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边有什么问题？”
一旁站岗的守卫见自己同事过去那边查了半天仍然没有结束，便忍不住过去看了看。
见眼前这个小矮个男人空着手，傻愣在原地僵住的样子，哪还不知道问题所在，由此不禁脸色也跟着一沉，语气颇为严厉地警告道：
“这位先生，您不是代表身份，请速速远离，否则别怪我们失礼了。”
说着，他的尖枪不客气地往前一刺，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艾米莉亚其实并不吃这一套，不过她今天本来就打算低调行事，尽管日程安排就因这种小事被打乱而心情有些郁闷，但整体而言对自己也并无太大损失。
因此，她在心里把指派自己参加的山岳派几人全部问候了一遍祖宗后，面上强挤出一抹歉意的微笑，诚恳认错。
然而，正当艾米莉亚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之际，突然一个轻蔑的男声插了进来——
“今天这场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掺和的。”
听到这熟悉又讨人厌的大嗓门，艾米莉亚心里一咯噔。
扭头一看，果然——
出声的正是那位自大自恋又故弄风雅的马尔蒂尔餐馆老板。
雅克·洛朗递交完代表信件证明后，本来正打算进去教堂，只不过耳朵好像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线。
脑海中一个坚韧俏丽的人影闪过，勾得他心头痒痒的，于是便这般带着期待回头：
嗯，一个身形纤细瘦小的......撮胡子男人？！
见到佳人的希望破灭，此时洛朗先生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好，看那人没什么身份地位还矗在原地且离开时又磨磨蹭蹭，这才开口出言嘲讽。
雅克·洛朗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这大的动静，也就成功搞得这会儿周围更多人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艾米莉亚不欲与其争辩，只是走时，她实在厌烦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一动作虽然微小，但对于注意力本就完全放在其脸上的雅克来说，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诶，你等下。”
不知为何，雅克·洛朗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情不自禁地叫停了“他”。
见对方闻言后确实止了步，虽然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洛朗先生还是下意识地稍微缓和了下语气：
“请问，你是否家里有任何年纪相仿或有堂表关系的女性亲属吗？”
话毕，雅克·洛朗心情有些忐忑地静静等待这个矮小子回复。
说实话，他老是觉得眼前这人除却性别和长相外，其余身形特征和自己的任务目标艾米莉亚·沃克这个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因此，他充分有理由相信：或许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可明说的关系......
“那我这个阿猫阿狗的回答怕是要让您失望了，若是——”
“雅克·洛朗你很闲吗？”
一声冷淡低沉的男音拉近，格雷诺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出现在艾米莉亚的面前，黑眸晦暗深沉，内含警告的威胁意味，就这样直盯盯地和雅克·洛朗对视着。
标志性的黑发黑眸，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
面前的高大男人并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样貌，洛朗先生当然认出了说话正是人傻钱多的投资商‘夜莺’。
在对方那样阴恻恻的眼神恐吓下，他当然是——
“诶，这不是我们家的另一个‘大股东’吗？瞧瞧看，今天马尔蒂尔餐厅加上我，所有重量级的人物可都当上代表了。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入选咋也不和我说一声，今早我们本可以一起出发的。”
雅克·洛朗此时充分发挥自己厚脸皮的优势，亲切中带着讨好，伸手欲搭在他的肩上，同时眼神不自觉地往其身上瞄，好似方才造成一切不快的来源并不是自己一样。
只是他这伸出来的手却扑了个空。
格雷诺一个闪身后自然避开，没有理会一旁雅克的尴尬，整个人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了要离开的艾米莉亚身上。
“给你。”他把从杜布先生那里得到的代表信件从口袋里掏出来，光明正大地呈在她面前。
但是不要忘记此时的艾米莉亚还是一身男子打扮。
因此，这样的示好在雅克·洛朗的眼里一切就变了味。
他眯起眼睛在那个矮个子小伙略有胡子的白净面容上停了停，若有所思：
原来夜莺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呀......
