季循路:“选了就选了,我也没什么可说。”
两个人各自站定在餐桌的最前方跟最后方。
实验室外很多人都沉睡着,像是等待着最后的死亡宣判。
凌雾感觉左眼皮直跳,“你真的不是不会顾全大局的人。”
“……你不懂。”季循路照常吃饭。
“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很担心我的安危。”凌雾也开始吃饭。
手中的筷子捏紧了又松开,“韩心愫没有死,你可以放心啊。”
“况且季舟槿又真的是那种记仇的人?”凌雾嗤笑,“你难道,就真的这么不相信你自己?”
“是你欠凌逐臣的吗?”凌雾下颌动了动。
接下来十几分钟,凌雾没有听到季循路的答案。
两个人以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密切的时候,季循路甚至把凌雾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也鼓励他坚持自己的理想,可以选择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可凌雾不肯相信季循路真的是这样的人。
直到饭被撤走了,季循路才目送凌雾出去。
茫茫跳动的夜火中,季循路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
直到凌雾彻底离开后,季循路才终于等来自己的仇人——迟言允。
迟言允比起年少的青涩,显然这一回,他更平和了许多。
“杀你,我不折磨自己。”
“你反正会死。”
迟言允只说了这一句话。
……
在云城市,夜市仍然灯火通明,不具名的歌手依旧低沉吟唱过去的歌谣。
偶尔的,会有几个人扔下几张纸币,又或者,指名说要什么歌。
凌雾碰到迟言允是并非意外,相反,他主动告诉歌手说季循路在等他。
凌雾站在路灯的下面,指尖夹着烟,“他也很可怜。”
“留他全尸,”迟言允反是笑了,“我不杀他,他也应该挺幸福的啊,这不是,什么都有吗?”
“我真的受够你们这种人类的虚伪,”迟言允唉了声,“可人类吹捧,又觉得很爽。”
“看上去,这些人都挺蠢的。”
“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执意,不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吗?”
凌雾跟他这样简单唠嗑了几句,过了十几分钟,云城市的警报声拉响,湛海市的警报声也同时刻拉响,包括洛南市。
季循路没有等来迟言允对他的屠戮,相反,那个梦中呼叫的声音终于如鬼魅般走到了……
他的面前。
凌逐臣沉声问他,“你愿意把你自己的灵魂献给我吗?”
那滚烫爱着的韩心愫的灵魂,那彻底无法杀死爱人的执念,那……迷乱之下仅剩的一丝清明。
凌逐臣都懂,这些道理。
容倾的血跟灵魂对他起作用了,他会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自由。
但屋外雷声大动,凌逐臣躲在这间冰冷的实验室,很是无奈地说:“你给我找一件厚衣服?”
季循路照做了。
徐徐的夜色幽动,凌逐臣披着自己的衣服,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偶尔会看一下高处的圆月。季循路其实懂这种感觉,这是一种无声弥漫的寂寥,一种命运的洪流冲击来之时无可辩驳的无力感。
两个人目光相对时,彼此都没有说话,他们很懂对方在想什么。
月光打在凌逐臣的下颌上,洒下了淡淡的一层影。
……
冰川的风有些辽阔,一只苍鹰掠飞长空。
趁着这个空档,海中的巨物张开血盆大口,将苍鹰吞没。
海面泛起波涛汹涌的浪花,游轮摇来晃去,驾驶舱的船长对旁边驾驶渔船的人吹了声哨子。伴随几声急促的枪响,子弹上膛的声音再度响起。飞跃的子弹射穿长着尖锐獠牙鲛人的胸膛,似乎是察觉到危险似的,这些变异的人鱼往深海之处潜去。
过了一会儿,滔天的巨浪掠起。
冰与火的气息交缠,滚烫的热水冲刷甲板。
旗帜开裂,桅杆往后倾,戳中了一个高个子船员的身体……
新鲜的血腥味引得塞壬之海海底的人鱼几近疯狂,他们疯狂地紧扒住游轮的船底,试图,将船拖沉。
容倾与黎燃巍然不动,甚至于,两个人比较悠闲地站在甲板上看戏。
解逢花的九头蛇吐着信子,他摸下巴,拧眉拍了拍九头蛇的脑袋,开口道:“你可以还给我一些东西了。”
九头蛇蛇行荡步,走路的姿态实在是妖娆,搞得黎燃一点也看不下去,眉头隐隐抽搐,半天憋出一句:“同类相吸?”
“……”解逢花本来是个性格沉稳的性子,这会儿也憋不住,半天搞不明白这个精神体怎么就嗑药了似的。
发,发春??
黎燃看他,拿了茶,嚼吃着里头的冰块,唉了声:“不会是发情期吧?”
“还是说……”黎燃仍然惦记着要从容倾这里找点场子,就目光阴恻恻顶了下容倾的肩膀,开始揶揄,“我说兄弟,把那么漂亮的美人搞到手里,心情怎么样?”
“……人都是黑心肝,”黎燃眯眼,骤然看到远方有点不对劲……
只有季最在那一处地方,电闪雷鸣。
“问你话呢!!”
容倾叹气,“不必打趣我,我很烦。”
“……”解逢花愣了神:“那不是光幕吗?”
“凌逐臣难道彻底催动梦魇了?”解逢花摸蛇的脑袋,一边摸一边指使着蛇下水,又道:“这大概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黎燃目光微动,又从兜里拿出了自己妹妹的照片,反复地看了好几下。
“光幕破了就可以进去接你妹妹。”容倾放下杯子,才道:“我先去睡个觉。”
解逢花看他这样,也就没有在意。
毕竟都把自己的睡袋让给自己了,所以先去睡也就情有可原,是吧?
解逢花把这个想法给黎燃交头接耳说了下,黎燃只是奇怪解逢花不是对容倾杀得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跟你合作,是不是有诈?
黎燃被游行搞出心理阴影,也很怵容倾这个坏胚头子,可他肠子直,干脆直接对解逢花说了,而解逢花表示完全无所谓,他说至少游行容倾好歹是非分明,不会两面三刀,总不可能不杀凌逐臣吧?
黎燃翻白眼,“你在骂我?骂我无能?”
“……”解逢花狂怒无能,“你嫉妒,你黑心肝,你自以为是——”
“装什么装?”黎燃转身,叹气,继续长吁短叹,“我只是,不想我妹妹再受苦了。”
实验室。
凌逐臣吃饱喝足,捏着牙签的罐子,哒哒哒摇,嘲讽了说:“容倾可是一定会死守着极北深渊,你以为,他会来到季最在的地方惹事?”
“而且,就算是他去,”凌逐臣嗤笑,“不是谁都能逃得脱我的梦魇,游行那家伙被自己梦中的孩子吓到直接跑了,这怎么不算是鬼王的一种厉害?”
季循路:“同样的法子使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可我用了第三次啊……”凌逐臣无所谓,耸了耸肩:“……额,你知道,诅咒总是会存在,这是属于我先天独有的优势……”
牙签碰撞杯壁的声音尖锐,凌逐臣也冷不丁爬起来,直视季循路,“有些人,特别是游行容倾,越怕什么,我的力量就会越强……”
“他们实力越强,我也越强,谁叫这对人相爱呢……”凌逐臣的声音在这个幽深的实验室里显得过分可恶了,有很强的回音。
“怪就怪——诅咒——永远……存在——”凌逐臣哼了声,又起来,整了下自己的衣物,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跟季循路开玩笑,“这叫什么?”
季循路板着脸,非常严肃地说:“呜呼啦呼,恶魔变身。”
“哎……”
“这品味……”
……
“你儿子,是不是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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