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华光依旧流转绽放，女人侧脸都被覆上一层诡谲轻柔的红色光影。
她弯下腰来，雪白长发垂落耳际，静静地凝视着冰棺中少女的容颜。
棺中人面色白的接近透明，睫毛纤卷，秀鼻翘挺。只是……不知这双眸子睁开，又会有何等魅惑众生的魔力？
凌霜叹了口气，没有多看，转身就准备离开。待她走过那一朵莲花之际，脚步却又不自觉停下。那一朵熠熠发光的血色莲花之旁，还静静搁置着一柄长剑。
那长剑剑身通体赤红，仿佛一股神鬼莫测的邪火。
这剑名唤赤羽，是百年前褚明歌从剑冢取出来的剑。
说来也怪，剑冢中少有这样邪气的剑，这赤羽剑已然在此伫立上万年，在这上万年之间都不曾有人取出，居然被一个身在名门正派的外门的少女给轻易获得了。
凌霜唇角抿着，看不出神色。她手中灵光浮现，那一柄长剑就飞入了她的手心。
她摩挲着剑身之上的寒凉纹路，剑身似乎很抵抗她的触摸，自从她将它握住之后，便一直在发出轻微震抖。
凌霜刻意释出身上的强者气息，手中的赤羽便也不再乱动了，安分守己地任她把控。
褚明歌明日就要去朝云阙测灵根，若是有一把熟悉的佩剑，会不会更轻松一点呢？
朝云阙一共十三层，按往年入宗资格来说，在入宗测试中达到第八层就有资格入内门学习了。
凌霜思绪落下，还是一同将那剑收起，转身出了那一道虚幻的墙面。
第二日——
晨曦初醒，冷清的朝云阙前已然多了几道伫立着的身影。
页慈溪与解花初皆在场，褚明歌扫了一眼没有见到齐锦的身影。
页慈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主动说道：“生尘阁总要有人守着，我又只收了齐锦这一个弟子。”
褚明歌朝她一笑，也就没有再寻齐锦的踪影了。
解花初如今是巡掌司，平日里忙的没影，今日居然还有时间来看她测灵根。
“解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
“朝云阙事宜归我所管，我自然得来。”解花初瞥了一眼凑到她跟前来的人，神色淡淡。
褚明歌：“……”
当她没问。
朝云阙不过一座十三层高的高楼，每一层都会设有不同的关卡，且阶层越高，塔中的阙灵能力便越强，会干涉闯关的弟子登楼。
褚明歌挑了挑眉，她前世刚来剑陵光宗的时侯，也仅仅是刚刚闯过第八层。
再来一世，至少得有个十二层吧。
她心底心思方落，身后就传来问候声。
“掌门。”
“尊上。”
“阿霜。”
褚明歌：……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鼻间又一股冷洌湖水香涌进，褚明歌回眸。
一张白的好似要虚脱了的脸映入视线。
褚明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页慈溪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中。
“阿霜，你恢复得如何了？”
页慈溪说话间，那看起来脆弱易碎又极具清冷感的女人抬手将她的话给打断了，似乎刻意阻止这个话题的继续深入。
凌霜一双眸子直视眼前的少女，眼前之人的眼睛仿佛和冰棺中的人的眼睛相重合。
那双眼睛，那一个人，此时少了几分阴郁戾气，多了几分清澈纯真。
这不免让凌霜一时晃了神。
“准备好了么？”
她红唇轻启，开口说话也是飘飘然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泡沫飞走一般。
褚明歌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点了点头。
“你测灵根，手中却无配剑，这算我借你的，接着。”
语毕，褚明歌还没反应过来，一柄赤红的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入手中。
褚明歌瞳孔骤然放大。手心在接触剑身那一刻，立即温热滚烫起来。
她不解地看向眼前这个女人，震惊她为何会将自己从前的佩剑又交换回这一世的自己手中。
凌霜却是悠悠移开了眼，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二人陷入诡异似的较量之中，解花初见她们状态不对，就立即走到那座高楼之前。
她手中灵光乍现，一缕灵气就这样顺着她的动作向上涌向朝云阙最高处的一面铜镜处，朝云阙的石门便轰然打开。
解花初转过头来对她说道：“褚姑娘，请吧。”
“有劳了。”褚明歌向她行了一礼之后，就径直走向了那道开启的石门。
看也没看那人一眼。
褚明歌一走进那一道石门，背后的石门便倏地紧合了，她的发丝连同衣袍都被这石门带去的风刮起了一道弧度。
不过须臾间，她所置身的这一隅就完全与外界完全隔绝了。
第一层灵气稀薄，没有太大威压和阻拦，褚明歌拔腿就往第二层跑去。第二层是冰与火的一个交界点形成的空间。
一踏入第二层她的脚底就好似受热火烹饪，仿佛置身火山之巅，热浪向她的周身汹涌席卷而来。下半身滚烫，上半身她的眉毛却开始结起了凝霜。
