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开艾尔登，里尔始终在幕后干活。但在宴会快结束时，他在马车环岛送客人时与基维斯顿不期而遇。
三年前，里尔在基维亚德村有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基维斯顿将里尔当作奴隶般驱使。所以当他看到里尔在奥德里奇家工作时颇为震惊。
他发现了里尔，便纠缠了上来。尤金正好路过，发现此事上前阻止。
尤金也曾受雇于基维斯顿。这下基维斯顿便把枪口对准了尤金。
“那个秃子说了你什么？”
“说我忘恩负义、攀附权贵之类的呗。”
菲恩的那句“秃子”差点让尤金绷不住。
“他有脸说这样的话！”
“他的厚脸皮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一开始，我以为他也是这么阴阳里尔的。”
然而，里尔望向他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畏惧，以及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若仅仅只是被他阴阳了几句便如此反应，着实显得有些异常。
于是，在送别宾客之后，尤金再次找上了里尔，询问起事情的原委。
“基维斯顿说，要介绍新工作给他，问他要不要去。说他在奥德里奇家当仆人后，个子都长高不少，脸色也更好了。一开始他都没认出来。”
基维斯顿用下流的口吻说他，小脸蛋长得还挺好看。
“基维斯顿说，‘以你现在的条件，应该能找到更赚钱的差事。你不是很想赚钱吗？’他似乎才注意到里尔出众的相貌，热情邀请里尔加入，因此里尔感到很为难。”
“具体是什么差事呢？”
“据说是，只要在有钱绅士的身边坐坐，陪他们一会儿，就能赚大钱。”
“这也太可疑了。”
估计是夜总会之类的。反正不可能像基维斯顿说的那么轻松。尤金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基维斯顿以人手短缺为由，使出浑身解数邀请里尔过去。他那过分的热情，总让人觉得很诡异。”
“会是……‘卖春’吗？”
尤金颔首，低声道：“恐怕就是这个。”
他接着道，声音压得更低了。
“您不觉得奇怪吗？即使他是来拉皮条的，会有人特地跑到基维亚德那样的乡下，只为□□吗？”
听到这里，菲恩终于知道尤金想说什么了。
“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赌博加上鸦片，必然还需要妓女。”
有一个宾客云集的地方，对性服务的需求很大。正如艾尔登所言，赌博与鸦片往往相互交织，那么同样可以推断，赌博与□□，亦或是麻药与□□也是相互关联的。
“问题是，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村长基维斯顿在领主城也置有一处房产，他时常穿梭于城乡之间。他在城中的居所不算宽敞，想必他也不会愚昧到在自己的屋檐下公然开设赌馆，分发鸦片这等违法之物。
“想来想去，还是村子那边更为合适。那里虽属封地之内，但位置偏远，不易引人瞩目。不过，那里有领主的别墅啊。”
“近年来，领主一家不是很少踏足那座别墅吗？这不正好为他们的非法行径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掩护？在那个村子尽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峦，既不会与其他村落相邻，也不会穿过其他封地，这样的地理位置，岂非再合适不过？”
唯有那些对基维亚德村有着特定目的的人才会选择踏入这片偏远的土地。尽管地理位置偏僻，但当人们得知这里坐落着领主的别墅时，心中便会不由自主涌起一股安心感，或是对这片土地的信任。正因如此，这里或许正是那些非法娱乐场所的理想之地。
“我想即刻调查基维亚德村。不过，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进去，恐怕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吧？”
“我可以向父亲禀明此事，借助领主权威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施加压力，迫使他们配合。但，基维斯顿是封地议会的成员，他势必会进行抵制，更何况还有议会中的其他成员支持他。所以，我们不能做得过于强硬。”
“我们可以以检查土豆为幌子。之前，农业研究所的人员已经以调查种薯经销商为由去过那里，如果我们提出想再次进行复查，他们应该不会起疑。”
“好主意！这次要让土豆帮我们大忙了！”
土豆果然还是好东西。
“将我养的一个情报人员派去怎么样？就说是研究所的临时人员好了。”
“你养了情报人员？”
而且不是在王都，是在斯莫尔贝伦。
“对。”
尤金答得很干脆，却没有说更详细的情况。
“好，那便交给你的人了。”
“多谢。”
他刚说完，却又露出思索的神情。
“怎么了？”
“我在想是否将此事告诉里尔，让他卧底进去会更快……”
“这太冒险了！绝对不行！”
“一旦苗头不对，逃跑不就行了。至少可以让他查明卖春的地点。里尔受恩于我，只要我开口他定会同意的。”
