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蒂亚把她的魔法痕迹藏得很好,要不是那年,她赈灾回来后生了大病,身体虚弱,白雪或许不会有机会发现她的秘密。
那是白雪十四岁那一年的事。
照顾生病的克劳蒂亚时,她偶然听见克劳蒂亚呓语着什么。
凑近一听,那内容实在让她震惊。
“魔镜,魔镜……我要变强……我要消除用魔法的副作用……”
“告诉我,该怎么办……”
魔镜?
她知道,克劳蒂亚一直很喜欢照镜子,而且照镜子时,从不让别人打扰,靠近。许多人都说,这是因为她过分虚荣自恋,沉溺于自己的美貌。
白雪不以为然。
克劳蒂亚本来就美,多欣赏一下自己怎么了?
就算是一个普通女人,难道就没有权利自我欣赏了吗?
自己的镜子,想怎么用,不是自己的自由吗?
可是克劳蒂亚现在在喊……魔镜?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总有传言说克劳蒂亚是个女巫,偷藏了一些可怕的魔法道具,暗中伺机谋害别人。
连她的国王父亲也百般提醒她要小心克劳蒂亚,说她是个歹毒的巫婆,真实面目和她的心肠一样可憎,所以他才不愿意接近她,经常在外游历,寻找能对付她的方法。
白雪不相信克劳蒂亚会害她,否则,她早就出事了。她只是年纪小,不是脑子蠢,当然是选择相信一直精心照顾自己的人,而不是一年都难得来看自己几次,对自己的好全靠用嘴说的人。
可她确实觉得,克劳蒂亚或许真的是女巫。要是她不会魔法,为什么总能让伶牙俐齿的她语无伦次,甚至哑口无言?为什么总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观点?为什么似乎总能猜到未来的危机,提前做好准备?为什么能治好所有御医都说无药可救的,她的先天眼疾?……
她还有别的证据。
曾经有一次,白雪半夜做了一个十分惊心的梦,醒来之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跑去旁边的房间,找克劳蒂亚。
门关着,门缝里传来奇怪的味道,白雪担心克劳蒂亚出什么事,就召唤来她的鸽子朋友们,许诺了豪华鸽粮套餐,请它们把自己托举到克劳蒂亚的阳台上,她准备用沉重的烛台砸碎阳台玻璃门,进去看看情况。
烛台并没有派上用场,透过玻璃门外帘子的缝隙,白雪看见的场景,让她出神地愣在原地。
门内的克劳蒂亚,在地上摆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构成一个大圈,她本人则坐在大圈中间,念念有词,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圈内之物,似乎是在指挥它们。
随着她的指挥,曼德拉草开始奔跑,蜂鸟羽毛开始颤动,接骨木开始冒烟,狼牙开始变红……短暂的骚动之后,它们都乖乖地跳进一口锅,在无风自成的漩涡之中,逐渐混合,散发出异样的紫光,明灭跃动……
在这神秘渺杳,亮如星辰的紫光之中,克劳蒂亚流露出一丝满足的,掌控一切的微笑,虽然转瞬即逝,却让白雪刻骨铭心。
世间竟能有如此的震撼,惊鸿一瞥,便成为灵魂的烙印。
那是一种超越“美”的力量感,不同于武士的拼杀,猎鹰的俯冲……它让白雪想起了森林的冬眠,蜘蛛的结网……静如沉眠,暗藏玄机,厚积薄发,举重若轻,力量莫测,绵延不绝……
白雪愿意用一生解读那个微笑。
她渴望更加了解,接近她的轨迹。
她渴望探寻她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大好机会就在眼前。
白雪控制不住地想偷偷搜这间屋子,一探究竟,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不太道德。
用金钱贿赂御医时,这种愧疚感增强了不少。但她还是抛弃了愧疚感,换来了一些催眠的香料,抹在自己身上。
回去找克劳蒂亚时,她已经醒了。
但白雪有办法让她多睡一会儿。
“母亲,我刚才不太舒服,就去看了御医……御医说,我好像也病了,是中暑。”
“可是这药好苦……我能不能少喝点?就少喝一点点?”
“真的不行吗?……大不了,我明天多喝一点!”
“求求你了母亲,我最近真的很累,如果一下子喝这么多苦药,恐怕会呕吐的,你也不忍心看到我这样,对吧?”
白雪端着一大碗药,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和她意料的一样,她越是表现出抗拒喝药的样子,克劳蒂亚就越坚持要盯着她一滴不剩地喝完。
“药喝少了就不能发挥疗效了!这事没得商量!现在就喝,一滴不剩地给我喝完!”
“你要是敢剩下一滴,我就拉开你的嘴,给你再灌一碗!”
