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平静在玄关漫延。
沈归慈刚出差回来，面色疲惫，声音却诡异地愉悦：“吃过晚饭了吗？”
江流景质问：“为什么在我的卧室装摄像头？”
沈归慈没有回答，越过他，径直去浴室洗澡，江流景锲而不舍地守在浴室门口，只等一个回答。
他知道沈归慈从始至终监视他，完全是出于不信任，可就算怀疑到了极点，也不至于监视到如此私密的程度，没有哪个监视者会将犯人的**视频特意存下来，还特地给本人看？
浴室门打开，沈归慈只披了浴袍就出来，该露的不该露的，在行走间全被江流景看去。
“海鲜粥怎么样？”沈归慈拿着手机联系餐厅，坐到沙发上，姿势比平日更随意。
他的发梢还湿着，水汽柔和了面部轮廓，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下来，撩起眼皮看向江流景时，眼神平静到一种真空的地步。
江流景感觉他有些不正常，呼吸微滞，强硬地站在沙发旁边。
“那就海鲜粥了。”沈归慈发了消息，“过来。”
江流景后退一步：“……您还没回答我。”
死寂。
空气中是完全的死寂，没有一点养分。
江流景紧攥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闭上眼，向沈归慈走去，坐到身边。
这次是沈归慈太过分，他不会乖乖罚跪的。
沙发凹陷，沈归慈贴过来，直直迎着他愤懑的视线，勾着他的后脑勺，将人往面前带了带，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流景，别这么看我，我没吃药。”
江流景被怒气冲昏头脑，竟然忘了昨天沈归慈说过出差没有带药，说：“我去给你拿。”
他刚要起身，被沈归慈捏着后颈禁锢在沙发上，将那双眼睛里微红的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不需要了。”沈归慈错过他的视线，埋在他颈窝里，呼吸渐重，“没用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江流景被温热的呼吸打得心头烦乱，用力推开他：“所以你就放任你的偷窥欲？”
沈归慈手掌用力，理所当然：“那不是偷窥。你是我的。”
江流景一噎，当初说好了要满足他的所有需求，他还当真是他的，可这也有个度，难不成还得跟他上床？
“我是我自己的。”
江流景吐出这句话，沈归慈忽然笑道：“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翅膀就硬了，还想去谁家找班上吗？”
连在办公室里和杨哥的对话都在他监视之中，沈归慈最近这段时间对他盯得越来越紧，很多莫名其妙的行为让他感到矛盾，江流景问：“沈总，您给我透底，却又这么监视我，到底是信任我，还是怀疑我？”
沈归慈松开他，对上清澈的双眼，里面满是纠结，无奈道：“流景，知道你一心只向着苏南，没想到你对旁人的感知力几乎为零。还是你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承认？”
沈归慈沉静地注视着他：“即使是信任，我也不会将自己最大的弱点交付给别人，要说是怀疑，我更不可能让对方知道他正在被监视。我对你完全交心，你却在防备和算计。”
本来江流景已经勉强平静下来，听到他谴责自己，心里一阵翻涌，莫名生出委屈：“不管是你给我设局，还是给我植什么芯片，我一直都在乖乖配合，可你为什么偷看我自|慰！”
四目相对，江流景想到自己对这人言听计从，完全任他摆布，甚至想替他顶上反派的结局，却遭到猜忌，胸膛气得不断起伏。
沈归慈抓住重点，醍醐灌顶，眼中的笑意几乎溢了出来，戏说道：“你不和我上床，我总得向你讨点什么。”
江流景将这句话放嘴里嚼巴嚼巴，品出点别的味来，牙痒痒：“难不成你还拿我视频□□？？”
沈归慈向下指了指小沈：“我是男人。”
即使隔着布料，小沈的变化仍十分明显，江流景都没敢往下看，羞耻心被大浪打了一波又一波：“我也是男人！”
他对上沈归慈晦暗的眼睛，猛然意识到，这是个该死同性恋世界！反派不近他人、嫌恶替身也只是主线中的描写，而不是眼前这个变态得过头的沈归慈！
他单知道沈归慈好，却忽略这人脱下伪装，遭殃的不是主角受，首当其冲的是他。
沈归慈捏住他粉得发红的耳垂，指腹传来滚烫的温度，声音低沉：“要做吗？”
“不。”江流景低着头不说话，顺便把尖叫的系统也屏蔽了。
实在是太混乱了。
沈归慈的气息近在咫尺，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极近，落在颈侧的吐息让江流景浑身一抖，他强装镇定，深呼吸道：“沈总，您昨天说没吃药的模样，我想象不到，就是这样吗？”
颈侧的呼吸一滞，耳垂被轻轻含住，松开时，沈归慈靠在他肩膀上，手掌贴在背部摩挲：“是，如果没有药控制，你出不了这个房子。”
江流景问：“您对我——”
“你。”沈归慈纠正道，手掌下滑，摸到了腰窝，轻轻一按，手中的人便颤了颤。
“你对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归慈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苏曜升学宴那天，你骗我说你也重生，其实你根本不是——”
江流景瞳孔缩到极致，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幅度摇头。
