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祖籍湘南,历经数朝而屹立不倒,可见其底蕴之深。按理说哪怕之前惠妃做错事时,看在王家的份上,理应从轻发落,可北帝向来不是遵守规矩的皇帝。
年少时奢糜放纵,他与寻常招猫惹狗的纨绔子弟一般无二,在一众天资聪颖的皇子中沦为陪衬,脱离皇权之外。这便导致他缺乏皇室正统教育,没有当皇帝的励精图治,在前期太后牢牢掌控权势中,所谓帝皇之术,也全靠自己摸索。
一夜暴富之人,总是会患得患失,年少的经历让他感到自卑,如今权势在手,便有得志便猖狂之势,故而哪怕是有着王家在,他也极其自我地按自己喜恶为先,好在王家也并非到了鱼死网破之时,这才安分下来。
王家后宅,着烟紫华服的碧玉少女,正往主院而去。她面含薄怒,像是被气得狠了,脚步愈发渐快。
路上的仆人相继行礼,可少女却视若无睹。
“娘!娘!”
人未至而声先至。
屋里,气质庄重贵气的妇人闻言眉头微蹙,“何故这般冒冒失失?”
虽是责怪,可妇人眼中的宠爱却没有半点虚假。
这位妇人便是王家的主母——王陈氏。
少女也恃宠而骄惯了,她自顾拾起桌上的茶盏灌入口中,看向周围的下人,“都出去!”
下人看向王陈氏,见其颔首,这才相继离开。
少女愤然道:“娘,您有所不知,那个贱人真是欺人太甚!”
见王陈氏面露疑惑,少女解释道:“就那个才刚被认回来的贱人!”
王陈氏面色不虞,“说了多少次,莫要失了礼数。庆王虽自由生长于民间,到底是你姑母的骨肉,如今陛下需要他,我们王家也需要他,即便你再有不喜,也不能如此这般作为。”
少女神色不耐,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妖妖娆娆之人,这会让她想到她父亲的妾室。况且身为男子竟生得跟女子似的,还是她未来的夫婿,这叫她如何能喜欢得起来?
再加上……
想到那件事情,少女心中愈发不快。
“娘,那贱人喜欢男人!”
“他在外头养着一堆男宠!”
“他分明是看不起我们王家,他在折辱女儿!”
一句句话语,响彻于王陈氏耳畔,惊得她捏紧手帕。
“此事当真!?”
少女早就憋坏了,她拍桌而道:“确有其事!”
“今个女儿去往玉脂阁,却见那贱人……”在王陈氏的眼神中,少女不甘愿地改了称谓,“却见庆王鬼鬼祟祟进了茶楼。您和爹不是总叫女儿同庆王多加接触吗?女儿便跟进了茶楼,还未进去便听到一阵不堪入耳之声。”
少女面色涨红,半是羞恼半是气愤,“女儿虽未经人事,却也听得明白,那分明是在行鱼水之欢!”
她愤怒至极,“光天化日之下,且大婚在即,他居然……”少女说不下去,“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陈氏面色阴沉地捏着手帕,未作言语。
好男风在世族子弟中并不罕见。
才刚想到这里,便听少女接着说道:“与他暗度陈仓之人,正是他身边的小厮!而且女儿看过,那小厮竟长得依稀与南阳侯爷有七八分相像!外头养的男宠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少女更加气愤。
那可是同她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啊!放着年轻貌美之人不去宠爱,偏喜欢老菜帮子,虽说南阳侯爷年轻时也是英俊非常,可那只是年轻时啊!如今的南阳侯爷已经发福老去,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这分明是存心折辱她啊!
少女被娇宠惯了,王家势大,她也习惯无数人奉承巴结,信奉的是她可以辜负旁人,而旁人却不能辜负于她。如今未婚夫婿居然是这般不堪之人,还惦记有妇之夫,当真是让她恶心之余还面目可憎!
看着王陈氏未作言语,少女唯恐自己的母亲叫她隐忍,她眼珠微转,“娘,为了大业,您叫女儿嫁给庆王,女儿何曾有过半句推诿?可是娘啊,您就忍心看他们在女儿面前眉来眼去吗!?”