白雪皱着眉,一小口一小口,十分缓慢地喝完了,脸上的难受不是装的,她确实怕苦。
但是去暑的苦药,没病时喝点也没关系。
更何况还能哄克劳蒂亚关心她。
更何况还能拖延时间,让她身上的香料发挥作用,让克劳蒂亚不知不觉睡着。
屋里大大小小有二十多面镜子,白雪把它们都轻轻敲了一遍,低声跟它们说话,说是要跟魔镜做一笔互利互惠的大生意。
没有一面有回应。
白雪觉得自己的方法太低效了。
她开始威胁。
“喂,魔镜,你看见窗外那些鸽子了吗?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她可没说谎,她从小就能和动物对话,从小就喜欢和动物对话,她的动物朋友不计其数。
“只要我一句话,它们就会冲进来,在你身上尽情排泄……”
依然没有回应的声音。
但是一扇窗边,伊娃皇后的画像微微颤抖起来。
敏锐的白雪没有错过那动静。
她冲过去,把那画像取出来,抱在怀里,快步跑出了克劳蒂亚的房间。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公主,您不能……”
克劳蒂亚的侍女想拦下她,夺回画像,但白雪跑得飞快,把她们都甩开了。
白雪把画像带回自己房间,锁上门,仔细研究起来。
很快,在撕掉了背面那层伪装成画板的护膜以后,魔镜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面椭圆形的大镜子,镶着精致的边,闪着迷幻的光。
白雪轻轻抚上了镜面。
“这么漂亮的镜子,脏了就不好了吧?”
魔镜一开始,显得很坚定不屈。
“公主,我想好了,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的!就算我的身体脏了,臭了,灵魂也要保持洁净,绝不能背叛皇后,被别人使用,毕竟我是一面有原则的魔镜——”
白雪搬起她梳妆桌旁沉重的玉石椅子,对着魔镜微笑。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试试呢?”
魔镜话锋突变。
“——可是转念一想,适当的变通也是非常重要的。您是皇后最珍贵的人,为您服务也不算太违背我的忠诚原则,哈哈哈。”
“尊敬的白雪公主啊!您请问吧,无论您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白雪第一个问题就是:“让我看看,十七年前,克劳蒂亚遇见我的母亲伊娃时,发生了什么?”
她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恩情,能绑住人的一生。
伊娃每年的祭日纪念仪式是克劳蒂亚主持的。
伊娃的几大本传记是克劳蒂亚主编的。
伊娃生前的房间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克劳蒂亚宁可住另一间更小的。她还会定期去亲自给那房间擦灰,打扫,让它洁净如昔。
伊娃的墓地,克劳蒂亚常去,每次都会带上自己采摘的鲜花,都是伊娃喜欢的花。
伊娃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白雪,也是克劳蒂亚在全方位照料,教养。
想想也真是讽刺。菲利普国王,白雪自己的亲父,伊娃的丈夫,只会抱怨他的新皇后恶毒阴暗,见不得他怀念原配,否则便要把怒火发泄在他和原配可怜的女儿身上……他对大家表示,为了不引起克劳蒂亚的忌恨,他不敢公开怀念原配,也不敢经常来见女儿。可是,正是被他百般诋毁的“恶毒皇后”,一直尽心做着他该做却没做的事。
白雪当然问过克劳蒂亚,为什么要留在宫中?明明她不喜欢宫里诸多规矩,更不喜欢菲利普国王。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对国王还不如对一张椅子有耐心。
克劳蒂亚说,因为你的母亲伊娃是我的恩人,我答应过要替她照顾你。
克劳蒂亚说,白雪,你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当个好孩子,不要让她失望。
克劳蒂亚说,白雪,你母亲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你要好好成长,实现她的遗愿,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
克劳蒂亚嘴里出现伊娃的频率那么高,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的恩人,却不愿告诉白雪详情,其中必有蹊跷。
克劳蒂亚给伊娃编写的几大本传记,也没有这块。
魔镜依言,为她展现了那段历史,填补上了克劳蒂亚在回忆录上刻意留下的那段空白,她与伊娃命运交织的缘起。
十七年前,刚经历过一场大瘟疫的国民们,沉浸在生命凋零,经济低迷的阴影中。
普遍无能的官员们,没能做好善后,加剧了民众的怨气,开始受到一些失去一切,绝望疯狂的民众的袭击。
戾气深重的人们需要发泄口。
缺乏责任感的官员,只想尽快转移战火,稳定民心。
