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贴什么标牌的酒店内,在入夜时分,气氛仍然显得有些宁静了。
特别是在客厅处的地方,有小小的两个孩子在地板的缝隙里数着蚂蚁,两个人踩着地上的这些小生物,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好玩——!”
“打你——!哼!”
……
两个小孩打闹,闹得夜晚不得安宁,季最站在门口,蹲下身摸自己猎犬的脑袋。
其实,他有些奇怪,恶兽为什么今天晚上如此安静?
思及动物也有休眠期,季最也就没多想。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他把登记入住的人的名字一一整理齐全,不经意地瞥见有人写了个阿三跟大毛,他也就没有多在意,猜想那个阿三是那个看着挺弱智嚣张的小瘪三,那个大毛也就是脑子昏昏沉沉半天没法搭话的病秧子吧。
这连路都走不稳了。
吃得饱吗?
他的宝贝??
季最这么想了好一会儿,他把烟灰摁灭缸里,照着平常的作息时间,去里面的房间睡了。
黎黄换班,她坐稳在座位上时,便看到绵绵跟土豆盯着她,目光自带一丝阴森森的感觉。
黎黄也不好说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哪里来,可叫土豆的男孩跟黎黄说:“妈妈——你藏男人。”
“对啊对啊,妈妈,你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要我们了。”
黎黄选择漠视这种声音。
她刚刚发现,恶兽的耳朵被切掉了??
黎黄比较担心江宛,可土豆绵绵一直跟着她走,黎黄只能作罢,就只能祈祷,江宛自求多福。
黎黄看看自己手上的发圈,继续叹气,往土豆绵绵在方向扔了几块带血的肉,他们如猛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
其实这个地方,最凶猛的不是恶兽,而是这两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孩子。
很多时候,来这里的人们就是被这些个怪物给骗了。
黎黄看向楼上,露出了隐隐担忧的目光。
……
二楼的房间是一片暗色,江宛在衣柜里打了个大喷嚏,又听到了好几声的咳嗽,便忍不住担心,大恶魔不会今晚是翘辫子吧。
过了十几分钟,楼下又传来季最辱骂黎黄的声音。
“我对你不好吗?”
“你找什么野男人?”季最忍着困意,爬起来,他扇了黎黄一个巴掌,从此不想再装的样子,又指着黎黄鼻子骂道:“你别再打什么鬼主意。”
“吃多少个人,那是他们自己撞进来的!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绵绵,土豆,上!”
季最瞪了眼黎黄,对于骂黎黄扇巴掌这种事,轻车熟路了。
黎黄刚没给土豆绵绵肉吃,这两个小孩就疯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神中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没有其他,黎黄好像感觉到了自己哥哥的存在,因而眼眶变得湿润。又着急地跑到屋外看了看人,但是,黎黄只是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向她招手,黎黄的心情变得低落。
转头,黎黄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相片。
黎黄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她手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
眼泪就这样奔涌而下。
她哥哥黎燃找到她了?
过了几秒,黎黄又非常冷静地把照片放到抽屉里,想了下,又把照片烧掉了。
她想,既然哥哥会来,不如就一锅端。
人微力量言轻,也还是可以做点事。
虞浔趴在他桌前,开玩笑道:“姐姐,我哥哥帅不帅呀?”
黎黄稍觉虞浔孟浪又自来熟,“我跟你不熟,别叫我姐姐。”
虞浔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心都碎了,我怎么回去跟我哥哥交差啊……”
黎黄嘴角微抽,朝虞浔鞠了一躬,“请上三楼,恕不接待,您这等贵客。”
虞浔抬眼望了下楼上,直接撬墙角了,伸出手:“姐姐,你跟我合作吧,我带了个大好人过来。”
恰好游行出来透个气,目光实在是不经意地跟他对上了。
搞啥幺蛾子?
