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诚说这地方不用导航，果然一上车，看似轻车熟路就往外开。
莫佳起初还觉得有点奇怪，挺想问的，可还没坐多一会儿就觉得困意在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她拼命想用意志力克服，但眼皮子就像是被粘起来似的，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厉诚的车才开出医院，莫佳已经头一歪，呼呼睡了起来。
厉诚以前献过血，知道这是献血后的另一个反应——人特别容易疲乏，前一两天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医院跟上诚不在同个区，路上不堵，开过去也得一个多小时。
厉诚特地把车速放慢，这么悠悠晃过去，又陪着在车库里等了会，副驾驶上的莫佳居然还是睡得香喷喷的。
无聊里厉诚把刚刚没回的信息一一回了，原本打算再看会新闻的，他妈妈突然发过来视频。
厉诚起初拒绝，拗不过她再三打过来。厉诚看了眼身边的莫佳，蹑手蹑脚往车外走。
视频刚一接通，厉太太就开门见山：“儿子，你的感情生活进展得怎么样了？”
厉诚冷哼了声，就猜到她要说这个，戏谑道：“妈，女人只会影响我挣钱的速度。”
“你再跟我扯！”厉太太恨不得爬过来揍他：“说说上次见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聊得还行吗？”
厉诚说：“黄了，早就互删不聊了。”
“黄了？”厉太太嗓音大得能在车库里有回音：“多好的姑娘啊，留洋博士，自己还开了个公司。”
“问题就出在她公司上。”厉诚说：“我亲自做了尽职调查，发现她公司多次违规，现在已经经营异常了。”
“啊？什么啊！”
厉诚语气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衬得厉太太反应夸张。她瞪着两眼，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厉诚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莫佳初一见他就是这副活见鬼的样子，就说那表情怎么那么熟悉呢。
可她跟他都不认识，怎么能有这反应？
厉太太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怎么老这样啊，遇见个人就恨不得把人家家底都查出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哪有人是干干净净的白纸一张呢！”
“当然了，”厉太太磕巴：“开公司还是得慎重点，经营异常多不好呀。”
厉诚知道自己又打住了亲妈七寸，挑她爱听地道：“妈，你跟爸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培养我成才，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进门呢，是不是？你还是再接再厉，帮我多打听打听，我相信一定会有完美儿媳妇存在的。”
三言两语，厉太太又被哄得回心转意。
厉诚把视频电话掐了，预备回车上。一回头，莫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车里伸懒腰。
看他看过来，莫佳赶紧把手放下来，然后推开车门走下来。
“是我把你吵醒了？”厉诚问。
莫佳连忙摇头：“是面试的hr打电话催我才醒的。”她向着厉诚笑着：“谢谢你从我过来，我得先走了。”
厉诚说：“就是举手之劳，我正好也要来这边办事。这样吧，等一会儿你面试完了，再回来这儿，我送你回家。”
“哎，不用不用。”莫佳连忙拒绝：“麻烦你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死了，你忙你的，我一会儿可以喊我哥哥来接我。”
这姑娘性格其实很好判断，人是绝对不坏的，又软又内向，总担心给人找麻烦，所以下意识会对人的好意说不。
有这种性格的人多半在平时生活里缺少存在感，所以略微有人对她多照顾点，她就容易诚惶诚恐。
厉诚不是很喜欢这种性格黏黏糊糊的人，也确实是忙，听她一再这么拒绝，就没再释放善意。
“那祝你面试成功。”厉诚语气倒是真诚。
“谢谢。”莫佳又向着他笑，转身就想走。
厉诚这时“哎”了声，手下意识去拍了拍她肩。
莫佳不解，然后就见厉诚去车里把她外套拿出来：“傻了，衣服不要了？”
她立马抬手拍了下脑门：“哎哟，我这脑子！”
***
莫佳前来面试的这家上诚律师事务所，虽说不是业内顶级的所谓红圈所，也是本地有名的规模所了。
投简历之前她压根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她是非法本的小菜鸟，虽说已经过了法考，但知识储备和法律思维什么的根本不够看。
回来之前，她撒网似的往本地律所投了几十份简历，其中综合水平最高的梯队里就有上诚。
昨天接到hr电话后，她兴奋得差点一晚上都没睡着，躺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今天要怎么好好表现。
因为怕耽误面试，早上她起初是不想去献血的，看群里静悄悄的实在没人响应，用血的那位情况又十分危急，她这才答应了。
上诚是看中了简历里的哪一点，这才喊她来面试的呢？
莫佳好奇极了。
另一边，上诚的同事群里。
所有人对莫佳也同样是好奇极了。
“哎哎，你们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了！”突然有人往正沉默的群里扔了颗核弹：“我看见厉par车上有人！女人！”
“神金，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来帮忙，面一天人了，现在看谁都觉得可憎。”
