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说……我只是揣测且并无恶意,你信吗?”
秦卿艰难的吐气说话,她紧紧捏紧了右手袖口贴近手腕的尾针只要她稍微一动便能化为锋利的白刃。
可她不敢贸然,敌情不明之下先暴露了自己底牌十分不利。
“哼。”
一声冷哼过后,树藤松散,秦卿落于地上,后力过大她踉跄几步才堪堪停下。
“你倒是聪明。”
魔后以藤代手从头顶上取下一果子,削去一半后递给秦卿,秦卿踌躇着接过,未有动作。
这果子外表青白如玉,里面与平日里所食瓜果不同。中有立芯,立芯分散为六瓣膜,每瓣膜内盛着快要溢出的白色汁液。这汁液比之牛奶更为清稀。
魔后微微侧首,“不敢喝?放心,没毒,对付你,需不着这种手段。”
“……”
秦卿抿了抿唇,端起来将其一饮而尽,并将果皮随手扔于地下,“自然是不敢,毕竟我与你无冤无仇可都能被你们绑来此处,小心一些也是应当的。”
魔后听完,荤白的眼珠微微转动,“既然不知为何绑你来那就也不必知晓了,糊里糊涂的死总比清醒痛苦的死去要舒服些。”
秦卿脸色顿时变了,她摸着腹部开始紧张,微拧紧眉看向面前人不人,树不树的魔后。
“稀里糊涂就死了怕是轮回报仇都找不着债主,这种死法我可不喜欢。”
秦卿捏紧了袖中的尾针,一边说着一边悄然挪动脚下站位。
“真是倔强,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你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
魔后似乎回忆着什么,突然感叹一句,秦卿却听着更是茫然。听这魔后的意思,穆云澜所讲的故事中还有她的参与?
可她才多大年纪?这魔后都活了快千年了……
秦卿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可信,只当是这怪物糊弄她吓唬她的手段。
“想我死也能让我死的明白吧。或许我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谁,搞清了来龙去脉能让空慎助你也说不准呢。”
秦卿试图从她嘴里套话,可惜魔后不愧是魔后,明显不上这个当。
“你说服他?拿什么说服?拿你肚子里这个吗?”
魔后陡然将脸伸至秦卿面前,麻木浓白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得太近,秦卿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她那脸上的纹原来是一条一条深约三厘的疤痕,时间太久了伤痕却没有愈合反而周围皮肤干巴起皱形成了沟壑。
而且从这些沟壑中仿佛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秦卿不得不屏住呼吸,她怕腹中孩儿难受。
“哼,牙尖嘴利。”
她骤然远离,让秦卿得以换气。
“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总归是他的孩子,再者说了他对我的爱想必你也知晓了的。我若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又怎么敢站在这里同你讲呢。”
秦卿缓过气后,这才淡然的说着,十分自信,“虽我年纪对比你们魔族实在短,但我见过的男人没有数千也有数百,在男女之事上我自是比你了解。”
“多说无益。”
魔后似乎对秦卿的话十分反感,直接呵斥着让她闭嘴。
“你就是那个菩提净女,那又怎么做了魔后的?”
秦卿不死心问着,虽然她也不太指望着她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但她想搞清楚这一切与空慎与她与穆云澜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哼,我就知道你问也是白问,云澜什么也不知道。”
魔后似乎有一些骄傲,秦卿终于知晓她为何从一进便觉得有些古怪了,这魔后貌似如同孩提一般喜怒无常,时而疯狂时而稚嫩。
“那你知道,你能告诉我嘛?莫不是在这里充脸面说大话吧!”