虞浔道:“他救过你哥哥的命。”
“就他?”黎黄推他出去,“我眼睛不瞎,我没有哥哥,你给我闭嘴。”
虞浔就差扒门框了,好笑道:“我可是认识大明星的人,我是你弟弟呀——”
黎黄看季最的恶兽马上要被吵醒了,便伸出食指指着虞浔,“我不管你是谁,不想死,就给我安静一点!”
“……”虞浔只好作罢。
游行往下看他,自觉无趣,转身往里走,不消片刻的时间,他被土豆跟绵绵喝住。
这两个奶娃娃用十分诡异的声音说:“哥哥,今天是我们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哦——”
“你要不要吃喜糖?”
游行走进门去,“你们做的喜糖那么难吃,也就只有你们自己爱吃。”
“真是受够了。”
过了几秒,两个奶娃娃的身体突然拔高,拉长,变成了成年人的形状。
游行知道,自己踩入了某种梦魇。
不过最好!
别再梦见乱七八糟的春秋大梦了!!
游行走进去时,他所在的房间已经变成了盖红盖头的新娘等郎君挑帕子的婚房!
烛火曳动不休,游行在墙上的影子变成摇晃的鬼魅之影。
跟枉死的鬼新娘来索娶新妇的情郎命般。
游行慢慢走,眼神上下打量,打算看一看房间内还能搞什么幺蛾子,结果很不巧,游行抬眼便看到容倾双脚交叠的熟悉模样。
这人腰间配着双刀,手还是长得那么犯规。
容倾正视着瞧了游行一眼,牙关咬了下又松开,便迎着目光瞧了回去。
坦坦荡荡,望眼欲穿。
游戏心有点毛。
不会撞到真的了?
那人来找他?
狗东西会来找他?
游行压下心中奇怪的躁动,大步上前,往容倾腿上一坐,手从善如流勾住他脖子,不忘问:“所以?”
容倾呵了声,手紧着游行的腰,捏住了,“等我?”
游行不确定自己到底入没入梦魇,可王八蛋十有**——是假的?
容倾目光跟他对视,胸膛缓缓起伏。
哪里还给游行犹豫的机会。
手比脑子快,游行下颌尖生痛,还没反应过来时,某种温热已经贴了上来,容倾的声音让游行感觉耳朵又酥又麻,他唉了声轻的,就挨亲了。
“我想你,你想我?”
游行脸贴他脖子,一双手缠得紧,不肯放。
死过去的黏人劲儿再度死而复生,直接燎原。
“唉————”
游行咕哝,“才找我啊?”
容倾眉头露出一点点的阴郁,嗯了声:“应该来找你。”
容倾不肯松开游行,手掌着游行的腰,无声垂眸望着游行翘起的睫毛,吻很凶狠地砸了下去。游行的鼻梁骨撞得疼,手也紧紧攥着容倾的衣领不放。
房间内烛火的曳动之中,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很久。
大概是,亲着亲着,躺到蜜罐里去了的感觉。
游行的脸紧紧贴着容倾的颈窝不放,闷声:“你丢人。”
容倾无奈,他耳边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窸窣窸窣,“一天不止24个小时,你占了24个小时满的。”
“……”游行手碰他心口,挨挨蹭蹭,捏他纽扣玩儿,叹息,“姓容的——”
容倾的手重重地擦过游行发红的嘴唇了,才盯他,“胆子这么大啊?”
“……”游行要起来,容倾摁住他的腿,捏了他的膝盖一下,说:“请我处理,你想打草惊蛇?”
游行捏他腰,容倾放开,两个人在地上的影子又重叠了,烛光下的游行露出些微的疑惑,望了眼容倾,“你怕鬼啊?”
容倾:“……”
“……??”
游行手贴他的心口,感受着容倾此刻有些深沉的心跳,嗯了声,“我好看的,不止是你脸,你懂吧?”
