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晞言帮着一起把主簿的尸体运到一边，等人都走了，拿胳膊肘杵了杵明瞳：“我去请仵作？”
明瞳在脑海里搜刮见过的奇珍异宝里有没有什么害人于无形的毒药，闻言摇头：“一般的仵作肯定看不出来的，这事挺难办。”
游晞言掏出一叠纸，抖了抖递到明瞳面前：“不难办，刘婶儿特别配合我们查案子，主簿逝世那个月内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被我详细的记录了，到时候跟仵作说了，结合着验，总能看出点苗头来的。”
明瞳小心将纸收拢在手里，认真翻看了几页，没看出什么异常：“也好，再请位郎中吧。”
“仵作验尸，郎中验食。”
游晞言“嗯”一声，从腰间摸出一根哨子，走到窗外对着天空一吹，树上唰唰落下几个黑影。
游晞言交代：“去请一位有资历的老仵作来，再请一位郎中，这个不论资历，要医术最好的，见识多的。”
黑影们对视一眼，作了个揖，又飞走了。
明瞳边翻页边往游晞言那处走：“这就是个小县城，哪来你那么高要求的仵作和郎中。”
“是这个道理，”游晞言拍拍窗沿上的灰，双手一撑，坐上窗台：“按道理说明小姐作为县令千金，对这块土地上的父老乡亲能人异士应该熟悉非常，怎么没见你给我引荐一下？”
明瞳瞥他一眼：“我看你自顾自就吩咐了，显然是不需要我在这方面提点你。”
“那你刚刚说那句话什么意思，到底是想给我提议还是不想？”
游晞言倚靠窗，或许是窗边通风，也可能待了一会儿习惯了这里的气味，他现在表情还算平静，带了点笑意。
这个人真是挺爱笑的，明瞳眼睫轻颤，不想接这话：“我看了一下主簿的日常，除了死前一日做了次针灸，其他再没什么了。”
“针灸……我印象里主簿他是有请郎中上门扎针的习惯，他公文批多了后，胳膊与手腕时常酸痛不堪，若是从这上面动手脚，确实叫人防不胜防。”
游晞言见明瞳如此，也熄了玩笑的心思：“你是在说，针灸用的银针上，能淬毒？”
明瞳叹气，眸光幽幽：“这便是此猜测最矛盾的点了，银针□□，其尖必黑。”
游晞言抿着唇，眉眼低垂，声音沉沉：“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明瞳摇头，看了一眼主簿的尸身：“就是有，也得等郎中看过这纸中记录，再做分析。”
影卫办事的速度很快，不过须臾便护送着两位老者前来，外人进门，游晞言连忙从窗台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挺直脊背。
明瞳听见这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
老仵作很有专业素养的上前，查验了一番尸身，越观察表情越凝重，叫在一旁看着的明瞳心里直打鼓。
“这毒倒是奇特，只舌尖舌根才漏显一点端倪。”
明瞳立马迎上去：“何以见得？”
仵作面色为难：“这其中的缘由，恕在下难以向姑娘解释清楚，简言之，你且看舌尖那不显眼的点点黑紫与舌根大片连接的斑块，口腔深处不细看确实难以分辨。”
“这种症状在下不曾见过，难以为姑娘辨出是何毒药。”
明瞳不在为难，又将手上那叠纸递给郎中：“烦请郎中仔细分辨主簿大人的日常起居里，可有机会能让贼人下手□□？”
郎中认真翻看几页，看着眉头便紧蹙了，明瞳一颗心提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游晞言在一旁，若有所思。
郎中看完也直摇头，说饭菜，日常起居都并无不妥，但若是将此等来历不明的奇毒下在饭食里，是无法从这些记录里分辨的。
明瞳好生辞别两位老先生后，叹了口气。
线索断在毒的来源上，不如再去主簿家探探线索。
她拿起纸币，正准备列出需查验的器具，游晞言在一旁幽幽出声：“不用去刘婶那。”
明瞳不明所以，朝游晞言看过去，但不开口询问。
……
游晞言气笑了，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瞧她，束起的高马尾一晃一晃：“你为什么不问我？”
明瞳眨眨眼，学着歪头的姿势看他，没多余表情的脸显得她很呆萌：“你想说自然就告诉我了，何须我故作好奇去问你。”
演都不演了，游晞言嘴角的笑霎时变得有些苦：“我就是你可怜的苦力。”
明瞳摇头：“你是恩人。”
“你连配合一下恩人的小心思都不愿意，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恩人太幼稚了，我想帮助恩人的心智成长，自然不会配合你的小心思。”
“好了好了，”明瞳笑了下，游晞言脸上常挂的表情移到她脸上：“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点说，别耽误时间了。”
游晞言很少见明瞳脸上流露笑意，现在见了心里的郁闷顿时消个大半，但语气里还是饱含不爽：“大致就是西域那边的一种很下作的下毒手段。”
少年撇嘴，脸上一副很嫌弃的表情：“西域特供皇室的霹雳酒，是没有毒的，特供的殊瓜，也无毒性，但两者若是碰在一起，就是剧毒了。”
明瞳将纸页翻的奇响无比：“只有蜀瓜，霹雳酒更是没有。”
她略停顿几秒，带着几分不确定询问：“殊瓜不能堂而皇之入我国市集，易名蜀瓜，霹雳酒……掺进了主簿常饮的酒水？”
“此案怎会扯上西域，我不过一穷乡僻壤的百姓，上哪招惹的西域皇商来对我栽赃陷害？”
游晞言表情满意的点点头：“脑袋是挺好使，都说到点子上了。”
“他若是直接饮用，舌头上就不会只有舌尖舌根有毒斑毒点了。”
明瞳当即会意，瞳孔即刻变得有神：“你有刀吗？短刀就行。”
游晞言不语，但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无比的匕首，刀把上错落有致的镶嵌着品质上乘的宝石，他宝贝的摸了摸才递给明瞳：“你给我小心点用，这可是我的宝贝。”
明瞳点点头接过来，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捏住刀柄，使力，“唰”的打开，这匕首寒光凛凛，清晰的倒映着她小半张脸，懂行不懂行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她握着匕首在主簿裸露的小臂处端详许久，突然瞄中一个点，毫无犹豫的划开。
那是个被扎了针的穴位，划开的皮肉里，深处泛着浓重的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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