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法国正式入冬，气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下降。
艾米莉亚这几日的节奏几乎一成不变，忙得团团转：
上午，她前往工坊，处理积压已久的香水订单；
下午，则例行前往罗谢棚屋，检查黑人工人的工作情况，顺便抽空忙活一下自己的私人发明；
夜晚，她便等着那个矮个子的雷米来接她，一同前往山岳派兵工厂，指导那边的透镜武器制作进度。
之前这个侏儒不是能用铁丝撬开她那小屋劣质的门锁吗？
虽然他走之后艾米莉亚并没有换锁，但是这给她提了个醒。
她把罗谢棚屋的大铁门直接改装成稍微偏近代21世纪那会儿的电子门锁。
也不是艾米莉亚不想采用22世纪生物锁，主要是技术上实在是不允许，只好退而求次选择老旧一些的手段。
大门的电子钥匙牌只有三张，艾米莉亚只分配给了平日负责出门采购的小姑娘阿米娜，然后剩下的留给自己和格雷诺两人。
当然在这会儿电磁学还没有完全发展兴盛的时代里，罗谢棚屋现在的大门除非是炸弹暴力轰平，否则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进不去，子弹扫射也不行。
同时大门旁也修建了新的站哨塔，由阿玛尼派人轮流值守。
至于夜莺暗香阁的那五位核心成员则几日来在制毒业上则进步神速。虽然格雷诺这个疯子古怪孤僻，但不得不说他在调香和药理教学上是个好老师。
没错，暗香阁是她和格雷诺在此之前密谋策划好的，专门针对她们卖出的每一款类香水所专门制配、可与此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毒素的研究部门。
如此，在明处享有声誉的沃克·杜布香水工坊便可如此源源不断得为夜莺增加一个又一个可利用的“感染体”，一明一暗，相辅相成。
料她那个生意合作伙伴、疑似属于钢铁兄弟会阵营的西奥多·杜布，也不会预料到当初所投资的小小香水工坊会暗地里不知不觉为他人作了嫁衣。
清晨，一阵冷风吹来。
刚出门的艾米莉亚紧了紧身上军绿色的风衣，感受着口袋里指腹间传来的那片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心里对接下来要参加的场合稍微踏实了几分。
今天是周五，一个特殊的日子。
圣母教堂今日上午九点会准时举办大型祈祷仪式。
现在的艾米莉亚正站在家门口外，低头看了眼怀表，静静等待着山岳派按照先前约定，派来接送她的马车。
考虑到自己这张脸实在太过惹眼，今天她特意在脸上涂脂抹粉，加了点胡子，刻意将五官画得平淡无奇，乔装成一个略显阴柔的普通男士。
因此，当指派的马夫到达时，一眼看见门口站着个瘦矮的青年，和委托书中所写的“俏丽佳人”形象截然不同，他当即皱起了眉，反复确认门牌号是否搞错了。
直到那位略显阴柔的男子抬手晃了晃山岳派的信物，马夫才勉强按捺住满心惊诧，点头示意他上车。
他在组织里常年负责接送要员，见过不少乔装打扮的能人异士。但像眼前这位，竟连五官和气质都能变得如此彻底的，倒还真是头一回。
艾米莉亚登车时敏锐地察觉到，这名马夫自见面起就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她打量。
她不禁在心里腹诽：这人该不会是......那方面的吧？自己今天可是“纯纯的男装扮相”啊。
当然，别人的性取向与她毫无干系。
艾米莉亚也只是心里略微感慨了一下，随即便不再深究，靠在车厢内壁，闭目养神。
她开始回忆历史上这段时期内曾发生过的大大小小事件，一件件沿着时间线重新梳理。
理着理着，艾米莉亚忽然心头一凛。
她意识到，一切似乎已经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引发的蝴蝶效应中，悄然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就比如，若是当初自己并未参与那场晚宴，所有的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即使发生，那会不会就像水波一样，由小到大影响到未来所发生的一切呢？
......类似这样的问题，艾米莉亚想了很多。
最后，她开始思考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最开始会一时兴起研究起时光机。
然而除却当时那股坚定狂热的情绪还偶尔萦绕在心头外，事情的起因就如同雾里探花，把她想的有些头疼起来。
而且在未来自己的那条时间线里，若是有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会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实验成功了呢？......