秦卿尝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去沟通,企图能够刺激她说出真实的话来。
“哼,我自然知道,这个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魔后歪了歪头,仿佛陷进了时光洪流之中,尘封的记忆再次打开。
这一次,秦卿听到了完整的故事。
原来,在佛子死后,菩提净女也就是如今的魔后被压入极荒之地,一去便是数百年之久。
在这数百年间她生下了腹中的孩儿,可却没能逃脱被他人主宰的命运。
极荒之地顾名思义毫无生机,一切资源皆是有限。里面关押着无□□回罪恶滔天的穷徒,有鬼界的凶煞,魔族的叛徒,妖界的恶灵甚至是神族被剥夺神籍的堕神。
这里虽不是炼狱却比炼狱更为可怕,没有掌管者,没有规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他们为了有限的资源,每日都要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恶斗。在这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羞耻伦常。
所有一切都依靠着活下去的信念支撑,而难以想象的是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要如何在这穷凶极恶中生存下来,所付出的东西不仅仅是清白而已。
后来有一日,一位老者不知如何误闯进了极地之中,他实力骇人。
加之他因不属于此地被佛界察觉,佛界便派人而来放他出荒,毕竟他的修为过于深厚长久在荒地之内恐生变故。
于是她得以接机祈求老者将年幼的孩儿带出极地。老者见这幼子眉目如画自带佛缘便答应收为徒弟带他出了荒地。
为了避免为神界察觉斩草除根,她便封住了幼子身上从他父亲血脉中遗传而来的灵根。老者也答应她,在他有生之年定然时时加封护他周全。
此后又是百年过去,她在极荒内苦苦挨着,直到后来魔族新任魔尊偷偷打开入口,找到了她。
她原以为是看到了生机却不想是再次坠入了更加可怕的深渊。新任魔尊不但放了他还放了极地内的所有被罚之人,并且以最大的利益与条件威逼利诱将他们收入麾下。
他要的是六界!而菩提净女的本体便是修炼提升修为最为快的灵药。
于是从那以后她便被魔尊诓骗到了魔界,并且举行了仪式,当晚便以夫君名义同房之后取了她的心头血作为炼制灵药的引子。
她被他囚禁在了魔界最阴暗之地,日日取她鲜血炼制灵药提升魔物大军的修为。此外,还依靠菩提净女一族特有的能力炼制出了控制他人心魂的秘术。
不知如此过了又有多少年,她每日被被取血之余还要被他强行合欢,目的便是生下一名同她血脉相承的孩子。
不出他所望,她的腹部逐渐隆起,而魔尊似乎也大业即成不再需要她的鲜血。他将她放了出来,命人好生照料着。
在她临盆之日,他大摆宴席,庆贺生得一子。原本以为日子可以如此下去,可他终于按耐不住对神界动手了。
神魔二界经过几百年再度掀起战火硝烟,无数生灵涂炭。他拉拢了妖族一同联盟,可是神界积源万年之久,岂是如此容易便能被攻败。
可惜了,最后依旧是惨淡收场,魔界再次被神界压制甚至毫无反手之力。
这一战,魔族子民所剩无几,只余下困老弱妇孺,被迫迁徙于最穷困之地休养生息,蜗居而存。
而所谓的魔后便也成了众矢之的,她被魔族子民谩骂咒怨,可她也无处可去。她曾想过找到那老者,可带着幼子的她连自己的生存之地都无处可寻,找到老者又是如何呢?
再到后来,她聪慧过人带着魔族剩余子民开地寻水源,逐渐的,魔族子民对她的怨恨淡化。从而也渐渐的明白了从前种种也不是她的错误,是他们的首领选错了。而她也更为可怜,选错了夫君。
可不知为何,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内心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气也越发的强烈,她开始变得暴躁。她怨恨佛界,怨恨神界,怨恨魔尊,怨恨一切的一切。
她开始暗中去联络寻找当初魔尊大败后四处逃窜了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族,凶煞,鬼魅,她要复仇!
她精心布局着,利用菩提树籽与灵泉之水供养着一位复仇利器。
果不其然,仅仅十年,菩提籽开,诞生一名女婴。她将女婴弃于人间,看着她入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冥冥之中掌握着那根线。
她找不到那个老者,可这女婴会替她找到她的孩儿。只有那个孩子,那个拥有者他父亲与母亲血脉一体的孩子才有足够的能力对抗佛界!
一场大网早已在故意之下悄然布好。秦卿再是镇定也无法淡然,她眼角无法控制的泛着温热。
“你说,他们难道不该死吗?什么佛,什么神,什么普度众生,都是些鬼话。都是他们自私自利**的遮拦借口罢了!我要他们通通都毁灭!”
魔后似乎又受到了刺激,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地下的巨大树根不住的摇晃着仿若随时能够从那石壁而出!
周围不住的落下着碎石,密密麻麻的枝丫与根须错杂的抖动穿梭着将石壁纷纷击破出巨大的窟窿来。
秦卿站在那里茫然若失,原来这一切所谓的爱情只是冥冥注定,只是他人心有意。她顿然知晓了魔后的嘲笑为何意,怪不得,怪不得呢!