离群索居,性情孤僻的人,张扬古怪,悖于潮流的人,还有无根基无依靠,口音习性都与本国人差异良多的异国人,就这样被盯上,沦为了替罪羊。
不断有无辜者被指控为带来瘟疫与厄运的邪恶巫师——其中大部分是缺乏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孩子——屈打成招,或是没能撑过残忍的审判过程,中途殒命。
善良的伊娃皇后见不得这股歪风邪气蔓延,不顾国王的反对,决心亲自去遏制。
她首先去到诬告案开始爆发,如今也是最严重之城洛特洛斯,叫停正在审理的控诉案件,整治不义的审判流程,惩罚胡乱判决的官员们……在这个过程中,她救下了克劳蒂亚。
当她赶到时,同一场其它被诬告的人,整整九个,已经被牢牢地捆住手脚,淹死在深深的湖水中。
根据当时的审判标准,假如那些人中途那浮起来,那便是真正的巫师,要被处死。
假如那些人没有浮起来,那便是普通人类。可是当清白被如此荒谬的形式证明时,宝贵的生命已含冤而死。
只有克劳蒂亚,因为被排在最后,侥幸逃过一劫。
但克劳蒂亚那时只能说是捡回一命。
克劳蒂亚因为一直激烈地辱骂和反抗审判者们,还弄伤了其中几个人,遭受到极凶狠的鞭打。
镇压她的人一边用滚烫的烙铁恶化她的伤口,一边放肆大笑,污言秽语,随着唾沫横飞。
那时年仅十二,除了美貌与反骨几乎一无所有的她,没有遇到传奇中那种正气凛然英雄救美的围观者。正相反,因为她美貌出众,发育也早熟,围观的男人们简直比审判者还要兴奋,叫嚣着要扒光她,践踏她,让她无法嘴硬。
大概是在极度的耻辱与愤怒中,她的魔法潜能一下子爆发开来。
当伊娃皇后见到她时,所有激怒她的人,已经死于夏日湖面里飞溅出的冰锥,变成千疮百孔,血流满地的尸体。
因为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克劳蒂亚自己也被自己召唤出的锐器误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伊娃皇后恰好看见了她失控的那一幕。
伊娃皇后知道她是个真正的女巫,亲眼见她用巫术杀了人,还是救了她。
清楚自己难以扭转人们对女巫的偏见,为了让克劳蒂亚顺利活下去,伊娃皇后隐瞒了克劳蒂亚是女巫的事实,坚称她只是个普通人,替她翻了案。
不仅如此,在克劳蒂亚的恳求下,伊娃皇后还把她一直带在身边,当亲人一般,让她吃好穿好,让她接受教育,让她学习知识与技艺,让她能得到曾经无力支付的一切。
那大概是克劳蒂亚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待在伊娃身边,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忧无虑。
可惜好景不长。
因为奔波过度,操劳过度,思虑过度,伊娃的身体元气大伤。
两年后的冬天,拼命生下早产的白雪后,伊娃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临死前,她在病床前拉着克劳蒂亚的手,含泪道:“她的父亲靠不住,我的其她手下又缺乏能力……我只能拜托你了。”
“照顾好我的女儿,克劳蒂亚。”
“让她成长为一个健康,单纯,正直,快乐的人。”
“给她找一个真正爱她的顾家的好男人,与她幸福地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不要像我一样,为了政治联姻,匆忙嫁给一个混账,葬送了一生……”
“还有,绝对,绝对,不要让她接触危险的魔法!”
克劳蒂亚神情凝重,再三发誓。
“我会用生命去践行你的遗言。”
“我会把白雪培养成你所希望的人。”
“我会成为新的皇后,永远盯着他……菲利普国王不会再有别的子嗣,王国的一切都将属于白雪。”
……
白雪终于明白,为何克劳蒂亚将伊娃的话看得那么重。
伊娃在克劳蒂亚最黑暗时救赎了她,让她脱离苦难,让她实现梦想。
没有伊娃,就没有现在的克劳蒂亚。
白雪也终于明白,为何克劳蒂亚早知道她有魔法天赋,却不让她谈论这个话题,也不让她告诉别人。
白雪不愿接受伊娃对她的人生安排,可她无法批判伊娃的慈母之心。
正像她无法再去苛责克劳蒂亚对她的隐瞒。
但如今她既已知道真相,就要想尽办法去纠偏。
她不想要母亲给她安排的宿命。
她也不希望克劳蒂亚被母亲的遗言捆绑一生。
克劳蒂亚……明明那么讨厌父亲,偶尔见到他,眼中的憎恶根本掩饰不住。
她问魔镜:“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实现我和克劳蒂亚的愿望,让我们变得更强大,更自由?”
“至少……我不想继续浪费我的魔法天赋了,我想当女巫!”
“我不会再让相同的悲剧重演,不会让母亲担心的事发生……我只想用魔法去守护需要守护的人。”
克劳蒂亚已经病了十几天,从治理旱灾回来就卧床不起,她很担心。
席卷了几个大城市的旱灾在七天之内奇迹般地消失,甘霖普降,大地清凉,克劳蒂亚却变得虚弱不堪。
白雪总觉得,这跟克劳蒂亚呓语的“魔法副作用”有关。
如果她变强了,是不是就能帮她消除副作用?