至于俩人是否认识，雅克其实并未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今日代表身份可是在接下来的环节里有投票的权利，若是交情真的够深，何不在到达圣母教堂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
他的思绪就这样，顺着“该如何给叫做夜莺的投资客，介绍些面容更加阴柔精致的‘自己人’”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背对着的艾米莉亚看不到雅克·洛朗的表情，但此刻她心里的复杂一点都不比他差。
她的目光在格雷诺弯腰低头给自己呈上的白色信封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在门口骑士守卫对这几位挡路人耐心耗尽后，忍无可忍的催促下有所动作。
他们不关心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只要按照规则办事，谁来做代表并不重要。
“谢谢。”从男人手里接过代表请柬后，艾米莉亚抬头，认真郑重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格雷诺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但当目光瞥向雅克·洛朗先生时，这才好似想起什么事来。
随即，趁着艾米莉亚转身走进圣母大教堂的一刹那，他向前一步凑近其耳畔，低声呢喃着“洛朗山岳派”这几个字。
闻言，她满眼诧异地回头，快速扫了一眼朝这边观望着的那位马儿蒂尔餐厅老板。
见他一改先前的态度朝自己礼貌回笑，艾米莉亚皱了皱眉。
为避免待会儿对方坐座位时专门又凑近乎，她特地加快了脚步。
这下留下了外面两人面面相觑起来。
“我不喜欢你看她的眼神。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之后见面再讨论。”
就这样，顶着那股如丝线般粘腻窒息的冰冷注视，同时再配上对方如此凉薄的语气，雅克·洛朗讪讪笑了笑后便悻悻离开了。
当然，失去代表信函后的男人站在原地站了不过片刻，就可怜兮兮地遭到守卫的驱逐。
格雷诺：“......”
他一声不吭地顺从走到圣母大教堂门外的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沉沉地环顾四周。
视线在几个角落处停留片刻后，就这般像毫无生气存在感的雕像似的，将全身心的感知收束，只余那只灵敏的鼻子不时翕动......
圣母大教堂内，基本座无虚席。
除了先前在门外看到中间前排的国王王后和山岳派那几人，左右两翼也都坐得满满登登。
且艾米莉亚脚步一迈进去，还发现里面有不少她认识的熟人：
暂且归为钢铁兄弟派的红发朱丽·杜博什，不知站位算属中立的贝洛伊尔家的小皮特、有过一面之缘的珠宝大亨皮埃尔·拉莫特，甚至隶属于百合之子那边一直在地下黑市长居于暗处活动的皇家骑士团前任大团长凯瑟以及一同紧挨其的芙莉达等......
今日真是热闹，可谓是山岳派、钢铁兄弟会和百合之子三大派系的人都齐齐在场。
艾米莉亚注意到当她才进入圣母大教堂大门的时候，中央前排中尤其是波利尼亚克大总管，那个贯会带温柔伪善面具的男人克里斯蒂安，特地朝她看了一眼。
不过他的视线短暂停留几秒后便迅速移开，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也许山岳派背地里还有别的安排？
咳......她当然不会厚脸皮地认为会是因为自己......
由于在场座位实在所剩无几，艾米莉亚环顾一圈后，只得往左侧后排零星空出的几个地方走去，在最偏僻的一角坐下。
不过就在她坐下来后，往唯一坐人的右侧一看，意外地发现这个把帽子盖在脸上睡觉的男人竟然自己也凑巧见过面。
这不是那个脾气暴躁的马莱特医生吗？
这巴黎可真是小。
她记得自己在祝圣节晚宴上因手受伤包扎伤口时，这个更年期男人表现得是何等的不耐烦。
没想到安静休憩时的睡姿还可以如此恬静......
“看够了吗？你这个基佬。”
帽檐底下，一只眼忽地睁开，眼神讥诮讽刺，正好将偷看着的艾米莉亚逮个正着。
她微微挑眉，倏地别开视线。表示自己对他并无多余想法。
然而，毒舌的马莱特医生可没那么容易饶人：
“喂！男人要敢作敢当，别害臊呀！
话说巴黎内你们圈子中大多数都找我看过**，你这小子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这几句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中几个含爆炸性词语瞬间就引得周围人不少看了过来。
此时，饶是一派面不改色的艾米莉亚，都止不住地嘴角抽了抽。
她指尖克制地在衣袋里反复摩挲着药瓶，强忍着把毒药糊他一脸的冲动，本打算为自己清白辩解一句，但在看到刚进大门往自己这边张望的人，当即改口：
“对，我确实是。你当然没见过我了，因为我是那位雅克·洛朗先生的禁脔。”
于是，这位马尔蒂尔餐厅老板雅克一进门便惊喜地发现：方才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矮小子，冲他破天荒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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