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家果真就在老屋不远地方，他们大概也就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娘，大力！”大顺推开门就将嘉催雪放下，喊了起来。
简聆衣擦了擦头上的雨水，又用袖子在嘉催雪的脸上摸了一把。
还好离得近，也只是外衣半湿。
大顺急匆匆的喊起来后，转过头对她们娘俩说：“快，你们坐。”
大顺家里十分简朴，越过进门的烧柴的小厨房，推开里面的门就能看破旧的家具。这种破旧不是破破烂烂，而是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出现了自然的损坏。
而又因为损坏时间已经很久了，看上就就像一个佝偻背脊已经步入残年的老人。
大顺个子高，人长得壮实，一路上替嘉催雪遮挡的雨水也不少。
现下，嘉催雪收回打量屋内的视线，放在了大顺身上。
就看到对方的后背已经淋湿了一大片。
很快，从里屋走出和背脊佝偻的妇女。
其实推算她是大顺的娘亲，所以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只是眼前人皮肤枯黄，双手无力，弯着腰瞧起来像个老人。
“娘。”大顺上前将人搀扶住，然后低头轻声说，“娘，我带了两个人回来。是那边老宅子的。”
“老宅子的人？”
妇人听后，抬眼去看嘉催雪与简聆衣。
“咦，是个孩子啊。”
“小姨初次见面，我和娘亲是来投奔亲戚的。可是我们只有地契，没见到人，大顺哥说他们都不在了。外面下雨，屋里子厚厚一层灰，还是大顺哥人好，邀请我和娘亲过来住。会不会很打扰你们呀？”
嘉催雪跟着过来，抬起头仰起脸看着大顺娘亲。
大顺娘亲眼下一层不浅的青黑色，想来是身子不济，人没精神头，谁也不安生。
她有气无力的看了眼嘉催雪。
嘉催雪长得明媚白皙，尤其是她弯起眼睛笑得时候，乖巧居多。
看着是个好孩子。
就是…
妇人越过嘉催雪，视线落在简聆衣身上。
看得出来，孩子是她的。毕竟长相上嘉催雪和她有四分相似，至于不同的地方，更多的是孩子父亲？
但无论怎样，对于妇人来说，见到嘉催雪娘俩，都是格外诧异且不安的。
“大顺这孩子，只希望两位客人不要嫌弃我们家简陋破旧就好。”妇人虽然没什么精气神，但总归身体还是可以坚持的。
轻轻推了推大顺，算作拒绝大顺的搀扶。
然后去外面的厨房拿了两个碗，嘱咐大顺：“大顺呀，你去烧点热水给客人们喝。”
大顺应了。
嘉催雪进门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大顺家是典型的农村火炕构架。
进入堂屋两侧就是灶台，灶台的火暖了两边。
说实话，方才嘉催雪看了眼老宅子，这边还是不用火炕的。
现在看了大顺母亲，猜测应该是为了省些煤炭钱，还能让她暖和起来才选择的。
大顺去外面起火不说，妇人说：“两位坐吧。”
简聆衣拉着嘉催雪坐在了椅子上。
椅子一共有三把，不多不少。
桌面上还有些吃食，是几个饼子，应该是昨天或者上午剩下来的。
等坐下后，嘉催雪就不再说话了。
反倒是简聆衣同妇人搭起话来：“大姐家里就你们娘俩吗？”
妇人刚想要回答，嘉催雪就听到门外渐近的呼喊声：“娘，娘！大哥，大哥！”
语气里焦急中带着慌乱的哭腔，几乎同时，妇人站起身，身子向窗外张望。
然后顾不得嘉催雪和简聆衣，脚步虚浮的推开门走到堂屋。
嘉催雪和简聆衣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迎着雨，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和嘉催雪差不多大年纪的孩子正跑过来。
也许是因为脚下湿滑，中途摔了一跟头。
妇人的动作焦急，想要抱起孩子，但她的身体实在撑不起她走得快些。
还是正在添柴烧水做饭的大顺忙说：“娘你别急，这雨你身体受不住。我去看看大力怎么了。”
“对，大姐你先别急，让孩子去看看。”简聆衣伸手拽住了摇摇欲坠的妇人。
嘉催雪也跟着大顺的脚步，跑进雨里。
大顺的腿长个子高，将嘉催雪拉开了一定距离，率先到了小胖子的身前。
伸手将人拽起来，等到嘉催雪到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安慰：“大力怎么了？摔得疼不疼？”