“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坐副驾驶的女人！两个人还在停车场你侬我侬了好一会儿，我看得真真的！那女的先是睡着了，厉par不仅没有把她摇醒了，还很有耐心地一直等着她。”
“我天！”群里立马热闹起来，消息雪花似的飘出来，全是大家颤抖的手打出的一连串感叹号。
“那必然是真爱啊！厉par是多注重时间跟效率的人啊，上次我在工位上太累趴了会，他来敲我桌子，问我这个年纪怎么能睡得着。”
“我也作证，有个超牛的甲方让他多等十分钟，他居然也能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还告诫他们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诚意是遵守时间。”
“能让惜时如金的男人不舍得打扰，甚至等到自然醒，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天仙才能让他如此妥协啊！”
“钱par还给她拿外套！”
“晕死！”群里又一次沸腾：“天知道他除了办案子，平时是能有多懒。有次我点了外卖，已经拆了包装送去他桌上了，他朝我看了一眼，居然还得我给他开盖子。”
“别说拿外套了，他拿支笔都费劲。上次特地把我喊过去帮忙改文件，结果只是错了几个标点！”
“这是准备要公开了吧，不然干嘛带所里来。天哪，这世上居然能有忍得了厉par的人，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祝贺还是挽尊了。”
“都别bbb了，我跟着这人上来了。”
“这女的是来咱们楼的。”
“这妹子在跟前台问会议室怎么走。”
“这位小姐说自己是来面试的！”
“都打起精神，老板娘要进来了。”
从这人到这女的到这妹子到这位小姐，最后再到老板娘，群里同事们还在看得一愣一愣的，就听会议室门被敲响。
大家面面相觑几秒：“进进……进来。”
***
“各位领导，大家下午好。”莫佳强装镇定地走过来，向着大家鞠一鞠躬，非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坐正中间的女领导要她赶紧坐下来：“谁没点突发情况呀，能及时过来就行了，正好我们刚刚也歇了会。”
莫佳起初还有点懵。
刚刚他们打电话来催的时候，语气可是挺严厉的。她还以为自己肯定要留下坏印象了，结果真见面了才知道这里的人这么好。
到底是排得上号的规模所，人员素质可太高了。
莫佳心情大好，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对面hr让她自我介绍后，她不紧不慢地照着预先准备开了口。
莫佳虽然内向，但口齿清楚，声音悦耳，加上她比平时刻意提高了一点音量，整个人都显得自信满满、神采奕奕。
在场面试的虽然没法再在群里互相交流心得，心里却都很一致地觉得这姑娘不错。
人挺大方的，脸蛋又漂亮，单是往那一坐就是赏心悦目，说起话来还有点播音员的那个味儿。
坐正中间的人事部门负责人韩娜已经开始在想着派她去参加律协组织的辩论赛了。
领导那关肯定是能过的，她气质又好，别说评委了，对手看见也指定得迷糊。
厉诚真是个人精，从哪找了这么个妙人。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最关键还能受得了他。
等莫佳介绍完，韩娜频频点头，翻着她简历问：“我看你本科是学的工科，怎么突然想要来当律师了？”
这个问题自然在莫佳的意料之中，她稍微停了两秒装作思考，实则早就练熟地说道：“因为我特别喜欢律师这个职业。”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还不够成熟，家里人让填什么专业就填了。但直到进入大学我才渐渐发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是书架上那一本本法律书籍。毕业后的这两年我换了几份工作，但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反倒是埋藏在心中许久的律师梦却越来越清晰！我于是毅然辞去了现有的工作，立志要做一名优秀的律师，展现个人价值，维护合法权益，实现公平正义，为建设社会主义法治社会奉献终生！”
莫佳一番大话说完，对面人的脸色各有各的精彩。年纪轻点的都在憋笑，韩娜到底是老江湖，只是挑了挑眉就当自己聋了。
小姑娘是真会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韩娜腹诽原来厉par喜欢这一款，确实是挺纯挺纯的。
“还有别的原因吗？”韩娜忍不住想再探究探究，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没有什么想跟某些人朝夕相处的小想法？
韩娜纯粹是八卦瘾犯了，莫佳却从她成熟深邃的目光里解读出了别的意味深长。
到底是规模所的hr，屋子里的大C位，一眼就看出她在藏东西！莫佳只得坦白从宽：“其实，确实还有点儿别的原因。”
一瞬间，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
比法庭上听审判长宣判还认真。
莫佳深呼吸两口，豁出去了：“主要是因为工科女实在是太难找工作了，小点儿的厂子我看不上，大点儿的厂子看不上我。”
“于是我就很认真的想，什么工作入门的门槛不会高不可攀，而且一旦熟悉了就够用一辈子。”
莫佳把问题输入AI，结果出现的第一个职业就是：
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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