听尤金说得理所当然，菲恩不由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行！你根本无法保证他可以全身而退。在一群瘾君子当中，这无疑是羊入虎口啊！而且里尔他……你难道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意？”
里尔对尤金的爱慕之情，尤金不可能毫无察觉。菲恩难以置信的是，尤金在明知里尔心意的情况下，还会故意利用他的这份真心。
菲恩瞪着尤金，眼神中似乎带着责备。
尤金则一本正经地回望他，但很快便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您绝对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反派。里尔对您来说，不是敌人吗？这不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吗？”
“你别说得那么可怕。在小说中，的确如此。但怎么能轻易除掉无辜之人呢？”
他不希望尤金拿这个开玩笑。菲恩带着责备的神情瞪着尤金。
尤金则坦然地迎向菲恩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真的很抱歉，是我的判断失误。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对里尔没有任何想法，可以随时舍弃他。但我用这种方法替您除去情敌，您似乎不怎么高兴呢！”
“情……”
菲恩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和那晚一样，他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情敌？
尤金刚才用的是这个词吗？
里尔是菲恩的情敌。
那么，也就意味着尤金对菲恩和里尔的心意了如指掌。
他到底意欲何为呢？菲恩心怀忐忑地抬头望向尤金，试图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如坠雾中，不得其解。
尤金此刻正以一种玩味的眼神审视着菲恩。
是自己的错觉吗？菲恩觉得尤金脸上的表情，竟像是一头紧盯猎物的野兽。
“不要这么看我，我害怕。”
“抱歉。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眼睛。”
“但你以前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自然。毕竟，我是您的仆人。如果有一个仆人总是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您，您肯定会感到不悦吧。”
当然会不高兴。
“因为以前我都不明白您的心意。您外表诚恳，却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的软肋，那份成熟与老练，远远超出了您的实际年龄。在过去的九年里，我常常感觉自己仿佛在与一位更年长的男人周旋。现在我才知道，这并非是我的无端臆想，您的灵魂确实比我更成熟。”
“我的内在是一个油腻大叔，真是对不住了。”
“不，我只是觉得年龄相仿很重要。尤其，在恋爱中。”
一张俊脸突然凑近，亲在了菲恩鬓角上。
“你、搞什么鬼！从那天起就……”
“我是想笼络您啊……”
尤金答得不假思索，面上是盈盈的笑意。
“既然您已经成年，我也知晓了您的心意，那么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展开对您的追求，努力赢得您的心了。”
菲恩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尤金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只是，时机还未成熟。现在只能说是序章。待到局势平息，一切条件成熟之时，才是真正行动之际。”
“什么序章？是什么曲子的名字吗？”
菲恩愈加一头雾水了。
尤金依旧笑得高深莫测。
“我只是希望，您能知晓我的心意。您从未期待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也不曾聆听我的任何言辞。只是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满面悲伤地看着我。”
尤金脸上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事温柔如水的目光，他低下头，静静注视着菲恩。
“每次目睹您如此模样，我也会变得很难过。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将您紧紧拥入怀中，再不去管身份立场和场合的束缚。”
尽管尤金这样说，却并未立刻抱住他，只是轻轻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拂过菲恩的发丝。
“那么，祝您晚安。”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退出门去。
菲恩愣愣地盯着他消失后的门口，良久，喃喃道：
“所以……让我怎么睡得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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