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葎草丛，踏过溪流。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竹林。此时已是后半夜。
“星，不能睡。”他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女孩。半晌后，应弦星轻轻咳嗽一声，挂着幽蓝冰霜的睫毛剧烈的颤动着，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眼角似有一颗结冰的泪珠。她抚摸过的那件外衣，手指尖也开始发蓝，冒出白气，在黑衣上绣出一朵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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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到最后连河霄隼都暖不热了，还不断往外散发着寒气。他们短暂停留的山洞地面早已结上一层薄冰。
“星，不能睡。”河霄隼抱着她，弓着身子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穿梭。
起初应弦星还能张张嘴，那双波光盈盈的眼睛似在宽慰地笑。渐渐却只能发出一些河霄隼听不懂的低语。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粒，河霄隼听着她颤抖的呼吸声。他们走过的路，冷气杀倒一大片绿草。
这葎草不愧叫割人藤。在这草丛里走一遭就像淋了场刀子雨。河霄隼被划过的皮肤已经开始往外渗血。河霄隼把应弦星的脸捂在自己怀里，用外衣尽量遮盖她所有暴露的肌肤。
顾不得浑身的痛，河霄隼不停歇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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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救她...”
山洞内，他捧住那枚鲤鱼玉佩，指尖划过纯白的玉鳞，像抓住了最后的奇迹。
自他们相遇，他便知这是她的贴身佩物，不久后也算得上是他的贴身佩物。
“这是块灵玉，你把它带在身边，平时不见的日子，让它替我守护你。”思绪流转，回到两人眷恋的时光。那是一条开满桃花的路，应弦星将玉佩从脖子上摘下来，莞尔一笑，戴在他的身上。
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枚玉佩总会在他们遇到危难时给予启示或庇佑。它独立于黑暗之中，就像一轮皎洁的月亮，流淌出的温润光芒，灌满了自己空洞的心脏。
在一声声的祈求中，他手中的玉佩被他唤醒，闪动着。再次焕发出熠熠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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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光点点，围绕在他身边，停留片刻继续向前飞，为他指引出一条完全可以信任依赖的路。
百药泉？淡淡的硫磺味穿梭于他的鼻翼，四周的空气逐渐氤氲，拥抱着少年孤独的伤痕。他懂了玉佩的主意。它带他来到了那片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百药泉——是应弦星给它起的好名字。平日受了伤什么的，他总会带着她来这里洗洗伤口，舒缓病痛。传说这泉水是神龙的眼泪幻化而来的。拥有驱寒治病，延年益寿的功效。也许这也是这座山叫龙泉山的缘由。龙泉山拥有这样鲜活的泉水，才能永葆四季常青花开不败的奇异之效吧。
起初河霄隼在这里建竹屋时并不知道这里有温泉，只是偶然的一次契机，他不知穿过多少迷障，来到一个隐蔽到不可再隐蔽的树洞里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只一次，他就记住了这个好地方。
柔软芳香的草地开着透明的小花，空中的紫藤萝闪着淡紫色的光芒，偏偏他们来时摇曳着，似是在欢迎久别重逢的朋友。
果然还是有用。
河霄隼无措的心，有了几分把握。
“星，星。”
他唤着怀里的她，她的反应明显比外面快了几分。只是这样，也足够让河霄隼喜悦了。
让她先躺在泉边，周围湿重的白雾似乎并不畏惧她身上的寒气，反而一个劲儿往她身上扑。河霄隼捧过一手热泉，握住她的手。
神奇的事情便来了，她刚刚还结了冰霜的手，那冰霜化成一道道冒着蓝光的烟气，升腾而上。白雾攒动将它们贪婪地吸收了。
河霄隼便不再思索，脱下自己的衣服走进泉水中。走向她，看准她脖颈处的一颗绣扣便解开。
她胸前的肌肤一览无余，青紫的瘀痕从脖子长到腰间，左腰处一道深深的擦伤格外触目惊心，零散的痂皮下依旧渗出丝丝血水。河霄隼心痛得如此真切，彷佛每一记殴打都重重落在了自己的心口。他强忍那股锥心的疼痛，将双手伸向她腰间的系带，将其解开。
那双光滑白嫩的双腿，即使同床共枕两个多春秋，他也不敢轻易触碰。即使有时情陷其中难以自拔，他也只是留恋地把双手放在她的双脚上，悄悄表达自己的爱意与**。
擦伤，瘀伤布满她的腿部，被蜡油烫伤的血痕斑斑点点让他连遐想的勇气都没有，喉头开始隐隐作痛，哽咽着连同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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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应弦星走进泉水中，刚进入泉水里，她的身体便开始发出莹白的微光，平静的泉水此刻就像沸腾了一样，冒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她的身体包覆着闪烁的泉水，双腿开始粘连在一起，脚趾拉长，腰部以下在荧光里幻化成修长的鱼身，脸颊的两侧冒出白色的鳞片和耳鳍，散发着微弱的槿紫光晕。浮在泉水上的黑发也变成了乌紫色。
