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看着我，双脚一前一后站好，膝盖微曲保持重心，右手握拳护住下颌，手肘内收保护肋骨，左手准备出拳。”
加西亚一双大眼睛盯着莫恩的动作，学得煞有介事。
“看靶。打这里。”莫恩拿着手靶软垫抬手放在耳侧。
“嘣——”
加西亚看着软垫出拳，莫恩没费多大力气就接住了。
“可以用点力，你想像如果对面嫌犯正在攻击你，你要用最快的速度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保护自己。首选下颌，其次肋骨，如果他很戒备，太阳穴和颈侧还有膝盖也可以。想办法，放倒我，快！”说话间莫恩出拳直击加西亚侧脸。
加西亚俯身往下躲的瞬间一拳顶住莫恩肋骨，莫恩顿觉大事不妙，想防守已经来不及了，心脏霎时间一沉，但那拳头的力道却在贴上他皮肤的瞬间就收住了。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加西亚站住了，赶紧伸手拉莫恩。
“可以啊，学得很快嘛。”莫恩拍他肩膀：“再来一次。”
莫恩打算换个招式，出拳虚晃一枪，随后抬腿直钩加西亚脖颈。加西亚愣住了，跟着莫恩的力道重重摔在了软垫上。
“加西亚！”莫恩吓坏了，赶紧去扶趴在垫子上的加西亚。“没事吧？疼不疼？”莫恩伸手揉加西亚刚刚被自己脚背勾住的耳侧。
加西亚喘息半晌才睁开眼，蹙着眉头盯着莫恩。莫恩以为他要生气了。
“你耍赖，这招我还没练过。”加西亚没生气，看着眼里全是委屈。
“慢慢来，你要跟着动作预判他准备做什么。”莫恩倒是自责，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心急想教他，把进度拉得太快了。
“练了这个就会变得很厉害吗？”加西亚盯着莫恩眼睛看。
“也不一定，真打起来人不一定出拳，还有同事刚一下车直接被开了整整一弹匣子弹的呢。”
“啊？那……他人怎么样了？”加西亚张大眼睛问。
“已经去世了，就我刚进警局那年的事。连跑带躲，但浑身上下还是挨了七发子弹，全都打穿了防弹衣。法医都找不出什么完好的器官了。”莫恩揉揉加西亚头发，把他往怀里搂。“你说这时候格斗有用吗？最多能支持你连翻两个身赶紧找到掩体，或者赶紧反击。但是人能跑得过子弹？”
“但是可能也有用，多滚几下翻远一点，说不定就打不中了。多一秒就多一线生机，你说对吧？”加西亚轻声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躲人的时候就打算用滚的？”
加西亚揉揉脑后，没说出话来，自己先笑了。
“我现在教你，下次我喊你小心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躲了。”
“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练拳？”
“加西亚！看我下一招，躲开它！下次我就不提醒了！”莫恩刚从飞踢中落地，听见门口好像有人在说话。
“他还用你教？”是玛格丽特进了训练室。
“你别说，他真的不会躲。”莫恩双手搭在腰间，呼吸得很急。
“莫恩，你还是得注意点身体。让他自己联网学一下，待会儿就把你按在地上让你求他。”玛格丽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莫恩笑。
“求他？我愿意啊，他能按住我真能求。”莫恩拍拍加西亚后背，听着不像开玩笑。
“加西亚，你表演一下。”玛格丽特朝着加西亚扬了扬下巴。
下一秒加西亚抓住莫恩左手腕，用膝盖顶他后腿窝，把他按得半跪在地上。没错，这就是加西亚惯用的招式。莫恩顺势往地上趴倒，勾腿锁住加西亚脖颈翻身把他扔在了软垫上。
“莫恩！放开我！”加西亚躺在垫子上双手抱住莫恩大腿。
莫恩松开双腿，加西亚看着像是吓坏了，摊开手躺在垫子上，万万没想到这一招还有解。
“现在你知道了吧，人类是最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你以为自己是抢占先机，其实越接近胜利越容易掉以轻心。”
“可以啊，莫恩。你们先练着，我去吃午饭了。”玛格丽特给莫恩拍手叫好。
“我知道你没用力气。”玛格丽特离开房间，莫恩贴近加西亚耳畔。
加西亚咬着嘴唇揉肩膀：“可是我不知道你是真摔啊。”
莫恩拉起加西亚。“有没有弄疼你？”
沉默片刻，加西亚把头一扬：“疼，这里疼，这里也疼，还有这，这……”
“你看看你都指到哪里去了？尾椎骨也疼？”莫恩笑着按他手指的地方一个一个帮他揉。
“嗯……你摔我过来的时候可是重重在地上撞了一下呢。”加西亚金色大眼睛里全是认真。
“晚上回去赔你一顿鱼汤补补。”
莫恩煮鱼汤，为了防止马修捣乱，加西亚自己请缨去带马修散步。一人一狗都离开了，公寓里瞬间冷清下来。汤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莫恩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块小黑板，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拿起手机正面反面都拍了照片。
