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城东有一饭馆名叫如意饭馆,原本也是平平无奇。
不过最近听说来了一个说书人,上讲仙妖狐媚,下讲市井风流,专挑了江湖上的奇事儿,吸引了一大批的听众,饭馆生意也跟着好了不少。
今儿个说书人讲的就是十多年前江湖上第一修仙世家纪家灭门的事,六旬老叟讲的唾沫星子满天飞,周围的听众阵阵拍手叫好。
季昭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走进门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茶杯对着对街那户挂了丧幡的小宅子发呆。
隔壁坐的是一个外地来的戏班子,班主在那讲着一些祀神节的表演曲目,不过因为正午炎热,地下的人都是恹恹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祀神节?”季昭低声重复了一遍。
饭馆老板一件来了客人,连连谄笑着迎上来。
“客人喝茶还是上菜啊?诶客人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老板向窗外望去,正对上那雪白的丧幡,心下冷汗直冒,连忙叫来店里的伙计。
“怎么回事?对面开茶肆的刚死了媳妇,你就不会把把挨着窗的桌子挪挪,大白天的也不觉得晦气。”
“客人,客人,新来的伙计不懂事,我领你去别处可好,”老板赔笑道,转头有向底下忙活的小厮喊道。
“赵四,还不把菜单子拿上来,可别让客人等急了。”
平时来店里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老板见季昭穿的一身的绸缎,看上去非富即贵,猜想这样的人自己就惹不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老板作势就要催底下忙活的小厮上来,季昭拦住她。
“不必了,烦请问一下老板,最近城里是有什么节日吗?”
“客人说的就是明日的祀神节吧。”
老板见季昭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样子,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一边还殷勤地忙上忙下,又是擦桌子又是端茶送水的。
季昭端起茶水微抿了一口,面色不显,老板一提到那祀神节,像是提到了什么自家的喜事一般,满是皱纹的脸笑起来蹙缩得像个核桃。
“祀神节啊,那可是南城的大日子啊,客人大概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咱这个节日啊,可是比新年都要热闹哩,哝,客人您看那边的戏班子。”老板目光示意了一下邻桌。
“那就是城里请来的,像这样的戏班子还有五六个呢,赶明儿城里的戏台子就搭好了,唱她个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
“这么热闹啊。”
季昭随口附和了句,转头一眼看向窗外,猛然间看到有两个穿着红纹白袍戴着面具的人朝着对面茶肆掌柜家的小院子里飞去,只留下两道白色的残影,街上的人毫无所觉。
但这瞒不过季昭,天生的警觉让她浑身都戒备起来。
这边饭馆老板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明日的祀神节。
“客人您这算是来着了,您也知道,咱南城可都是信奉狐仙的,这传说啊咱们城里有个叫漓的哑女姑娘救了白狐族的少主,那少主就以千金为聘,百兽为轿娶了这位漓姑娘,并保佑咱们城里一直风调雨顺的。”
老板越说越激动:“客人,你可别不信,这狐仙大人可是有大神通的,隔壁城里年年闹水灾虫灾,咱城里可从来没闹过,人都说这是块福地,多亏了有狐仙大人的保佑……诶,客人你去哪儿?”
老板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的面前的蒙面少年一下翻身跳上窗,唰的一下从二楼跳下去。
足尖点过街边卖油纸伞的铺子,红色的油纸伞散落一地。
“谁啊?没长眼睛啊?”壮汉摊主破口大骂。
“抱歉。”季昭解下腰上的荷包给摊主扔了两块碎银子。
“多谢客人,多谢客人。”壮汉立马换上讨好的神色,“客官您慢走。”
“啧,有尾巴追上来了。”其中一个白袍人低哑着声音道。
“那长老吩咐的事怎么办?”