如果世界中的角色认出任务者非角色本人，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费。他紧张道：“求你，别说。”
沈归慈轻轻抓住他的手，贴到唇上，狎昵道：“还有谁？”
江流景当然不能说出系统的存在，摇头，沈归慈却一副明了的神态，问：“你想做什么？”
“保护苏南。”
沈归慈若有所思：“你喜欢他？”
江流景：“……我把他当哥哥。”
这个世界，谁会把万人迷主角受当哥哥看？
沈归慈似乎信了，捏着他手指，反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反派？领导？金主？
江流景说不出来，可沈归慈抓着他不放，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只能说：“好人。”
“好人……”
沈归慈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一个能预测未来的人，怎么能开口说出他是好人？
这个世界实在是神奇。
沈归慈的视野像水面的颜料，被搅拌得无法辨认，只能看见江流景逐渐痛苦的表情，门铃响起的一刹那，他见江流景的手已经被他握得泛白，猛然松开手，低声道：“弄疼你了。”
江流景缩回手，去取餐厅送来的海鲜粥，又去拿了药，都摆到沈归慈面前：“这些药能和鳕鱼同食么？餐前还是餐后？”
“不用了。”沈归慈给他盛粥，“比起麻木，我更宁愿接受清醒的痛苦，我的病会带来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盛了大半碗粥的白陶瓷落在桌面，江流景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这粥是他爱吃的，尝着却没以前那么香。
要推主线，沈归慈就必须暴露疯狂，让自己立于众矢之的。而沈归慈也知道，他纵然能操控这商业金字塔，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沈归慈继续说：“一直监控你，也是为了你病发能及时抢救。我希望你活着。”只有江流景活着，这个世界才是真的。
江流景垂眸，心跳得很重，很响，到他以为自己会病发的程度。
可谁不愿意获得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呢？他想活着，沈归慈也不愿步原主线后尘，身为主角受的苏南也想改变一切。可是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
餐后，沈归慈见他盘腿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靠近他时也不见抗拒，便坐在身侧顺他的头发。
江流景取消屏蔽系统，问：【系统，一个是世界本源，一个是世界主线，其实它们俩是相悖的吗？】
系统避而不答：【任务者，我警告你，别对反派留情，不要乱来，本来苏南已经从温哲转向傅承，再改变反派的结局，主线偏移度必定在30%以上！】
【我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最好的结局，】江流景琢磨道，【世界本源与主角受相关，且需要反派来改变某些事情，改变后的结局就是预测世界线，结果是全部毁灭……毁灭的原因是沈归慈对苏南特殊体质的质疑……也就是说，只要把控好苏南的结局，反派这边就有操作空间，预测结局不会发生，照目前进度看，原主线偏移度也会在合理范围内。】
他将一直藏在心里的方法提出来，虽然做不到周全，但都不算最坏，系统犹豫：【可这样会赌上你我的小命……】
江流景道：【可出现世界本源这件事，我们本来就要被主神消灭的，而且，我们失败的概率很小很小，你当初可是说可以借我积分的。】
系统踌躇许久，才勉强答应这个办法，江流景转头就冲沈归慈露出一个笑。
视线交汇，沈归慈深深地看着他，总是害怕在某一个平常的日子，他突然离开这个世界。
沈归慈将他拥入怀中，江流景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今晚的沈归慈仍然没吃药，看不出大问题，可总是跟着他，恨不得一直把他放眼皮下守着，就连睡觉也要睡在一张床上。
江流景通常都是跪在床边，没在清醒时上过他的床，埋在被子里时，感觉有些奇妙，淡雅的檀香充斥鼻尖，脑袋里突然开始自动循环播放傍晚看见的视频，燥得他恨不得将脑子一键刷机。
江流景将被子往下拉，露出一双眼睛，警惕道：“沈总，你卧室里没装摄像头吧？”
“没有，”沈归慈关了灯，失笑，“再说，我们又不做什么。”
沈归慈勉强还算个正人君子，说到做到，两人躺在一个被窝，体温交换，一寸皮肤都没碰到。
江流景将信将疑，闭上眼睡过去，昏昏沉沉间，系统拉响警报，耳畔传来男人的压抑的喘息。
果然，系统说沈归慈会在他睡着后盯他，现在不止是盯，还在他身边做那种事！
拿视频不够，还要看着本人吗？
他睁开眼，正要抓沈归慈现形，双唇却被覆盖得严严实实，作乱者甚至撬开牙关，闯进口腔。
“醒了？”沈归慈伸手从他衣摆探进去，声音沙哑，“起来了，我帮你。”
夜色里，被子颤抖着蜷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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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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