鱼汤刚一上桌，加西亚也带着马修进了屋。
“刚好，快来尝尝。”莫恩坐在沙发上等他，加西亚缓慢踱着步子往沙发前面靠。
莫恩等不及回头看他：“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我圣诞节是不是没送你礼物？”加西亚忽然开口。
“有啊，那个小黑板就是。”莫恩抬手指指那个圣诞快乐。
“嗯……要么再拿两副餐具？我带了两个朋友来。”加西亚说话间走到了莫恩正对面，朝着莫恩眨眼睛。
“朋友？”莫恩左看右看，加西亚身边并没有人。
“嗯，朋友。”加西亚把插在衣袋里的双手抽了出来，摊开掌心，左手是一只小黄猫，右手是一只小黑猫。陶瓷材质在落地灯的映射下闪闪发亮。
莫恩笑出声：“快叫你的朋友坐下来喝鱼汤。”
加西亚把两只小猫一左一右摆在汤碗边，陶瓷小脸面对着那碗，像是真的对碗里的鱼汤垂涎欲滴。
莫恩握住加西亚双手，让他靠坐在自己身边。盯着两只小猫良久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它们两个还能扣在一起，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加西亚伸手去给小猫摆那个扣在一起的姿势。
莫恩握住他手腕：“小时候我身体不太好，长得瘦，又不爱吃饭，我妈也这样，在我碗旁边放两只玩具，跟我说谁先吃完就奖励一个硬币。我跟那些小动物玩具比赛了半年，拿着一储蓄罐的硬币给自己买了个正义之盾，带去参加万圣节晚会，同学都羡慕坏了。我那时候以为她会跟我玩一辈子，可谁知道呢……”莫恩声音越说越小，歪头靠在了加西亚肩膀上。他罕见地变成了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
加西亚学着他从前的样子帮他理遮在眼前的头发。
莫恩没动，自顾自继续说：“救人质那次，大家都觉得我太贸然，其实我想过那结果，但是我觉得那女人质像我妈，说不定她家里也有个跟我一样的小孩。子弹打进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有一百种念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也就怕了一瞬间，转念就觉得算了，我这辈子怎么走都是归途了。我妈会跟小时候站在学校门口接我放学那样，接我回家的，也算是团圆。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个房子其实不算是家，房子里有想见的人才是家。你总觉得是跟我回了家，其实是你给了我一个家。就是人的生命就这么长，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但我又怕，我急得想把一切都教给你。因为我不能像你一样一直二十一岁。哪怕无风无浪我有一天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想过，要是有一天没了你，我就关机，埋你旁边。”
“那说不定几百年后考古学家会把我们挖出来放进博物馆。”莫恩忽然抬头看着加西亚笑。
“嗯，可以啊，那我要把你抱紧点，运走的路上不能散了。”加西亚钻到莫恩胸前，环他腰：“就像这样。”
“尝尝吧，看看我手艺怎么样？”莫恩舀起一勺鱼汤递到加西亚面前。
加西亚这次没伸手，直接凑近勺子抿了一口，扭过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怎么了？烫吗？”莫恩扬眉看他。
“信错人了，怎么会有人把汤煮这么咸……”加西亚皱鼻子。
“你开始挑食了是吧？”莫恩说着自己拿勺子尝。“嗯……是咸了点。”他不服气又喝了一口，不自觉皱眉头。“嗯，算了，一定是我收浓了，再加点水好了。”
“含盐量4%，调到能喝的地步，你至少还要加一倍的水。”加西亚看莫恩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喊。
莫恩动作一停。端着碗僵在原地。
“所以要么你会收获一大锅鱼汤，要么现在的汤要倒掉一半。”加西亚凑上来了，伸手往他腰上抱。
莫恩苦着脸倒汤：“我的鱼……”
加西亚就挂在他身后探头看着。“不如做成鱼汤面吧。”
“嗯？你不早说！”莫恩赶紧收手，幸好还没倒出去太多。
“刚刚在搜菜谱，不过一开始关键词用错了，就没找到。”
“你用的什么关键词？”莫恩侧头问他。
“如何拯救一碗失败的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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