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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3

方静晶装疯乞穷二十年,今日终得正常说话,所以她话也不多,字字精贵,批评完夏阳光,方就调头感叹梅疏离:“疏离,唉,你也是个可怜人。”方静晶浅笑,像轻轻的春风:“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管你是可怜还是可恨呢。”方静晶抬起手,似驱赶蚊虫般挥了挥,对绑架阮桥的四人道:“先把阮桥丢下去喂鲨鱼。”

“别啊!”站在方静晶身边的夏阳光最先听到命令:“方伯母,你应该找警察调查清楚!不能一时冲动犯法啊!”

在夏阳光的世界观里,绝对不可以违法犯罪的。

更何况,媛媛的妈妈,也在哭着跪着求方静晶放过媛媛爸爸。

梅疏离的声音同阮媛媛太像,哭声传进夏阳光的耳中,令他心碎。

夏阳光再央求道:“方伯母,如果有恩怨,您可以想其它办法解决,千万不要冲动。”

方静晶听了,唾一口夏阳光:“没出息!”她果决催促那四人,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找不到证据,把阮桥绳之以法,那就以命换命。

梅疏离本是哭叫着的,听到真要动手了,她反倒止了哭声,呆呆张口半响。

“我要和你们拼命!”梅疏离骤然站起身,朝着绑架阮桥的四人冲过去。

“别动!梅女士,你再过来我们真动手了!”

“疏离。”凌子雄拽住梅疏离的胳膊,本只是劝她,谁知一拽之下,梅疏离竟然身体后仰,晕了过去。

阮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双眼眨了一眨,不语。

凌子雄手托着梅疏离,冷冷盯着远方,他盯不是绑架阮桥的那四人,而是遥对住方静晶。

方静晶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

待方静晶自己笑到尽兴,她才一攥拳,厉声朝四人吼道:“你们聋了吗?”

其实,在刚才方静晶让四人踢跪阮桥,四人并未从命的时候,方静晶就已看出来,这四人心有犹豫,对阮桥下不去手。

方静晶觉得是这四个人潜伏在阮桥周围二十年,潜伏糊涂了,忘了当初陈意和她才是受害人。

所以方静晶再三催促四人,逼他们下决心。

哪知道方静晶这一声吼,反倒促成了四人另外一番决心。

四个人绑架住阮桥,互看一眼,俱已沟通明了。为首那人便对阮桥说:“董事长。”

阮桥眉毛一抽,意识到四人要做什么,阮桥心中暗笑了。

但阮桥面上却沉痛道:“我明白。”阮桥突演出视死如归,却又演得不过分夸张,恰当好:“你们把船开到深海处,把我丢下去,我知道,你们也艰难。”

听这话,四人哪还下得去手,当中有一人,忽然没头没尾冒了一句:“董事长,副董事长,对不住了。”

一旁扶住梅疏离的凌子雄明白过来,喊道:“别冲动!”

阮桥却是不喊的。

四个人松开阮桥,自行投海。

凌子雄在一旁看得眼眶湿润,阮桥却快且低的说了句“废物。”

几十米之外,方静晶也隔空骂了四人一声“废物”,她可不想放过阮桥,竟开着船向阮桥船撞来。

“别!”夏阳光去控制室阻止方静晶。

“你做什么!”方静晶慌得声音都变调了。

就在生变这几秒,阮桥果断抓住机会,将手放入口袋,阮桥不会玩手机,但是他这个人记性好,记得凌子雄教他什么是发送键,在哪个位置。阮桥把手往口袋里一按,就发送了他事先打好的那条短信。一浪背打过来,船尾高船头低,阮桥竟就势跳船,跳到凌子雄和梅疏离船上。

他真是胆子大,早一步晚一步都葬身鱼腹。

阮桥蹲着落下,笑着自嘲:“一把老骨头,这时候还要拼命。”他接着站起,快步靠近梅疏离,将她扒到身后,吩咐凌子雄:“子雄,护好!”

