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只手背在身后,看过来的眼神却极为渺远,与他唇角挂着的笑丝毫不相称:“罗浮如今正在内乱,据我所知,你似乎并不在星槎海登记过的来客名单上。”
我只能摊开手:“没办法,特殊时期你们玉界门也不放人过啊。”
可惜他不吃这一套:“你知道擅闯仙舟座舰,通常是要去幽囚狱做客的吧?”
那还是不了吧:“将军言重了,我记得仙舟联盟对盟友的态度向来友好。”
景元听到这样的话似乎并不开心,男人脸上的笑意被压下去,这显得他整个人都颇为锐利。
“闲玉。”可他叫起我名字的时候语气依旧温柔,我看到他落在身前那只手指尖摩挲,听到他继续问我,“你是来仙舟做什么?”
我轻声叹气,然后别开眼:“罗浮现在局势危险,有人请我男朋友入局,遇上这种事,于情于理我也得来一趟,不然万一他死在这儿了可怎么办。”
当年,哦,就是我与景元尚未分开的那段时间,其实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仙舟的在任将军也不是什么轻松安全的职位,景元常年带兵出征,一百年里有七八十年都在前线,巡猎与丰饶之前的战争不是小打小闹,那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巡猎与丰饶令使之间的对局更是凶险,那次我也是在危局中赶赴到景元身边。
可惜人顺意久了,就容易遇到糟心事,就像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丰饶令使不多,见过我的更少,前面的倏忽已经死了,偏生战场上碰到的就是另一个曾经见过我的。
上次他见到我时,我还没把药师甩掉,当时一见面可不就直接踩到地雷。
仙舟乃是巡猎麾下,一个与丰饶关系匪浅的人,真不适合常住。
所以我当时在确认过景元的安全问题之后,就擅自替他做出了决定,没再出现在男人面前。
毕竟我是个好心人,我那样喜欢他,怎么舍得他左右为难。……总归别离这件事我处理起来早已经得心应手。
更何况真的算起来,我也不见得就能超过罗浮在他心里的位置。
景元首先是罗浮的将军,其次才是景元这个人,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
就像我首先是闲玉,是星海中万千漂泊的旅客之一,其次才是景元的夫人。
在罗浮六百年前的文书记载中,神策将军那位少有记载的夫人,是以通敌叛逃的罪名被逐出仙舟。
这是整个仙舟联盟共同作出的决定,景元或许周旋过,大抵也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扭转乾坤。
自那以后,我几乎没怎么再踏足过仙舟联盟治下的座舰。
现在看来,其实再面对面站着,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尴尬,至少景元情绪足够稳定,他不会揪着过往不放,身为罗浮的将军,现在或者即将面对的问题才是占据他心绪的要紧事件。
这样的想法刚从我脑海里划过去,景元的声音就再度落在我耳边。
“据我所知,你与刃,还有那位天外行商罗刹,早几百年就感情破裂了才对。”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拉长了话音,显得阴阳怪气的,“如果我还没有记错,从你避而不见至今六百年,你身上还背着一段尚未解除的配偶关系。”
我可不接受这样的污蔑,别的不说,我的过往履历上至少不能有重婚这种败坏德行的事情:“你别框我,仙舟流传出去的《仙舟美人图鉴》我玩过,里面罗浮俏郎君的信息栏上写的清楚明白,你是单身状态。”
景元似乎是被气笑了:“我是不还要夸你一句真会找地方注意?”
“不敢当。”玩笑话还是适可为止的好,我定神,收敛掉轻浮的笑意:“丹恒,星穹列车的护卫,我的现男友。我觉得他在仙舟上不安全,就来了。”
“……”景元似乎诡异的沉默了片刻,我总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究竟是哪里不对,只能安静等到他继续开口说话,“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仙舟敏感,还非要来这里,是为了他?”