王陈氏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因为她嫁给她夫君之时,也曾有过一个丫鬟仗着是老夫人的人,同时有着自幼陪在她夫君身边,是引导她夫君床事的第一位女子,故意在她面前蓄意勾引,还在她入睡时在旁边行那令人作呕之事。
后来,那个丫鬟不慎落水身亡,自然出自她之手。她最是恶心这般之人,包括她的夫君。
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恒之,区区好男风也是见怪不怪,从庆王此番举动来看,必然对南阳侯爷情根深种,不若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嫁入王家这么多年,王陈氏早已知晓能得到夫君的心是最好,倘若得不到那也无妨,只要王家还需要她母族,哪怕她夫君再喜欢那些妾室,也定然不会越过她头上,同理庆王也是如此。
只是……如今庆王还未坐上那个位置便如此行事,待他日当上皇帝岂不是愈加凉薄?
她知晓自己的女儿城府不是很深,她爹到底对女儿还有几分舐犊之情,亲爹尚是如此,待百年之后,下任家主呢?下任家主可是庶子啊!焉知会不会另生他意?
王陈氏出身大族,自然知晓人性的丑恶,她知晓庆王实非良人,这种人在弱势之时能屈能伸,得势之后恐怕会将所有曾欺辱过他的人除之而后快,又岂会留当初‘逼迫’他联姻,能够证明他曾经背叛心仪之人的妻子?
王陈氏不是心软之人,可那是她唯一的骨肉啊!
王家与庆王联姻势在必行,莫说她夫君,便是连整个王家人都不会允许她女儿悔婚。
既然庆王不仁在先,那也不必怪她不义!只要是王家女便可,谁说一定要有王家血脉?多得是有人为了荣华富贵与虎谋皮,何必非要牺牲她女儿?
王陈氏想法也只是一瞬,她看向自己女儿,“此事还有谁知晓?”
“只有女儿和鑫月。”
说完,少女看到王陈氏眼中的狠厉,顿时明白了什么,她慌忙求情:“母亲,您放过鑫月吧,她全家人都在女儿手上,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王陈氏失望地看着她,“仁慈是最无用的东西,你可知晓她早已蓄意接近你大哥?”
少女的大哥,正是下任王家家主,也是妾室所出,虽然当初已然去母留子,她也抚养对方,可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到底隔着一层。
闻言,少女震惊又痛心。
看着少女落寞神色,王陈氏语气稍软和,“今日她可为了荣华富贵便接近你大哥,他日定然也会为了权势出卖于你。”
“不安分之人不可留,今日为娘便教你,切莫相信任何人,便是连你母亲我和你父亲,也万不能轻信。”
王陈氏看着精美的护甲,“为娘活着总要步步筹谋,精心计算,到如今已经违背了太多意志,我也不知何时便会为了其他放弃于你。故,今日望你铭记于心。”
也仅有一次,为了自私而做出违背所有人意愿之事。
……
大婚在即,京城再次发生一桩皇室丑闻。
据悉,宫宴之时,北帝带着众臣游赏御花园,不慎撞破庆王同南阳侯爷于宫中私会,被发现时两人衣衫不整抱在草丛之中,污秽不堪。
虽说后面北帝封口,可参加宫宴之人太多,几乎是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皆在,便是北帝又如何能封得住全部人之口?
事情流传到民间,不论真假,或是被人设计陷害,听闻原定庆王妃突然大病不起,道是二人八字不合,只能换人娶之。
如今的未来庆王妃,据传是自幼身子羸弱不得不养在外头的嫡次女。
谁都知晓王陈氏把原定庆王妃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宠爱,且不说现任庆王妃身上充满了烟尘之气,如若王陈氏真的有所谓的第二个女儿,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年不管不问,到庆王出事之后才接回来?
其中怕是大有文章!
不谈事后北帝有多么地愤怒,为了庆王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王家一些赔偿,此事倒不是纪舒年所为,出手之人正是告密于他的恭亲王。
从宠妃之子变成罪人之子,以往的权势也被转移到庆王身上,已然被排除在权势之外的恭亲王恨毒了庆王,恨毒了王家,恨毒了惠妃以及北帝。
说来可笑,原先作为对手的纪舒年,如今却是唯一能够帮助恭亲王的人。
此刻恭亲王坐在酒桌前,举着酒杯朝纪舒年遥遥一敬,不等纪舒年动作便仰头而灌,这已经是第三坛烈酒,纪舒年还未过半壶,便全被恭亲王一人喝完。
看得出恭亲王非常快意。
换子之事,其中种种说不清谁对谁错。说廉罪人有错吧,可倘若不是惠妃,她也不会做出此事,可能一半是想要为恭亲王求条活路,另一半也可能是想要鸠占鹊巢。
恭亲王和庆王两人同为无辜之人,可一人生于富贵,另一人历经贫苦也是事实。
利益熏人心,权势斗争大概便是向来如此罢。
今天真惨,左手被蜜蜂蛰伤,右手被划伤,诸事不宜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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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恭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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