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瞳并不打算买账，这套说辞游晞言已经用过了。
她已经如此诚恳的开口了，游晞言还是不愿多透露信息给她，想必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如此，明瞳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心里难免失望，神色上自然恹恹。
游晞言心里一颤，张了张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自己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她也难以理解，而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同样也不好开口。
起码不宜在这个时间开口。
游晞言头痛的捏了捏眉心：“我确实是受朝中某一脉庇护，他们给我的权利很大，但是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所以我才一直在外云游，我真的是个小散修……”
“就是比旁的散修享受的福利多一些，比如到哪都有地方落脚吃饭，没人能欺负我而已，真的就这点背景。”
明瞳听了略一沉吟，想了想还是问：“没人能欺负是指在官府畅通无阻吗？”
“福利是什么意思？”
游晞言一哽，对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头次这么痛恨。
明小姐现在一定把自己当奇奇怪怪的人了，接下来会不会怀疑我的身份，如果暴露了会怎么样，上头会怎么处理。
于是明瞳就看着游晞言紧抿着唇，一脸苦思模样的回答她：“福利就是好处的意思。”
“背景也没到在官府里畅通无阻的程度，最多是忌惮和恭让……”
看来是真的很为难了，明瞳忽而一笑，不再言语。
摸个底对她来说也就够了，她没想逼迫此人到个什么份上，游晞言虽然绝大多数时间看着是很不着调的，但牢狱这番经历下来，明瞳是感激且敬重他的。
游晞言答完就没个动静了，而昨日一路同行时他不时闹个声响，现下反常的紧，明瞳不由看向他，见此人脚步虚浮魂不守舍，神似街边无所事事的游魂，她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压了下来，将那敬重之情砸了个粉碎。
“我接下来想查一查主簿的尸首，”明瞳出声，试图把乱走神的游晞言唤醒：“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阻拦我。”
游晞言“啊”了一声：“查，我既然能把你全须全尾的弄出来，就不怕你再进去一次。”
明瞳闭了闭眼，她真的很难理解这个人想表达的意思。
游晞言见她那不欲答话的脸，忙补救道：“不是，就是你不用太着急这件事，我怕你太逼着自己……”
明瞳“咻”的打断他：“什么叫我不用着急？”
二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游晞言顶不住明瞳灼灼的目光，率先移开视线。
明瞳很想说官司和灭门的仇都压在我身上，我怎么可能不着急，但质问游晞言这些，没有意义。
他给她提供了她正缺失的，而她毫无回馈，如果这是一场交易，明瞳会直接说出自己对他这句话的不满，可现在是她单方面需要帮助。
矮人一头，就像倾斜的天秤，她需要往自己身上加码才能够到和他平等对话相处的机会。
明瞳先低头了：“我刚刚说话语气有点冲，你别在意。”
游晞言心里本就压着事难受，但面对明瞳叫他毫无余策的感觉更不舒服，明瞳低头，他也顺杆爬，语气软和着：“是我没站在你的处境去看你面临的事情就随便说了些讨人嫌的话，我没在意，你别生气了。”
这一番话叫明瞳怔住，设想里游晞言应该会扬着眉不屑的扯嘴角说她不识抬举才对。
但他敛着眉眼和她一样说了软话。
明瞳心里顿时泛上点说不清的情绪，是一种自己拿别人刻板印象揣测他人后并非如此的羞赧。
“我没生气。”
“你要跟我一起去殓房吗？”
游晞言眼尖的观测到明瞳微微上升了一点的嘴角，确定了人确实没生气，想到恶臭的敛房，想摇头。
但眼前的少女身形瘦削，面容苍白，游晞言很难放心她孤身一人前往。
“噢对，”游晞言蓦的想起自己给明瞳带了干粮，他从怀里掏出来，已经没热气了，他没感觉到所以忘记了：“去，和你一起去，但是你进去前要不先把饼子啃了？”
“嫌噎得慌我带水壶了啊，新的，我没喝过。”
“瞧你这样就知道你昨晚肯定吓的饭都不敢吃了，别还没进敛房就被熏晕在大门口了，我可没力气把你背回去。”
明瞳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饼，又看了看他，喉头滚动一下，先接过水壶侧过身去喝了两口。
“哎哟哟，不会被小道的仗义之举感动得哭了吧，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都是人情世故。”
哽在明瞳喉头的酸意霎时就被这话压下去了。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把水壶丢还给他。
“太自作多情了你。”明瞳拿过饼，狠狠啃了一口，但心里想的是，还好没休息好眼睛很干涩，不然感动一时掉了泪珠子又要叫这混不吝嘲笑一顿。
敛房——
恶臭扑鼻，游晞言左右扇的手就没离开过面庞，越扇越难闻，感觉把味儿都扇给自己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强行控制住哀嚎的冲动，最后想选择捏紧鼻子。
明瞳没他表现那么夸张，但眉头紧紧蹙着，眼睛眯起，也不好受。
“咋能新鲜的和快烂的混乱放一块啊，谁管的敛房啊，不怕尸体间串味儿啊！”
明瞳睨他一眼，游晞言看天看地看外边的草就是不看她。
……
明瞳在心里叹口气，挨个把尸体上的白布翻开，翻到主簿那时，这批尸体已经被来拖尸的人喊着要拖走处理了。
外边催促的声音不断，游晞言去外边吼了一声才熄声，屎盆子才扣到她头上就要把尸体处理了，如果她没第一时间带游晞言过来，主簿她怕就是见不到了。
明瞳粗略将尸身检查一遍，发现主簿身体并无外伤，那就说明主簿是被毒害的。
或者是凶手有某种更精密的武器，肉眼难以观测出伤口。
尸体不能交出去。
游晞言一直在外面镇着，明瞳将人唤进来看着尸身，自己出门与外面这些人交涉。
等候在外的收尸人没有被指使的痕迹，听明瞳讲清楚关系利害后，都表示理解，帮着明瞳把主簿搬到了待运那头，以免被误拉。
明瞳脸色却更差了。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确信她会死在狱中，所以处理尸体只是挪动了一下，让快些运出去了就好。
但很可惜，她活下来了。
明瞳抬眸，看着同样思索着什么的游晞言。
还因为一封“信”，获得了一个暂时站在她这边的盟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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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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