魔镜笑了。
“当然了,您本来就是个天才,如果再拥有强大的魔法,将会无所不能,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但是,按照契约,我现在的主人是克劳蒂亚。如果您要我私下帮您……得增加一些代价。”
“在我指导下获得的所有力量,您都必须给我十分之一,如何?”
“……对了,口说无凭,您得写血书……”
心急的白雪没有还价,就这样与魔镜达成了交易,然后悄悄将魔镜放回原来的地方,不让克劳蒂亚发现她动过。
能够召唤动物的白雪,与魔镜约定了暗号和信物,趁皇后不在时,派动物们去互通有无,带回各自所需的东西。
魔镜偷偷地指导白雪,给她提供秘籍,并让她在森林修炼,让她亲近自然,更好地开发天赋。
魔镜还指引她,从她先祖的陪葬品里,找到那条被掠夺过来的远古翼蛇残躯,吸收祂残余的力量,来提升自己。
魔镜还说,拥有了翼蛇灵力的她,也拥有了翼蛇那无比强大的治愈力和生命力,怂恿她把自己的血滴到克劳蒂亚的药或酒里,这样,一点一点,让她喝下,一段时间后,克劳蒂亚将不再受魔法副作用的困扰。
“克劳蒂亚这些年,为了高效整治这个问题重重的国家,也为了压制你的天赋,不让它失控,过度使用了魔法,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也违背了自然规律,必然会受到反噬。”
“她是冰雪女巫,平时受到冰雪的庇护,在虚弱时,则会加倍地被寒冷入侵……到达一定程度,她的身体机能便会彻底失去活性,真正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我劝过她多次,要节制,可她充耳不闻,她说,她心里有数,死不了。我也劝过她,何不把你也培养成女巫,让你来替她分忧?但她不愿意,她说,她答应过伊娃,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接触魔法。”
“……她是个很固执的人。你只能偷偷地救她,千万不要被她发现。”
魔镜的这些指导,让白雪在一年内,迅速强大起来,也让克劳蒂亚的身体好了许多。
所以一开始,白雪并没有怀疑,魔镜对她有所隐瞒。
等她发现魔镜的私心时,翼蛇之血在她身体里的强烈排斥反应,已经开始夜夜折磨她,让她痛得将手脚都抓出一道道血痕。
在她十五岁成人礼那天,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在房间试礼服的她,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她的皮肤一阵阵滚烫,硬化,逐渐长出黑色的蛇鳞。
双脚好似被扔进熔炉里,不受控制地分离,熔化,然后,她在痛苦的痉挛中昏迷……醒来之后,惊恐地发现,原本是腿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蛇尾。
她无法面对变成怪物的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被别人看到。
所以,她缺席了克劳蒂亚为她精心准备的成人礼。
所以,在那以后,她开始深居简出。
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逆转蛇化的过程,也无法控制蛇化的时间,她又用了一年,想方设法干了两件大事:让克劳蒂亚离婚,恢复自由身;让王位和平地落到她头上。
至于她的父亲……她调查出的那些龌龊事,她提起来都觉得脏了她的嘴。
她也挣扎过,那毕竟是她的血亲,虽然不常陪伴她,但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她,从未强迫她去做什么……但是,发现父亲早就背地里把她当成物品,准备许配给出价最高的一位变态王子,她断了对他最后一丝亲情,与魔镜合谋,让他染上了热病,及时去世。
这个王国会有更好的统治者。
而她,一个异化的怪物,理应隐居到偏僻的森林和荒野……再也不见人。
在那之前,她要光明正大地在克劳蒂亚面前叛逆一次。
她马上就要“杀死”大家所知道的白雪了。她想有个称心如意的前奏。
所以她在父亲的葬礼上笑了。
故意在克劳蒂亚看向她的时候,笑了。
当克劳蒂亚质问她时,她理直气壮地说,她没错。
她还说:“你不再是我母亲了。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听话的乖孩子。”
“我受够了你对我指手画脚的日子了。我已经成年了,你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子!”
“你要是不想让我讨厌你,就离我远点!”
“别管我了,克劳蒂亚……你管了也没用!从今往后,我只会为自己而活!”
她希望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决裂。
她希望克劳蒂亚对她彻底失望,与她决裂,不再被谁的遗言束缚,去为自己而活。
她连假死的方式,和自己的“墓地”,都找好了。
如果没有发生水晶棺事件,一切或许会如她所愿。
但它发生了。
自那以后,白雪和克劳蒂亚的关系,发生了异化。
白雪心情复杂地意识到,她的“宿命”跟克劳蒂亚,是无法分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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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雪的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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