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呢喃像是缓缓被一片泥沼吞没,沉入其中没有一点回音。
整个人沉浸在一片未知中,林近安往后缩了缩,没胆子再开口了。
寒意顺着墙壁透过林近安与其相贴的衣物而蔓延上她的手臂,进而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
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还是安静点的好。
伸手抱住自己的双膝,林近安将下巴埋进臂弯里,通过这缩成一团的姿势获得了点安全感。她冰凉的身体逐渐开始回温,冻僵的脑子也开始嘎吱嘎吱地转动起来。
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林近安无奈,这次可不是麻烦来找她,是她自己主动往上撞的。
大概率是那个米糕有点问题,不,那也不对,林近安皱起眉。
她中招的地点虽说有点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的状态。
更何况那么一个四通八达的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路过,她又不是什么身形矮小的幼童,要藏起她进行转移,肯定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看她现在的处境,想来是没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发现她,林近安的心往下一沉,是有同伙在附近协助么?
林近安用手敲了敲脑袋,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在那时没看见有人在附近长时间逗留。
理不出头绪,林近安放下这个问题,转而思考起下一个更为紧迫的问题。
她有逃出去的机会么?抓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近安抬起眼,看向前方一片虚无的黑暗,或者说抓来这么多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抓来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各种问题像是乱麻一般在林近安脑子里纠缠,她正愁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关她的阁笼高度不够,因此她几乎是抵在头顶的一片坚实上。这一敲,哪怕力度不大,但在林近安的感觉里却像是敲在了自己的头盖骨上。
林近安浑身一僵,瞬间不敢再动弹,在黑暗中僵持着,静等着接下来的动静。
上方没再有什么动静传来,林近安正准备松口气,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滑了下来。
林近安用手试探着往自己的肩膀上摸,手上传来类似纸张的纹理感,她将那东西拿至眼前。
一片漆黑,林近安眯起眼,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她用手摩挲了一番,心里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类似符修的符箓。
下一秒,一个不太妙的猜测浮上心头,再下一秒,林近安又自我否定道,这里若真是像她刚才猜测的那样全是关押着人的阁笼,数量如此可观的情况下,哪有那么巧,她能跟徐尧相邻。
再说了,徐尧又不像她一样是单独行动的,总不能被一网打尽了吧。
林近安这么想着,但实际心里也不太有底,她竭力想看清那张符纸上写的东西。
她正眯着眼努力,脑中猛然灵光一闪,这符纸怎么穿过她头顶坚实的墙壁而被送下来的?灵力在这里难道还可以用吗?
林近安一手攥着那符纸,试着催动体内的灵力,努力了一阵后,一小捧火花在她手中忽闪忽现,像是濒死之人残喘的呼吸一般,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就着这一点微弱的火光,林近安艰难地看清了手中的东西,的确是一张符纸,纸上字迹潦草:食物有疑,勿食。
林近安原本高悬着的心放下,这不是徐尧的字迹,随后在内心疑道,哪来的食物?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黑暗中突然有了动静,门被推开的嘎吱声突兀地响起,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静谧的水面而惊起一片涟漪,层层叠叠地一圈圈荡漾开来。
四周响起的窸窸窣窣声,打破了寂静,也证实了林近安的猜想,这地方确实关着不止她一人。
叠起的声响,像是倾巢的老鼠群起而动。相反地,林近安往后缩了缩,将自己蜷缩进更深的黑暗中。
这里的人像是咽喉久未经过水的滋润,又或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嗓音嘎哑,开口便是一阵听不出字音的嘶嗬声。
林近安侧着头,将耳朵转向铁栏,委实没听清什么能构成完整的一句话的字音。
一道刺耳的公鸭嗓尖利地响起,声音经由内力传得很远,他道:“吵什么!又不会少了你们吃的!”
林近安抬起眼,这地方关着的人不会少,这食物总不会一个个送到他们手上盯着他们送入口中吧?