大顺大力。
也是个兄弟名字。
大力胖嘟嘟的脸上全是雨水和泪水，也不回答大顺的话，只顾着一个劲儿的抽噎，委屈可怜极了。
大顺一个用力，打算抱起大力往屋子里去。
因为妇人还在张望，总要先把人带到母亲那里的。
可谁知大顺用手臂将小胖墩夹在手臂间，小胖墩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想见娘，她不是我娘。”
大顺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且脊背僵硬。
原本的毛毛细雨变得更大了些，浇在嘉催雪的身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简聆衣就看到嘉催雪抖了一下，知道她冷到了。
但从她这里，虽然因为渐渐变大的雨声而听不清出他们的声音，她也知道嘉催雪不是那种呆呆木木的小孩儿。
一定是因为什么被绊住了脚。
“大姐，看样子孩子是丢了什么东西吧。你这身子骨别着急。”
嘉催雪看到大力还在哭，而大顺沉默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就大声向门口的两位娘亲喊：“娘亲，小姨，大力哥的东西丢了正伤心呢。我和大顺哥陪他去找找，你们先进去吧，没什么事！”
嘉催雪的声音喊得很大，惊醒了大顺。
大顺看向嘉催雪：“小雪…”
“行了大顺哥，快找个地方带大力哥问清楚。”嘉催雪又回头对简聆衣喊，“娘亲，快些帮小姨做饭吧，我们找到东西就回来吃饭！”
说完就拽着抱着大力的大顺折身就走。
但她个子矮，人长得小，还是大顺反应过来空出一只手，牵着嘉催雪就往屋子的远处跑。
原本还说介意下雨天，这屋子里厚厚的一层灰尘，不能待人。
可现在，即便是大顺能够带大力来的，也只有刚刚看过的嘉催雪的老房子。
老房子其实很气派，在这个小村庄里，它的设施最完善，院墙都砌得整齐。
嘉催雪将临走前遮盖在自己带的东西上的白布单拽下来，一抖，铺在地面：
“行了，先坐下说吧。”
大顺将大力放下，鞋子和雨水就在白布上落下印子。
大顺坐下，抬头看了眼嘉催雪。
漂亮小孩儿表情平静，眼睛清澈，就像是听到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大顺从见到嘉催雪就知道这小孩儿精致，现在自己同弟弟这般狼狈，又被对方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难免觉得尴尬且…
反倒是嘉催雪身上的安宁平稳，像是一切都没那么不堪沉重，无形中有着一堵墙作为庇护般。
大力很沉默，小胖墩的发丝的雨滴也顺着脸流进衣服里。
三个人都是湿漉漉的。
嘉催雪又在她们带来的包裹箱子里拿了三条巾布：“头发擦擦，要不然会害风寒的。”
大顺接过来，先放在大力的头上，想要给弟弟擦干净水分。
结果大力抗拒的推开大顺：“别碰我！你又不是我哥！”
“大力！你是疯了吗！”
大顺压抑着怒火，尚且没有动手。
嘉催雪抓了抓巾布，将头顶的水分吸干净，又抓住发尾包在里面揉搓了下。
大力又哭了起来：“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又破又脏，你终于暴露不是我哥，就要虐待我了吗？”
嘉催雪眉梢一跳，又脏又破？
打扫干净，起码是比你们家好吧。
谁知道，小胖墩的嘴并没有停接下来说的话更是炸裂。
“是吧，是吧！你们杀害了我娘亲，又假冒我的娘亲哥哥！终于本性暴露了吧！”
啪——
嘉催雪放下巾布，她的发丝带了丝丝的卷翘，已经擦得半湿的头发正在自然的变干。
为了散去尘土味，窗子开着，雨声在沉默中回响。
嘉催雪的目光从眼眶通红，一脸泪水的小胖墩挪移到手臂呼吸颤抖，眼眶也染上红热的大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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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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