看着怀里的女孩，河霄隼一时出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般景象。
泉水汹涌的更加厉害，应弦星的头顶，双肩开始冒着凛冽的蓝气，这股泉水的神力渗透进她的肌肤，将那些毒气都被逼了出来。
河霄隼再次抬起手，贴在她的背部，真气流通。寒气从她的十个指尖流散在泉水里，很快被空中的雾气吞食。河霄隼感觉怀里的人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柔软不少。鱼尾开始游动，软软的扑打在他的腿上。
“我...”她的头稍微抬起来一点，直到身体里的那股混沌被排的一点不剩，应弦星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的肤色也不再惨白的可怕，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还透着些珊瑚的粉色。应弦星抬起头，眼尾上挑，深蓝色眼底像锁了一片汪洋。他谨慎地用掌心细细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检查她体内的筋骨是否完好无损。之后捧起一汪泉水，从她脖颈处缓缓倾倒而下，让那神泉滋润她未被浸泡的上半身。
应弦星看着男孩近在咫尺的脸庞，因为痛苦紧皱的眉心，湿漉漉的头发根根分明，紧凑的贴着肌肤。
“阿隼，你不问我为何要去藏宝阁吗？”
她不知他经历了多少坎坷奔波至此。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他无助地求助声，她不知道河霄隼在同谁讲话，也不知来到百药泉，究竟是神明垂怜下的指引，抑或是他走投无路最后的赌注。劫后余生的应弦星，看着面前的男孩，又或是他赤诚的心，滚烫的血才是金丹治百病。
“怪我拉你入红尘，让你背负我的算计。”
她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不知承载了怎样的情绪。
“我不在乎。”他望着她。
“杀手这样的活，怎样都是欠着的。”
“我不在乎组织克扣我多少赏银，他人唾骂我没良心。一个国家的兴起，总要有人在背后做脏事。每次做任务，我从没想过活下去，只是想着活久一点。”
“我在等我的报应来，我也接受自己随时死去，但我无法接受是你。”
温热的雾气化成细雨，若有若无的带到他们脸上。他将她稳在怀里，两具濡湿的身体紧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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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世上我不愿失去的，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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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干裂的唇上覆上一池温热的春水。她煽动鱼尾，将自己从泉水里托举出来。不顾他下一句所言，直直亲了过去。
雾气里，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奇，须臾间便朦胧了。感受着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手臂环抱他的腰身。发尖一滴露水落入眼眶，他敛眸不语，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吮吸。两副身子紧紧纠缠。
只有在她眼里，他才能被当成一个人对待。为了统一四海八荒，国主下令以他为头目的组织执行灭族之义。这些年的走走停停，机械般的，无休止的杀戮，他的眼神清澈，纯粹，却也空洞，麻木，带着形同枯槁的倦态。
正气凛然的少年，万人之上的少年？不过都是表面的措辞，人们都怕他，躲他。杀异族野兽的这种人，不过是比野兽更强的野兽罢了。一旦失去理智，百朝国便大难临头。
他的心扎满了细小的针孔，见过的人间温情像留不住的光，转瞬即逝。而她作为他唯一的眷恋，美好的载体。是她让他看到一朵花如何变成一颗果子；一篮鸡蛋如何孵化成啾啾鸡雏；吐出来的西瓜籽怎么冒出小嫩芽...是她让自己分清了生存和生活。变得有血有肉，感知人间四季。正因如此，他才想要迫切留住她，他不愿失去。
许久，应弦星望着河霄隼，他的眼神温柔而包容，澎湃着强大的力量。
那一刻应弦星才真的明白，他的心，同样需要一个爱人的眼泪来滋润。
今天去买的窗花和对联，以后复习复习书法课，想自己写。小耶该学习软笔隶书了。感觉有些抵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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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唯你 我不愿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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