以上这些疑惑，加之马车窗外街道上传来嘈杂纷乱的人声，就如同剪不断的麻线让艾米莉亚的头脑越理越乱，她隐约嗅到了背后留有的阴谋气息。
可很快艾米莉亚便自嘲一笑。
这些事情并不是如今她这个性命都朝夕不保的“小人物”应该要思考的事情。
艾米莉亚拉起马车内部的帘子，望着那座尖顶飞扶壁环绕、矗立于街道尽头的哥特式圣母大教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方才那些纷乱思绪一并压下。
“您好女...先生，我们到了。”
待马车徐徐停稳，听到马夫提醒自己下车时，她才缓缓睁开眼来。
“Merci(谢谢)。”
礼貌谢过他，在刚一落地时，艾米莉亚便敏锐察觉出周围分外肃穆的氛围。
虽然自己是无神论者，但她偶尔也会在某些特别的日子里，随帝国研究院里的同事们一同前往线下教堂，参与跨年默祷等具有纪念意义类的活动。
一般来说，教堂日常并没有守卫，只有偶尔重大节日或者午夜弥撒时，由于人流量着实太多，联邦洲政府会零星派遣几位身着黑西装、而后挂着无线电的安保人员冷着脸来维持秩序。
就以她之前常去的圣约翰神圣大教堂来说，像今天这种大型祷告活动总是密密麻麻地排着很长的队，哪怕人少，也不至于像眼前这般......气氛寂静得可怕。
现在，呈现在艾米莉亚面前的，是两列真正的“钢铁屏障”。
两列长牌全部都是一身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重装骑士守卫，银黑交错的盔甲在晨光下泛着寒芒，肩甲宽厚、头盔遮面，尽露出眼部狭窄的观察缝隙。
他们每一人手中都持着锋利的尖枪，成双成对，前后纵深排开，连阶梯指尖的拐角也安排了交叉守卫。
数量比宾客不知多了有多少倍，整体气氛压迫到令人呼吸都成了一个世纪难题。
虽然不排除此时十八世纪末旧时代的人口本就稀少，加之今日是王室与神职联席祷告，参与者多为指派代表等，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外围的普通群众都寥寥无几。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像这种热闹的场景仪式从来都不缺无聊的街坊市民争相一睹。
冬季的冷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艾米莉亚不禁思考：
难道是今天太冷的缘故？
也是，换做她自己要是食暖饱都成问题的话，也不会成天闲得没事干，来天天关注这些与自己生活遥远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八卦。
“请问先生，您是入选的代表吗？麻烦把证件呈一下，我带您进场。”一道礼貌尊敬的男声适时打断了艾米莉亚头脑中乱飞的思绪。
“证件？我是被选中的代表，但是并没有通知身上要带任何证件。”
听到这句问话，她回过神来，疑惑的目光投向面前朝自己伸手要东西的盔甲骑士。
原来，在场的一名守卫见艾米莉亚下马车后，一直呆立在门前不动，以为这位宾客遇到了什么难题，于是便自发地走过去准备搭把手帮忙。
哪成想，面前这个矮个子男士竟然问出这种无知的话来。
“很抱歉，由于今日祈祷仪式比较特殊，按照规定，没有证件的人是不允许进场的。”
一瞬间，守卫的语气冷了下来。
虽然隔着盔甲面具，但艾米莉亚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表情充满了轻视和不耐。
可是山岳派只是通知自己被选作代表来参加此次祈祷仪式，除此之外，她确实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入场的证件......
艾米莉亚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注意到此时每位进场的人员确实都手持着一封白色红章的信，当守卫们阅读完之后才会允许其跟着后方的白袍神职人员入场。
她的心陡然一沉。
由于大门是敞开的，视力很好的艾米莉亚远远地就看到教堂下方座位中央第一排正坐着的两位极具重量级的人物——
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和查理十六国王。
其后便是一些隐约在祝圣节晚宴似乎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家贵族权贵。而安排自己来参加本场祈祷仪式的山岳派几位熟人也赫然在内。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可能当着教堂内众人的面高声求助。
且不说教堂作为神圣场所，本就不容喧哗；艾米莉亚今日还特意乔装成男性，更不便引人注目。
她敢肯定，波利尼亚克公爵家那几位也绝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有着如此密切的瓜葛。
一时，气氛陷入僵局。
周末愉快~[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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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Chapter 66 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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