正当这时,周围的碎石掉的越发厉害,魔后两只手幻化成粗壮树枝不停的四处攻击着绵延不绝。
可秦卿却恍然未觉,她在想若是空慎知晓了这一切他当如何选择?他会不会后悔这被操控的一生,他是否会后悔因这该死的血脉和命中注定爱上自己。
“秦卿!”
突然一个重力将她推开,随之她原来所站的地方便落下一个尖锐如盘盂大碎石。若是落在她身上,恐怕今日神仙难救!
“找死吗?”
穆云澜气急败坏的吼着,他一边看向已经疯魔的无法清醒的魔后,随即从随身口袋中摸出什么东西来朝着她扔去。
那应该是什么丹药,被他用内力于空中震碎散落于整个石洞内,同时也被魔后所吸收。
但因着突如其来的动静落入魔后耳中仿若攻击,她便更加发狂,所化枝丫更多朝着穆云与秦卿而来!
穆云澜扔完,见此便立马拉着秦卿朝洞外而去,同时一边抵挡着从顶上落下的碎石,他双手难以顾全一切只能尽量将秦卿护住,而自己却被落石与魔后攻击的遍体鳞伤。
可他身体似乎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待二人跑出洞外时,他身上已被血液浸染的如同血人一般。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穆云澜放开秦卿,累的直接躺在了地上,仰头望着黑色天空,抱怨道。
秦卿闻言讥讽一笑,“你们抓我来不是要我死难不成是专门请我来听故事的?”
穆云澜闻言一梗,良久之后才说道:“那也不是让你现在死,你若是方才便死了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我辛苦养你这么久,又耗尽心血将你绑来,我可不得亏本嘛。”
秦卿点头,表示赞同他这个说法,便再也没有其他话语。
穆云澜也大概率猜到了她在里面魔后与她说了什么。他原本想宽慰两句,可嗫嚅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毕竟一个同样身在棋盘内的棋子又何来宽慰同为棋子之人的立场。
他从眼角看到师叔带着人朝这里赶来,赶紧起身离开,若是被师叔知晓恐怕他以后更加难以出塔。
秦卿也懒得去管他跑去何处,如今她内心深处的茫然如同汩汩不停的泉眼虽不湍急却萦绕于心,更是难受。
此刻的她既希望牧砂他们能够快速找到空慎又怕他们找到了空慎。
他若是知道了这一切该如何去面对呢?他本就是一个宁直不弯的性格,和她欢好本就是她强行得来。
他本就因着愧疚之心多于爱慕,若是如此之事……他该当如何自处。
而她呢?她又要如何去面对他,应该抱着怎样的心去面对呢!
一边是受尽了百般折磨的亲母,一边是奉为圭臬的信仰。秦卿抬头望着天,漆黑一片毫无光亮,似乎在告诉她此事古难全,无解之题。
“你们进去看一下魔后可否有事。”
老者赶来面色严肃的吩咐着底下的人进入山洞查看。
穆云澜扔了那两颗未看清楚的丹药后约过片刻,洞内便逐渐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穆云澜以前真是藏拙了。
秦卿想着,随即看向老者,“我累了,有休息的地方吗?”
老者对她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念及师兄临走时的交代,便挥了挥手。一位身着青灰粗衣的男子走过来,“带她去住的地方。”
男子朝着老者行礼后,对秦卿示意跟着他走。秦卿颔首,又继续说道:“还要吃的,熟的,人吃的食物。”
老者不耐烦的瞪她一眼,随即点头,便朝男子说道:“都听到了吧?按照她说的去做。”
老者复又看向秦卿,“还有什么与她说便是。”
说罢便转身去了山洞口,摆明一副不想与她再多说之意。秦卿乐得舒坦,便让男子带路,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老者看着洞口,随即捏了个术法,一只轻巧灵动的飞虫在手中出现,他对着飞虫说道:“师兄,一切准备就绪,尊后似乎更为严重,所剩之日不多了。”
他说完便放开了手,那飞虫便扑腾着翅膀飞离逐渐隐入黑暗之中……
他望着黑暗良久,这时进入洞中的下属出来,他问道:“尊后如何?”
下属拱手行礼回答:“尊后已安睡下。”
老者摆摆手,“行了,下去吧。”几名属下皆一同行礼退离。
“希望师兄那边能够顺利。”
他感叹一句,旋即也离开。
而此刻数十万里之外,一场大战也拉开了帷幕……
“神医,他们开始动手了,我们何时出手?”
乌氿猫着腰躲匿于山沟之间,询问到一旁的空慎,
“不急。”
空慎捏着手中佛串,答道,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火苗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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