凌子雄会意,扶着梅疏离立直,凌子雄和阮桥这两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背,将娇小的梅疏离护在中间,令她几近与外界隔绝。

梅疏离这会已经稍稍清醒了,她心中温暖,柔声嘱咐说:“你们小心。”

两个男人都听到梅疏离的关心,但阮桥和凌子雄谁也没有表示,皆神情冷峻,聚精警备。

“疏离,你等会不要哭喊大叫。”阮桥突然对梅疏离说了难得的一句长句。

梅疏离稍冷,继而羞愧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方静晶的船已经开过来,多年装疯她可能真疯了,也可能是夏阳光的阻止让她产生强烈的愤怒和失望,竟左摇右摆来撞阮桥的船。

阮桥让凌子雄把船舵交他来掌。

凌子雄松手给了,轻轻说道:“桥哥,我有种‘存心一闯虎豹穴’的感觉。”

“你还哼起歌来了?”阮桥嘲笑凌子雄:“这首没我们喜欢的那首好听啊。”

阮桥说着,眼神锐利,躲开撞击,往更深海开去。

他与他曾鏖战商场,今番再闯波涛地狱。

凌子雄扶着梅疏离,感叹:“还比哪首好听,不都是秋官的嘛!都好听!”凌子雄说着,竟大胆哼唱了起来:“存心一闯虎豹穴,今朝去几时还,奈何难尽欢千日醉,此刻相对恨晚——”

阮桥无奈地摇摇头,将歌接上去,与凌子雄同哼:“愿与你,尽一杯。聚与散,记心间。毋忘情义……”阮桥唱歌讲究精致,不仅调准,连字字的长短也要模仿得同原唱完全一样。

凌子雄不由得笑叹不如:“桥哥,还是你歌唱得好。”

梅疏离被阮桥和凌子雄夹杂中间,同两个男人一起屹立不倒,梅疏离本来很害怕的,但是看着两个男人谈笑风声,她渐渐竟心态平和。

梅疏离似生错觉,明明这一刻随时都有伤的危险,却觉得是她近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光。

“毋忘情义,男儿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桥哥,歌唱完了!再怎么办?”凌子雄问阮桥。

一曲歌唱完了,仗却还没有打完。

方静晶的游艇紧追不舍。

阮桥皱眉,轻轻地说:“臭丫头,怎么还没来。”阮桥又放声道:“那就再唱一首!”他带头唱起来:“湖海洗我胸襟,河山——子雄!”阮桥喊道,刚才一下没躲避成功,船被重重撞击了下,凌子雄死死护着梅疏离,差点泼出去。

凌子雄接着阮桥的歌哼:“河山飘我影踪……”

阮桥这才安心下来。

“……就让浮名轻抛剑外,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一首歌又唱完了。

凌子雄照样询问阮桥,让阮桥拿主意:“桥哥,又唱完了,怎么办?”

阮桥想想,答道:“那再唱第一首。”

其实阮桥和凌子雄两人,都只会唱这两首歌。

……

又撞了一下,阮桥一下没有防住,腰撞上栏杆。

凌子雄紧张:“桥哥,没事吧?”他本来就是中过风的人。

阮桥以歌作答:“愿与你——尽一杯——”

……

******************

阮媛媛独自开车,沿着海边找,找到瓶口湾的时候,她看见有几个认识的阮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在入口处,却不进去,踌躇似热锅蚂蚁。阮媛媛赶紧下车,大步跑过去。

“大小.姐!”

“大小.姐!”

几人见阮媛媛来,如黑暗中瞧见一点希望。

阮媛媛张口就问:“怎么回事?怎么不进去?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在里面,还有凌叔叔?”

危机关头,众人自然照实回答:“董事长和副董事长都在里面,可是我们不能进去,也不敢报警……”

阮媛媛再追问:“为什么?”

