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踏入酒店会议厅时，光线被调成恰到好处的暖调，既不过分明亮刺眼，也不至于昏暗暧昧。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深色实木圆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投影仪的蓝光投射在银幕上，上面大屏展示这这次沙龙的主题——《跨界创作：美术与摄影的合作融合》。
来宾三三两两聚成小圈，低声交谈，偶尔有人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混杂着雪松木调的香氛、油墨未干的学术期刊，以及黑咖啡的苦涩香气。
几位白发苍苍的权威教授围坐在角落的皮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钢笔，时不时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几句。
他们的西装袖口微微泛旧，但熨烫得一丝不苟。
其间有人抬首正好瞧见刚踏进会议厅的顾珩，笑着朝他招招手。
年轻的顾珩一直是艺术堆里的香饽饽，在这样稍微重要一些的场合里尤为凸现，毕竟顾教授实在有名，也难怪院领导大清早给他打电话三令五申好说歹说把他给摇来。
年轻创作者们大多站在边缘，偶尔被引荐时才会谨慎地加入对话，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和野心。
其中不乏希望和顾珩搭上关系的人，小心翼翼地朝顾珩在的方向靠近。
和老学者们打完招呼的顾珩余光一瞥，当然注意到了他们。他松了松领口，厌烦地蹙眉，脚尖一转，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被年轻艺术家们奉承可不是他的爱好和兴趣，于是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恢复冷淡的气场，拔腿朝人群外走。
本来打算伺机而动的年轻人还是被冷脸的顾珩唬住了，望而却步。
顾珩这样的沙龙参加得不少，知道什么地方清净不被打扰。
他途径展示墙，那里站着一位穿着高定套装的女性，她是行业内很受欢迎的策展人高叶。
她正站在展示墙前，指尖轻轻点着某幅作品的复制品，低声与身旁的评论家交换意见。
顾珩无意打扰，打算快步从旁边穿过去，结果半道被一双美甲鲜艳招摇的手拦下来。
高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拦人的手收回，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顾，这才刚开始，你又想着溜了！”
顾珩挑眉，没有否认，他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和她碰杯，简单问好。
“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你不是一贯厌烦这种场合吗？”高叶举杯抿了一口，皱眉放下，“难喝死了。”
“呵，是不该来。”顾珩的神色带着点轻蔑，嗓音里的冷漠不加遮掩。
高叶和他是旧识，自然知道他的秉性，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声。
末了她往旁边捞了个男人扯到身边，然后朝顾珩微微抬下巴。
“唉刚好给你介绍一下，”高叶微微侧过头去，男人比她高上一些，她抬眸，骄傲的眼底像盛了一片星星。
“这是我未婚夫，刘青山。青山，这是我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朋友，现在是咱行业里的大人物，顾珩。”
高叶笑着朝顾珩眨眨眼：“本来想再找个更正式的时机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但没想到今天刚好碰见你了。”
顾珩的神色温和了些，他举杯朝两人示意：“恭喜，祝长久。”
刘青山一看就是个腼腆的，他耳朵羞红往高叶身边靠，指尖勾住高叶的，朝顾珩道谢。
高叶拉住刘青山的手腕，转头挤兑顾珩：“羡慕死你吧，不过你怎么回事？咋还没情况？”
她往前凑了一点，声线压低：“不会有了不带出来吧？顾啊我说你，你倒是像高中那会儿高调点儿呢。”
眼见得那促狭味要冲上来，顾珩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嗓音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没有。”
见状高叶一脸没趣，嘴角扯着表示“就知道这个样子”。
她微微眯着眼睛：“顾，你倒是收一收那别人倒欠你一个亿的冷脸呢，就你这样哪个帅哥美女看得上你？”
顾珩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不在乎这个。
况且，他现在愿意在工作上装一副温和的样子已经算是很大进步了，比起高中那会儿生人勿近的状态要好上不少。
他没心思和高叶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找了个话头打算走人，高叶当然明白他的想法，正打算放人，前方却传来响动。
主办方并未设置严格的演讲台，而是采用圆桌讨论的形式。
主持人是一位某知名艺术杂志的主编，她轻轻敲了敲水晶杯，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拨冗参与今晚的沙龙。我们今天的主题是‘跨界创作’——美术与摄影的合作融合。”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那边看去，顾珩这时候不好在人群中穿行，要离开的想法只好作罢。
他干脆挑了个没人的卡座，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傲慢矜贵的姿态。
随后，一位白发苍苍的批评家站起身，语调沉稳地抛出问题：
“要美术和摄影进行合作，两者在本质上有一定的相似性。那么——谁才是主导者？”
全场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一位年轻的理论学者推了推眼镜，语言犀利：“摄影通过模仿绘画构图或风格来提升自身艺术性，本质上是‘攀附’传统美术的高雅地位。 ”
有人沉声反驳：“摄影的纪实性本身具有独立美学，无需绘画加持。再者，摄影为绘画提供新视角，就如弗朗西斯·培根扭曲照片创作，实为工具解放，并不存在攀附一说。”
争论渐起，但始终保持在克制的范围内，没有人提高音量，也没有人打断对方。
顾珩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冷淡地扫过全场。
顾教授越发觉得无聊，干脆起身借口透气往露台走。
主持人适时把话题抛出去，笑着将视线投向某个方向问：“那么，请问江老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
顾珩正巧走到了通往露台的门边，手指刚搭上门扶手，那一瞬突然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
“唔，这个问题还真是无聊。”
声音清亮带笑，如昆山玉碎。
顾珩回过头，人群中心灯光明亮，江直那张眉目精致的脸猝不及防闯进视线里。
江直斜倚在桌边，手指间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硬币转动，银光在他指间跳跃：
"这个问题，就像问一首歌里是旋律重要还是歌词重要。"
硬币"叮"的一声被他按在桌上。
"摄影是现实的切片，美术是心灵的造影。当它们相遇——"
江直忽然举起手机对着露台的方向拍了一张，然后在圆桌上的白板快速涂抹几笔，"看，此刻的光影是我的相机捕捉的，但笔触是我的手赋予的。"
他抬眸，向大家展示着两个即兴的产物："非要分主次的话，就像区分呼吸时是吸气重要还是呼气重要。没有谁主导谁，只有相互成全的韵律。"
硬币再次在他指间翻转，江直朝顾珩的方向看过来，笑着开口：“那位站在门边的顾老师——”
他扬眉，笑容恣意：“是你，别这么看着我顾珩老师，大家同样想知道，请问你是怎么看的呢？”
人群的目光都在往露台的方向聚集，没有什么争端比两位后起之秀神仙打架现身说法更有吸引力。
顾珩终究是没办法一个人安静待着了，而那位原本该规规矩矩站在台前的江老师正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飞快地往隐蔽地方躲。
顾珩瞥见他消失的衣摆，众目睽睽之下嗤笑一声：“无聊。”
酱汁：顾老师救命！拜托你转移一下火力，我要开溜了！
顾：……（冷笑）
我胡汉三回来啦！（掏出我的钻石级不锈钢钛合金碗）[空碗]：我渴望长大，渴望长大，我想要各位的粮食投喂~收藏评论营养液作收~拜托请到我碗里来吧[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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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转移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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