容倾跟他面对面,喉结滚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又压抑不住要逃走的心,可屋外……
他掰了游行的颈子下来,咬牙切齿一句:“偷心贼。”
游行眼神毫无畏惧,挑眉,静静凝视容倾。
他当然想起了容倾某个压抑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湛海,暗无天日。
容倾跟他说,愿不愿意陪他一起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起到老。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日光,像一轮衔尾蛇。
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对方迷乱的亲吻与痛彻心扉,却无处诉说的难过。
恍若蓝色的风掠过海岸,小腿打乱了溪流前进之水的节奏。
……
游行贴在他耳边柔声,“你偷到了——”
过了几分钟,一个后方梳着个大粗麻花辫的布衣女人走了出来。
声音奶声奶气,“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游行的房间门口。
游行的腿上出现一块新娘出嫁用的红色帕子,身形高大的男人陡然站在了女人的旁边,他说:“新娘子,上花轿了。”
游行:“……”
“……???”
游行眼神来了兴致,脚搭起,手拄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
他用非常感兴趣的眼神看着这两只妖魔鬼怪。
过了一分多钟,女人的声音变得阴森尖锐了,“娘子,你怎么还不上花轿?”
“你跟新娘,在干什么?”
“玩情趣啊?”游行双眼变得赤红——且不说他现在没有惊雨刀。
惊雨刀杀孽太重,不太想此刻出手。
游行的右手把玩着军刀。
“怎么,羡慕妒忌恨?”游行叹了声气,“谁是你的鬼新娘,谁是你的鬼新郎啊?”
麻花辫女人大喊:“给我抓住他旁边的那个人!”
游行睁开眼看到一个长着人脸的蛇身人冲到他的面前,容倾此刻开口:“怎么办,我这个时候动了手,我就回不去极北深渊了,乖宝宝舍得我回去吗?”
一室昏黄的坠暗片刻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双闭着的眼睛,容倾记得——这些熟悉的眼睛,在第七医院不是也出现过吗?
眼睛睁开了。
重复洗脑的声音也来了。
“上了他,上了他——”
“脱他的衣服,上了他上了他——”
游行赤红的双眼扫过去一望。
他便望到了麻花辫女人势在必得的眼神,以及高大男人诡异无端的笑容。
蛇身人卷起长尾冲向还优哉游哉的游行,嘁了声:“你他妈的,要不要脸?!”
游行继续看他,“你的脸多碍事啊——”
游行出刀动作如利锋闪电,以摧城拔寨的夺命一刀插在蛇身人的眼眶,说出的话让蛇身人面容扭曲又无措,“看,你看什么看?”
游行抽出的刀带着红色的血。
明晃晃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知道我好看,”游行退后几步,又眼瞧着蛇身人甩着长尾过来拍碎他身旁的地板,无数的碎石倾塌而来,游行突然隐去身形,路过蛇身人的侧面时不忘提醒这个人一句:“我都用的是左手,你这么气愤啊?”
蛇身人被游行鬼魅的躲闪给打乱阵脚,尾巴只顾乱动。
游行想,本来嘛,救人,安安分分。
捋一下老虎尾巴也没事。
反正这个蛇身人是恶兽的崽。
游行眯起眼,他扬刀对着蛇身人抹了一刀。
蛇身人脖子一道血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容倾内心深沉地叹气,好的不学坏的学。
游行冷哼一声笑了声容倾:“我真想杀了你——”
容倾也拄着下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话语中带着轻微的抱怨,可这是他却又眼睁睁看着游行甩了喜帕盖在他脸上,容倾的眼睛被遮住,他听游行说:“算了,你还是不看比较好吧——”
游行杀掉蛇身人后,他拎起旁边的木棍,笔直面露杀气地走向高大的男人,男人往后退,迅速问:“新娘子你是不是失去理智了?”
游行抡起旁边的凳子打到麻花辫女人的脖子上!