众人便将原委告知阮媛媛。

阮媛媛一听,吞咽了一口。

数秒钟后,阮媛媛深吸一口气:“你们先在这等着。”但她自己还是想独闯,正在犹豫时,收到一条短信。她打开手机一看,是凌子雄的号码发进来的,里面就一个字:进。

阮媛媛骤然将手机攥紧,自言自语道:“爸爸。”下一秒,阮媛媛告诉几人:“我们进去。”

众人担忧:“可是董事长还被绑架……”

“爸爸已经脱困了。”阮媛媛莞尔而笑:“刚才我收到爸爸的简讯。”

众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仿佛骤然得了希望,他们在这里守了不知道多久了,早就按耐不住了。同时有人拨通了报警电话。

阮媛媛跑进瓶口,哪里还看得到人,只好和这几位同事开了第三艘游艇,遍还搜寻。她最先找的是自己的母亲,但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阮桥和凌子雄。

过不到三秒,阮媛媛看见船船相撞,都着了火,凌子雄翻出栏杆掉进海里,露出他身侧的梅疏离。阮媛媛终于找到妈妈,激动得大喊了一声:“妈妈!”立刻,她反应过来,凌叔叔这是一直护着妈妈,他掉进海里,母亲才出现在她视线中!

阮媛媛为凌子雄痛心,怒火上心头。

“疏离!”

阮媛媛看见海里的凌子雄拼命扑腾,想要重新上船。

“快,快!救他!”阮媛媛和几个同事都朝着凌子雄的方向扔救生圈。

阮桥那边更疯狂,丢了舵去摘挂着的救生圈,一个接一个丢下去,口里连脏话都喊出来。

梅疏离的着急也无法形容,摇晃阮桥:“下去救他,下去救他!”

凌子雄在底下扑腾:“桥哥,不要下来,护好大嫂!”

“你放什么屁呢!”阮桥吼凌子雄,阮桥身上也有撞伤,他一吼叫,就扯着生疼,他摸到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搜救艇,特么搜救艇给我过来!”

凌子雄已经快支撑不住,浪本来就打,方静晶撞来撞去更搅得翻天,他手上划水的动作渐渐慢了:“桥哥,算了,最后说几句。”

阮桥吼凌子雄:“算个——”他真是的乱了方寸,胡乱拨电话求助,这一个不知道是谁,竟有等待歌曲:“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真是应景。

梅疏离“哇”地一声就哭出来。

海浪里凌子雄微弱的喊声:“大哥,你安慰下她。”

阮桥赶紧揽住梅疏离的肩膀,许诺凌子雄:“好,我安慰她。”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喂,董事长,什么事?”

阮桥暴怒吼道:“搜救艇!搜救艇!”

凌子雄浅笑摇头,感叹道:“现在的歌都太娘了,什么没来世啊——还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凌子雄已经力竭,淹没在海中。

不必相送。

阮桥脸上老泪溢出,他伸手擦一擦,导致眼泪无声横流。

“妈妈,爸爸,快点过来!”阮媛媛一直很努力往这边靠,可是逆风,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凌叔叔消失掉。等她把船靠过来,赶快跑到甲板边沿伸手,试图拉阮桥和梅疏离过来:“你们的船要沉了。”

阮桥拍拍梅疏离肩膀,劝道:“疏离,别哭了。”

他先把梅疏离送过去,然后自己跳过来,等阮桥和阮媛媛汇合时,他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媛媛!救救我们!”

阮媛媛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这个时候,她的大脑已经单一且僵滞……过了几乎半分钟,阮媛媛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是夏阳光。

阮媛媛呆呆托着,瞬间化作石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往前方望过去的,方静晶已经掉到海里,就在她瞥过去时被浪覆盖,消失。夏妈妈虽然在甲板上,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船着火时把她伤着了,冲击力极大,一滩血泊,估计救不得了。夏阳光胸前也有一处伤,长似正面的脊髓,无比生动,鲜血仍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甚至能闻到血腥味。似鲜花似绽,又如玫瑰爆浆。

玫瑰,夏阳光最喜欢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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