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数什么人?
池竹听得一头雾水,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你是把这些纸人……当人数?”
“不是把他们当人数。”贺砚之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池竹,纠正她的话:“他们很可能原本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意思?”
池竹听着他的话,觉得自己似乎能听懂了些。但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仿佛一粒石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层层涟漪。
“方昼所说的魔域邪术,我曾在古书中见过……”贺砚之思索片刻,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不动,语气沉重解释道。
“之所以条件苛刻,是因为这个邪术施展的前期准备,要以至少上千人的性命为祭。不仅如此,还要这些被作为祭品的人与死者生辰八字各方面都相近。”
“而每杀一人,便要将他们的怨魂封锁在纸人身体的各个部件中。直至集齐九九八十一个完整的纸人,待到月圆之日,以他们的灵魂为祭品,进行火祀,便可使人复生!”
贺砚之说完,池竹顿时双眸圆睁,感觉有些不可置信。所以照贺砚之这么说,这位老者就是为了复活棺材中的女子,也就是他故事中的主人公。
他有可能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他们的灵魂此刻就被封锁在这些部件零散的纸人中!
一旁的方昼同样神色愕然:“可这不只是一个传说吗?难道真的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只因这种半真半假的传言,便不顾数千人的性命?!”
贺砚之眼底凝聚起悲怆。他双眸微阖,平复下异样的情绪,轻声开口:“在很早之前的史料中记载,便有一位风符国国主,为了复活死去的宠妃,听信谗言,不顾劝阻动用此法,以致数座城池中的百姓沦丧,最后风符国灭……”
“我的天!”池竹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那这都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老头怎么还是要一意孤行?”
这条路明显就行不通,只会无端让他人为此搭上性命。为什么总有人将他人的性命视作草芥一般,为达目的,便肆意践踏,不择手段?!就不怕真的遭到报应吗?
就照目前这地上的纸人数量来看,被残害的性命至少有上百人了。
贺砚之像是猜到了池竹的想法,没有丝毫意外,他面色平静下来:“这世上有太多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难理解。但是……”
他眼底划过一抹寒意,语气冰冷刺骨:“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任何人都不该只为满足一己私欲,就肆意掠夺他人性命!这样的人不只要遭到律法的制裁,纵使是天道因果也不会轻易放过!”
池竹目光扫过地上放着的一个个纸人头,联想到他们曾经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如今却被囚困在这里,被当作复活他人的饲料,就为此感到无尽的悲凉。
正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屋中的众人在察觉到动静的瞬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噤住声。
方昼小心翼翼地凑近屋子中唯一能看见院中的一扇小窗,将窗纸捅破,趴在上面往外看。
只见那说书的老者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中到垃圾堆里,神情专注的扒来扒去,不知在里面捣鼓什么东西。
“要不要现在过去把他给绑了?”方昼回头看向身后的贺砚之,低声问道。
贺砚之没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屋门前将门一把推开。
正在埋头扒拉垃圾的老者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正朝他走过来的贺砚之,浑浊的双目顿时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抬脚便想往院外跑去,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便被贺砚之一把抓住后脖领。
方昼快步跟上去,没等贺砚之注意到他,抬脚便踹在那老者身上,将人踹出去数米远,愠声斥道:“果然是做贼心虚,死到临头还想跑!”
“方昼!你做什么?”
他那一脚用力不小,贺砚之看着一旁被他一脚踹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不断口吐鲜血的人,显然气得不轻。
他都不敢想,这人只是一个老者,若是方昼这一脚直接将人踹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他们费尽心思找到的线索就会全部断掉,很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方昼对上贺砚之的目光,感觉身旁有阵阵寒意传来。他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像只鹌鹑一样,底气不足道:“是他要跑啊……”
贺砚之冷眼看着他,语气格外淡漠:“你下次若是再不经我的同意动手,就给我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闻言,方昼神色一滞,看着贺砚之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可置信。
片刻过后,他回过神,嗤笑一声:“谁稀罕待在这里!要不是你那死爹求我,老子早走了!”
“求你?”贺砚之冷笑出声,声音平静却又仿佛每一句插在人心上:“他求你留下来,可没求你让你插手我的事。你但凡有自知之明,就该离我远一点,别让我看见你!”