麻花辫女人脖子断了,又收拢长好,可游行又刺瞎她的双眼,让她哭泣疼痛。
游行对男人道:“你再说一句反话,我就刺她一刀,打她一棍。”
“打在你身,也痛在你身。”游行直言:“要么你自己死,要么,你看着她死。”
糯糯软软的声音传了出来,“哥哥,别杀我。”
嗖的一声响。
锋利的长刀刺穿男子的喉咙,把他钉在墙上,而女人迅速长好的身体因为看到哥哥死了而显得极其凶恶,“新娘子——!”
容倾主动陷入梦魇,他飞身过去剁掉女人伸长的手跟腿,又贴身在游行耳边道:“凌逐臣应该去找解逢花了。”
“……”游行呼呼地喘气,扔掉刀,才问他:“多久?”
“今晚之前——”容倾看他,“你回来深渊找我吗?”
“那你会真的堕落吗?”
游行颇有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故意问,还戳他心窝子,“你的罪孽就是我的罪孽,但我不愿意承担你的罪孽,所以——”
容倾带着他踩到坚实的地面。
二楼开始倾塌,睡梦中季最哇呀跳起来说:“见鬼了见鬼了!”
容倾知他打趣自己,“算了,无所谓结果。”
可他捏住游行下巴亲了下,甚至于,深吻了好久,过了会儿,容倾贴在他耳边道:“我得去镇压深渊了,解逢花撑不了几秒。”
游行神色变得冷静凝重,他捏住容倾离开的手,突然恋恋不舍,“我们,都等你回来。”
“十二点,那不是灰姑娘的南瓜马车。”游行看着容倾离开的身影,“我无论如何,都会去找你。”
容倾甩回给他惊雨刀。
一刹那,容倾遗失许久,破碎不堪的那道圣剑发出了一秒浅淡的金色光芒。
没入了他的身体。
游行抿着唇,看他走。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游行的眼中,有太多舍不得的目光。
容倾,终于走到这一步杀掉恶魔S的时候了吗?
蹬蹬蹬爬过来的声音……
江宛探出个脑袋,看到季最龇牙咧嘴,他掏出自己珍藏的手术刀……
眼神凶悍地朝这个黄毛!
冲了过去!
“你说我没妈?!”江宛割断季最的喉咙,恨得发疯:“那我杀了你!”
季最还在懵懂中,就殉了。
他的眼神,死不瞑目。
虞浔看了看倒塌的住所,又看了下站在原地的游行,喊了声:“那个……那个……黎黄不见了?哎呀——你真的让我好担心,走了??”
游行看了眼废墟,叹了口气,“你哥哥已经已经破入实验室了。”
“可以啊——”
“破入实验室好啊——”
游行拧起眉,“我跟你很熟吗?”
虞浔:“现在你跟我说话,不是很熟了?”
两个人走了会儿,游行便看到陈露杀跟自己遥遥相望,而他身旁的陈寂白,脸色不佳。
游行居高临下,好笑地质问:“你陈寂白的智商,除了拖累你哥哥,那就是去死。”
陈寂白:“你替容倾遮遮掩掩什么,他比得过凌逐臣吗?”
“你有本事,不拿惊雨刀跟鬼王的气势压人啊?”陈寂白看向陈露杀,“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朋友,他杀了人啊,他维护杀人犯啊,他去救人,可人类会记得他的好吗?”
“你不是人,当然没人记得你好,”游行好笑,“谁在乎你啊。”
“你等着看——”游行扬长而去。
陈寂白一脸羞愤,脸色全白。
“自以为是。”游行冷哼一声:“你跟我是差的一星半点?”
“碍事就该自觉滚到一边去,”游行再度重复:“不要耽误造物主的轮回时间。”
“你他妈——”
陈露杀指责陈寂白,“你还要计较到什么时候?!”
陈寂白:“是!我不是人,行了吧?!”
“你少假惺惺地装□□你母亲,”陈寂白气到暴跳,“你要是爱护你妈妈,就杀了她啊——杀啊——”
露莎是陈露杀深深的梦魇。
陈露杀怒喊:“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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