“先甩掉再说。”白袍人眉头一拧,变了方向,往城里的巷道里钻。
南城是典型的水乡,除了主城道那几条过马车的主路外,城内巷道四通八达。
“站住。”
季昭跳上房梁,紧随其后,长剑一出,将巷道里的妇人晾衣服的竹竿当中劈断,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巨大的断裂声很快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毫不知情的妇人赶忙跑出来查看情况。
谁知那两个白袍人竟毫无忌讳的在巷道里引爆了火弹。
“啊。”妇人大声尖叫起来,火弹引爆的橙色光点在她眼中快速发散。
千钧一发之际,季昭迅速飞身上前推开她,爆炸的余波让她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在巷子里的一棵古树上,咳出了些血沫子。
白袍人根本不会理会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早就没了身影。
季昭越过古树,那巷子长的仿佛没有尽头,速行了许久,终于到了出口。
可巷子的尽头居然是城里最繁华热闹的狐仙庙,街边彩绣辉煌,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临近祀神节有恰巧碰上南城每逢初一十五的庙会,狐仙庙前的人整整多了一倍。
季昭拨开人群,只见远处人头攒聚之处略略有两个白色的身影。
“让开让开,官府办事,谁敢挡道。”
骑着棕色瘦马的红衣衙吏在前边鸣锣开道,百姓自觉在庙门口让出一条道来,有孩子的,都把孩子拉到身后,几个衙吏在官道上急驰而过。
人呢?不见了,季昭愤愤的攥拳,往四周扫视了好几圈。
狐仙庙门口哪还有两人人的踪影,眼见着夜幕渐渐落下,暮色四合,来逛庙会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在这种地方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怎么回事啊?”衙吏一过,人群中便有好事的人八卦起来。
“听说是城郊小树林里死了个人,啧啧啧,死的可惨了,砍柴的老杨头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听说还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衣服也不好好穿,定是做那档子皮肉生意的。”
季昭突然想起,道士和自己分别的地方,好像就是在城郊小树林,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吧。
“听说还是个瘸子,外乡来的,哎真是可怜呐。”
瘸子?季昭后背一凉,道士那副身板,之前被她一摔,好像也是一瘸一拐的。
季昭吓得不轻,冷汗直冒,也顾不得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白袍人了,转头直接朝城郊的小树林赶去。
千万不要是她,季昭难以想象今日下午还见过的人晚上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紧赶慢赶,终于在衙吏出城之前赶到了和道士分别的那个小树林。
季昭刚一落地就看到道士燃着篝火,手里还烤着未熟透的野鸡,神情好不惬意。
“尝尝,我刚烤的。”
季昭悬着的心刚落了地,就听到道士声音轻浅的开口道。
“任务完成的不错嘛,回来吧。”
这句话道士并不是朝着季昭说的,而是掠过季昭,对着她身后说的。
后面有人?季昭震惊的回头望了一眼,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正是之前在狐仙庙前说城郊死了人的那两个人,然而怪事并没有止于此,那两人一听到了道士的一番话,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的摔在地上,化作两张小小的符纸人,被道士收在袖子里。
“真乖,”道士低头对着自己的袖子道。
又将那野鸡拆成好几份,用竹棒子戳了,架在火上烤,鲜嫩的鸡肉一遇热发出滋啦啦的响声。
道士一抬头,温暖和煦地笑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着啊。”
“耍我很好玩是吧。”
“啊?”道士还在兴致勃勃的烤着鸡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季昭强摁在地上。
烤架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季昭脸黑的可怕,死死地瞪着她,显然是气的不轻。
“那个......其......其实我可以解释的。”道士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季昭一个不开心,自己小命就交代了。
“说。”
“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不小心就被人卖了嘛。”
道士一本正经的胡诌,又怕季昭真的会气昏了头揍她,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和她对视。
“你还敢说!”
季昭一拳头砸在道士身边的石头上,那石头一下便裂成了好几块。
亏她当初还那么担心这人死于非命,真是好心都被当了驴肝肺,如今这罪魁祸首还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绝对是出门忘记带脑子了,担心谁不好,居然会去担心这个神棍。
“快点,到底是哪里死了人?”
四野一片寂静,马蹄声急促的响起,一群人朝着林子深处赶去。
季昭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
没了她的钳制,道士立刻晃悠悠地从地上坐起来,语气散漫。
“我也没骗你啊,林子里确实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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