“那你什么意思?”
方昼眼底中透出阴狠,冷冷地看着他,手指一下下点在他的肩膀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语气轻蔑不屑:“贺砚之,别用你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跟我说话!别忘了!你骨子里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又能比我高贵多少?!”
他话音刚落,贺砚之腰间的匕首眨眼间便横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往外渗出血珠。
“你想杀了我吗?”方昼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咯咯笑了起来,模样有些疯癫:“贺砚之,你下手之前最好想清楚。别说杀了我,就是你动我一根汗毛,你觉得你父亲会饶过你吗?”
闻言,贺砚之握着匕首的手微颤。
场面僵持片刻后,贺砚之手上力道一松,将匕首收起,双眸微阖,深吸了一口气。他拼命压制住自己濒临迸发的情绪,厉声喝道:“你给我滚!”
所有人都说他冷静自持,可他觉得自己再看见方昼出现在他眼前,就会立刻疯掉!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
“行!我滚还不成!”方昼摸了一把自己脖颈间渗出的鲜血,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神色嘲弄地冷笑出声:“你贺大人最是高贵无双,眼里怎么能容得下我这样的污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院外走去,走到那老者身旁时又顺带踩了他一脚。
而方昼的一系列动作,并未再引起贺砚之的神色波动。他只静静地等着方昼发泄,自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该死的老东西!我呸!老子就踹你又怎么样?!”
方昼恶狠狠地说完,没管贺砚之怎么看他,在门口转身消失不见。
那老者则躺在地上疼得嗷嗷叫,却又爬不起来,嘴角不断往外渗出鲜血。他面上神色狰狞,显得痛苦不堪。
池竹拉着裴衍一直藏在屋门后,静悄悄地偷窥着院中二人的争吵。池竹之所以没敢凑上去拉架,是因为她感觉就贺砚之现在的状态,怕他真急眼了再伤及自己这个无辜。
她不禁暗暗替自己捏了把冷汗,突然感觉贺砚之对他们两人真算得上是手下留情。也不知道他和方昼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他动这么大的气。
但是池竹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和贺砚之的关系,还没好到能让他掏心掏肺的地步。
等到方昼彻底离开后,贺砚之才走到老者身旁,弯下腰提起他的衣领,朝池竹的方向走过来。
池竹见状,赶忙缩回身。待到贺砚之进来时,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贺砚之大约是心情不好,进门时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池竹。他随意将老者扔在地上,目光紧紧盯着他。
“我只问你一遍,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他将匕首抵在老者的脖颈间,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你与棺中女子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老者吐出一口鲜血,朝贺砚之狰狞一笑。
听到他的回答,贺砚之没说话,直接用力将匕首刺入他的手掌中。
“啊!!!”那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池竹站在一旁,感觉场面不忍直视,默默地咽了咽口水。现在看来,之前算是他们误会贺砚之了,就贺砚之用在他们身上的那些手段,和这个比起来简直是太温柔了。
“那个,贺……贺大人……”池竹犹豫着出声:“我……我有能让他说真话的办法!”
她说完,只感觉贺砚之审视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仿佛化作一道道寒气,让她不由得身体一颤。
池竹朝他强挤出温和的笑,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强忍着不适,手腕一转显现出一枚黑色丹药。
她将丹药递到贺砚之手中,解释道:“这是真言丹,给他服下,一个时辰内他所说的话都只会是真话,绝无虚言!”
贺砚之神色半信半疑,但由于目前又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姑且一试。他捏住老者的脸颊,强行将丹药给他服下去。
“你与棺中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是……是……”老者瞳孔中的神色逐渐涣散起来,在差一点彻底丧失理智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又归于无尽的呆滞:“她是我的夫人,对!是我的夫人……”
夫人?
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回答,贺砚之和池竹的神色明显都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砚之只好又问道:“那你是谁?”
“我是刘鹏程。”
刘鹏程?池竹在脑海里搜索一圈,确认他讲的故事里并没有提到这个人。
真相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他们越往下追问就是越浮上一层拨不开的迷雾。
池竹觉得一直这样一个个问题问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直接下命令道:“你给我们讲讲,你与棺中女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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