褚明歌开始严肃认真起开，一双被冻的乌黑的唇瓣紧抿着。她完全不顾脚下的炙热，极速点地飞身，不过眨眼之间就脱离了第二层，来到了第三层。
朝云阙的前八层她都闯过一次，只是不知这么多年来变过没有。
第二层的难度貌似比之前还要高了不少，褚明歌隐隐生了这样的错觉。她不再停歇，而是即刻进入了第三层。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错综复杂交汇着排列的白色屏风。
她步子缓慢，一步一步的移动着。所过之处皆一如往常的平静。
这是幻境么？褚明歌这样想到，手指就触摸上了其中一扇屏风的表面。
她的手指居然穿透了过去。
屏风之上如水波荡漾，立马自她指尖点过之处荡起了一圈一圈细纹涟漪。
褚明歌又立马转身，手指向另一扇屏风摸去。她所触摸之处立马又迅速极生长出了绿色藤蔓。她指尖停留的时间越长，藤蔓长势就越加凶猛，不到片刻就垂曳到了她的脚底。
眼前着地上的藤蔓有要向她腿脚延伸之势，褚明歌当即用手中的赤羽剑将藤蔓斩断。然后再它又飞速向自己袭来之际，立马弹出一道金光屏障，将她与那漫天生长的藤蔓隔绝开来。
既然有水，有木，那想必可以根据五行生克破阵。
褚明歌飞身移过一扇又一扇的屏障，经过她指尖触碰的屏障立即绽放出不同的属性来。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反之就是……
褚明歌睨了一眼即将冲破她屏障的野性藤蔓。她立即落地，目光锁定在了一处方才试出金属性的那一处屏障。
金克木，就是现在！
褚明歌手中灵气涌动，一股子的全部覆在眼前的金属性的屏风上。金色矿物从地面破出的同时，褚明歌目光坚定，“收。”
那一道抵挡着木系藤蔓的屏障便即刻消失。
矿物形成的一条地龙倏地从地面钻出，直接与朝她扑面而来的木系藤蔓相抵抗住。顿时，仿佛整座朝云阙都地动山摇起来。
褚明歌趁两个属性抗衡之际，立即脱身来到了第四层。
她才不想面临下一秒就崩塌的局面。
前三层无阙灵，第四层就开始有阙灵存在。褚明歌走进，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阙灵的身影。
百年而已，朝云阙测试系统居然改动得如此之大，难度系数直线上升，她这跟重新来一次又有何区别？
褚明歌扶额，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她就要往周边环视一圈。
直到一阵阴风袭来，背后发凉，汗毛竖起……
——
“怎么停在第四层迟迟不动了。”解花初盯着被点亮的几盏灯，念叨着。
每一层的檐角都挂有了一大盏灯笼，每通关一层，相应层楼的灯笼便会亮起。
凌霜瞥了她一眼，同样也是望着那一盏迟迟不亮的灯笼，说道：“这一层是隐身阙灵，与前三层的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解花初抿唇轻笑，“倒是有百年未见识过朝云阙的阙灵了，想必是要比初来时，要难了许多。”
解花初的声音钻入耳中，凌霜目光幽然，停留在那第四层之上。
那个人的确也是有百年都未曾到过朝云阙了。
“朝云第四层为沉隐，识破隐身阙灵便可破开；第五层为虚妄，战胜内心也就是击败蛊惑阙灵方可破开；第六名为绝笔书，第七名为浮生，第八层为蝶飞梦，第九层为往圣路，第十层为悟意，第十一层为超脱，第十二层则是无止境……至于十三层，至今没有弟子上去过，暂时空缺。”
页慈溪的声音传来，解花初看向她，问道：“那第十二层的无止境是关于什么的呢？困难得能让十三层都不曾设制关卡。”
“跌落无止境的浩荡意识灵海中，窥见未来，问心无愧，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悲、不怜、不哭、不笑、不哀、不怒——”
凌霜闭眼封耳，不想听页慈溪的话。
无止境，幽灵之境也。
幽灵不过是从前无数个置身于无数个时刻的自己与未来置身于无数个未来瞬间的自己相承启重合的一个虚幻灵体。
而那个人……
一个灵魂，却有过两世无数个的瞬间。
凌霜睁眼，眼底一抹金色华光瞬间闪过，只希望她能及时止步于十二层吧。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悲、不怜、不哭、不笑、不哀、不怒——”来自我的那本随笔集《记神伤》有兴趣的可以点进专栏看看哈～
这本随笔是我从初二就开始在晋江发布的，说起来还有点小小感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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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赤羽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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