我低下头,没再看景元那双眼睛。
“先是药王秘传,又是星核催生建木。罗浮如今杀机暗藏,将我「请离」的代价太大,又不值得就此请帝弓出手,你没办法阻止我待在罗浮上的,景元。”毕竟上次岚射向方壶的箭矢直接吞没了半个座舰,至于之后待在罗浮上后续的事情要怎么处理,“什么承诺啊之类的都不实在,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你可以直接着人跟着我。”
毕竟我不是奔着建木来的恶客。
最后我还是成功留在罗浮了,不过没出现预想中有人跟着的情况。景元在揣摩我的态度一事上总是格外笃定,又或者是说他也念旧情,这些现在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现在想想,这座仙舟上我的前男友跟现男友添作一处,都凑齐一桌帝垣琼玉了。
……都是小场面,这才到哪儿,我现在都能想象到谐乐大典上前男友两桌都塞不下的画面。
这长乐天地方不大,熟人还真不少。我跟列车组的诸位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一行人里唯一陌生的那个。
三月七为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做介绍:“这是停云小姐,罗浮的接渡使。这位是闲玉,算是我们的熟人。”
我跟面善的狐人小姐笑着打声招呼。
她脸上也挂着笑,看着我的时候眸光流转,最是温婉明媚的模样。
三月七从后面伸手搭在我肩上:“先前听穹说你也到罗浮来的时候咱还不信,这会儿罗浮上好危险。说起来丹恒也来了,不过我们现在总是一会儿能联系上,一会儿又联系不上的,穹已经把你来仙舟的事情告诉他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消息。”
她踮脚转了个身,就已经错身站在我前面,然后朝我挥手:“我还挺想再跟你聊一会儿的,不过我们现在得先去一趟太卜司,将军有事要找我们,晚点再聊啊。”
临走时狐人少女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拿折扇遮着唇角朝我点头。
这个叫停云的狐人姑娘不对劲。
她似乎是认识我,或者说是在哪里见过我。
我不远不近缀在一行人身后,不止一次见到狐人少女不经意间朝向这边的轻笑。
罗浮的太卜司我不熟悉,好在前面有人带路,我也有幸能再一次近距离眺望远处的穷观阵。
星核猎手做局引列车入局,这会儿还自投罗网,也不知道是准备了什么筹码要摆开给罗浮的诸位看。
我收回眼神,坐下与身边的卜者聊上,末了起身时没忘记笑着朝她道谢:“真是帮大忙了。”
“唉对了,我看你有点眼生。”
“我刚从玉阙调过来没多久,之后还要劳烦你多帮忙呢。”
“好说!”
沿着小路与穷观阵背道而驰,我在距离授事厅不远处的地方堵到了要找的人。
“许久不见了,二位。”我朝狭路相逢的刃跟卡芙卡挥手,“有空一起聊聊吗?”
刃只看了我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卡芙卡眯眼:“……艾利欧的剧本里面可没有你的戏份,闲玉小姐。”
“我知道,甚至可以配合你们不参与这个没有出场次数的剧本。”我的视线在卡芙卡与刃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聊聊?”
卡芙卡拒绝的干脆:“可是阿刃不太想见到你,闲玉小姐。我们还要赶时间,毕竟演员还要赶着去下一幕演出。”
他们还真是不配合,“那我要怎么就此放你们过去呢?靠情分?”
可我跟刃之间哪儿还有多少情分可言。
要不然跟丹恒初遇那会儿,我也不会误以为刃当时是去追杀我。
当初……,我最近怎么老用这个词,一定是频繁出现的前男友的错,每当遇到这些曾经纠缠过的人,总是让人想到最开始。
一段恋情的开始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一见钟情,日久生情,蓄谋已久,大抵离不开其中一样。
但我跟刃之间要怎么说呢?
其实大多源自于阴差阳错,当时结束的原因也挺可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底线的人,在情感这件事上的底线,比我做人的底线都要牢固。
银河边陲星系众多,那里大多是荒无人烟的小星球,连虫群都会嫌弃贫瘠,以至于少有人迹踏足。
阮梅总爱找这种破烂地方做她的生物实验。
距离不远,隔壁还有公司旗下的某个监狱星,不然飞船都不会开往这种地方。
把王虫的碎片给她送过来,我就原路返回,准备蹭公司的星船返回到繁华星域。
新的飞船落地,跟里面员工一起出来的,还有这次被送来的罪犯们。
他们被流放到这个星球,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就没机会再出去了。
我与长发披散遮住一整张脸的男人擦肩而过,寻思着好像见到了什么眼熟的东西,重新折返回去确定。
在罗浮的时候我见过镜流那把宝贝剑器,听说跟景元的石火梦身一样,算是仙舟最顶尖的兵器。
好像是叫支离吧。
我看着男人怀里断了一半,仅剩那一半上还裂痕遍布的剑。还挺应景,现在确实是支离破碎了。
当年与景元星槎海一战后,镜流失踪,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曾经随身的武器。
面前这男人不太清醒,疯疯癫癫的,问他的话没一句能正经回答出来。
而且我看了一眼负责人,他看起来还有些怕这人。
一个疯子、公司流放的罪犯,可不会有这样让负责人人惧怕的本事。
只能是有人中途截了船,把他强塞上来的。
《仙舟美人图鉴》,一款更适合仙舟宝宝体质的抽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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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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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间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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