不过很快,她的疑虑就被打消了。
不知何时,这一间阁笼的铁栏前端现了一口不大的碗。林近安迟疑一阵,还是贴了过去,将那碗捧在手中端详了一番,是一碗没放多少米的稀粥,她动了动鼻子,闻不出什么来。
“快点喝!不然等到你们在里面饿死,尸体发臭的那一天,才能有人意识到。”
林近安捧着这碗稀粥左右为难,她可是在吃食上吃过一次亏了,更何况已经有了不知道是谁递来的警告,这碗粥说什么她也不会进口。
犹豫了一番,林近安挪了挪自己的腿,将那碗粥倒在了这间阁笼的内里,她靠在铁栏边,用身体做阻挡。
倒是她想多了,这地方那么多人,没人有那个耐心一个个检查他们是否吃进了东西。
吞咽声不断从四周传来,不吃等着他们的就是饿死。
过了一阵,空了的碗又倏忽消失在林近安手中,这里关押着的人吃完东西,又伸手抓住铁栏,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人声多且杂乱,林近安还是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只能听见那个公鸭嗓不耐烦道:“别在那里叽叽咕咕吵得人头疼了。等什么时候用得上你们了,自然就会放你们出去。”
“在那之前你们就安静等着吧。”
他话音一落,嘎吱声又再一次地响起,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随着这扇门开启而带来的躁动也随之沉寂下去,四周复又重回到一片幽寂中。
林近安没搞清楚状况不敢轻举妄动,她试着运作自身的灵力,感受到微弱的灵力在她的体内游走,她贴近铁栏,伸手试探着抚上它的边缘。
一点细微的火光出现在林近安的手掌中,滋滋炙烤着铁栏的边缘。
林近安手上的动作不停,另一边分出心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火焰炙烤铁器的滋滋声被黑暗的环境放大,显得格外突兀,须臾过后,她便收回了手,不敢再继续。
她灵力不足,火焰的温度不够,铁栏仅仅是被烤得滚烫还不至于到要融化的地步。
她这边的动静一熄,四周便彻底被黑暗和寂静吞没。
林近安心道奇怪,这地方明明关着的不止她一个人,其他人怎会如此寂静,难道没想过找机会逃出去吗?
她正疑惑着,头顶突然又传来些许动静,她仰起头,见微光一闪,又是一张符纸掉了下来。
林近安眯了眯眼,抬手用力按了按,手掌触及一片坚实,她顿了顿,伸手捡起那张符纸。
……
与此同时,何耀城的醉仙楼,一家客房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郑瑶皱着眉坐在桌边道:“林师妹这是去哪儿了,怎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徐尧颇有些焦躁地在房间内踱步,最后下定决心道:“不行,林师妹指不定出了什么事,我们还是赶快去知会少宗主请他帮忙来寻寻人吧。”
“可是,”郑瑶迟疑道:“何耀城中一向平静,城中百姓的生活井然有序,都被城主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连乞丐都少有,林师妹能出什么事呢?”
闻言,一直不发一言的魏旭沉默地看向郑瑶。
瞥见魏旭望过来的视线,郑瑶的脸一红,以为魏旭误会了她的意思,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不想赶快寻回师妹,只是若真是林师妹有事晚归,我们这么贸然去打扰少宗主怕是不太好。”
魏旭理解地点点头,随后,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徐尧。
徐尧:“……”
知道他们是指望着自己拿意见,徐尧苦恼地思索了一番,不确定道:“要不,我们再等等?许是林师妹真的被什么有意思的吸引了注意,拌住脚步而忘了时间。”
“毕竟何耀城确实一向安宁,林师妹确实怎么也不应该在这里碰上什么麻烦。”
就这样,三人忧心忡忡地聚集在一屋,从天黑等到了天明。
醉仙楼从寂静中苏醒过来,开启了新一天的营业。
这下,三人觉出不对,天才蒙蒙亮便敲响了隔壁晚归的涧离生的房门。
一大清早,听见这催命一般的敲门声,涧离生从静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走下床打开房门,见徐尧三人一脸心虚地站在门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徐尧结巴地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涧离生听完挑起一边眉,重复道:“林近安不见了?”
“是。”徐尧不敢跟少宗主对视,心虚地低着头,盯着地上的一点虚空。
涧离生提起剑柄抬起徐尧的下巴,跟他对视着问道:“多久了?”
意外于少宗主的举动,徐尧整个人僵在原地,呆愣愣地道:“啊?什么?”
涧离生重复道:“林近安失去消息多久了?”
“额,不太清楚,”徐尧背上冒出一层冷汗,犹豫道:“我们昨日没一起行动,因此有好一阵没见过林师妹了。”
涧离生盯着徐尧那双因紧张而放大的瞳孔,没看出里面藏有什么异样,他放下手,心道一声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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