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峙大脑一瞬间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戚宴说的是什么时候,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哑声辩驳,“我没有。”
像是怕戚宴不信似的,又重复了一句,“我没有,我把他推开了。”
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谢礼峙看起来貌似不想提起那时候的事情,而戚宴也一时无言。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困扰了他那么多年,导致他们分开那么多年的原因,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
一个误会,让彼此分别煎熬了五年。
下面的话他问不出口了,望着谢礼峙,他倏地明白,现在提起那五年的事,对谢礼峙来说无疑是从新揭开凝结好的伤疤,会给他再次带来伤害。
他那么多难解的疑问,此刻全化作了缄默。
到最后,还是谢礼峙先从寂静中挣扎出来,“你不信我?”
“我信你。”戚宴说。
他很想平静的去面对没有他的那五年,谢礼峙过得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究竟有多煎熬,但是仅仅是知道谢礼峙说过得不好,他就觉得鼻头发酸,连看着谢礼峙都做不到。
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忽然都不重要了。
谢礼峙是他漫长人生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也无法回到过去,所以他能做的,只是陪伴在谢礼峙身边,度过漫漫百年人生。
那些深藏的爱恨纠葛,误会秘密,都不重要了。
“不想问了。”戚宴轻轻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为什么不问了?”
为什么摇头?为什么躲开视线?那五年对你来说就那么不重要?还是你根本不信我?
可戚宴显然没有读懂他话里的意思,起身拿过他手里的筷子,“不想问了,到此为止吧。”
他将碗筷放进水池里,水流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谢礼峙坐在位置没有动,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背影,情绪缓慢躁动。
“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戚宴洗碗的动作一顿,依旧没有回头,“我不想知道了。”
自责快将他淹没掉,到头来,给谢礼峙带来那些苦难的罪魁祸首,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不敢看谢礼峙,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上楼的声音,在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落了下来,砸进水里。
……
这雨没下多久,第二天就停了,羊城正式进入了冬天。
那天短暂的谈话过后,谢礼峙又消失了好几天。
但从那天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像烧开的热水,经历高温之后很快就降温,重新降至冰点。
虽说谢礼峙借口工作忙,可戚宴察觉到了。
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因为降温,他不被允许出门,于是放空的时间更多了。
见不到谢礼峙的时候,他总是窝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花房,回想那天他是说了什么把谢礼峙惹毛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书房新添的摇椅上,戚宴啃着晦涩难懂的书,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温嫣了,放下书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了书桌角落的那台座机电话。
他没轻举妄动,以前他都是趁着陈姐忙碌的时候偷偷拿陈姐的手机跟外界联系,但是这几天陈姐都把手机放在身上,他压根拿不到。
戚宴放下书,站起身来借着找书的动作到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监控,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谢氏大厦谢礼峙的办公室内,秘书将好几天前谢礼峙定制的手表送进来之后就退了出去。
谢礼峙轻点着桌面,瞄了一眼那对手表,冷淡的目光落到电脑上。
电脑屏幕上,正是书房里的画面。
在戚宴不知道的角落,针孔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他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的映照进摄像头里,出现在几十公里外的屏幕上。
谢礼峙看着他确认没有摄像头之后,走到座机电话旁,拿起了听筒,他按着号码,在发现电话线早就被剪断之后,失望地放了回去,将电话摆回了原位。
自始至终,坐在电脑前的谢礼峙都没有任何反应,眼神愈发冰冷。
虽然猜想到谢礼峙不会那么轻易让他联系外界,戚宴依旧不死心试了试,确认电话用不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无奈。
那天之后戚宴找谢礼峙试图要过自己的手机,被拒绝后,他才反应过来谢礼峙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信任他。
他现在仍旧不相信戚宴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对戚宴说喜欢他这句话也尚且存疑,这些戚宴都没猜错。
戚宴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谢礼峙变成这么偏执的模样,什么办法他都试过了,可惜都没办法。
他重新坐回摇椅上,已经没有心思看书,盯着天花板出神。
现在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非常僵持的境地,他想让谢礼峙相信他,可谢礼峙固执的认为他离开后不会再回来。
纵使是他亏欠谢礼峙在先,但他不能纵着谢礼峙的独占欲,被他永远关在这里。
还得再想办法……
戚宴长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棘手。
快晚饭时间时谢礼峙忽然回来了,彼时戚宴正百无聊赖的调着电视台,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陈姐买菜回来了,头也没回,语气带了些萎靡。
“陈姐,他今晚还是不回来吃饭么?”
“……”
没听见回答,戚宴微蹙着眉回头,蓦地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谢礼峙,整个人一愣。
谢礼峙垂眸看着他,身姿挺拔,面无表情望着人的时候隐隐带着压迫感。
戚宴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想到下午试图用书房的电话,觉得有点心虚,“那个……我还以为是陈姐呢……”
谢礼峙没说话,幽深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上了楼。
他没看懂过谢礼峙的眼神,像是在考量,又像想要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他的灵魂。
这下他连电视也看不下去了,眼睛动了动,落到了窗外他看了无数次的花房上。
他和谢礼峙一起种的那几颗草莓全枯萎了,一棵都没有活下来,戚宴忽然觉得有些沮丧,好像他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了。
直到陈姐回来把晚饭做好,谢礼峙依旧没有下楼。
戚宴坐立不安,连带着看餐桌上的菜也没有胃口,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找谢礼峙。
二楼只有书房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来,渐渐发散开。
站在书房门口,戚宴盯着渗出来的光发了会儿呆,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
得到允许,他按下门把手,推门走进去。
刚进去他先是被浓重呛人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随后隔着袅袅的烟雾,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的谢礼峙。
谢礼峙指尖还夹着烟,侧身看了他一眼,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顺着他的动作,戚宴这才发现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站在哪里已经很久了。
“过来。”
因为过度吸烟,谢礼峙的嗓音变得沙哑。
戚宴感到奇怪,但是还是穿过层叠的烟雾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下去吃饭?”戚宴微仰着头看他,“陈姐做了你爱吃的菜……”
话还没说完,他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谢礼峙看起来很累,静静地抱着戚宴不说话。
戚宴愣了愣,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隔着衣服,他感受到谢礼峙滚烫的温度和心跳,还有他透露出来的疲惫。
好一会儿,他轻轻顺着谢礼峙的背,一如小时候那样,轻声细语跟他说话。
“小峙,你好像有点发烧,是这几天太辛苦了么?”
谢礼峙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才对这个人的存在有了一点实感,他没回答,只是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上。
“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戚宴说,“你这几天太忙了,黑眼圈也重了很多,陈姐说你总是来不及吃早餐就去公司了,不能这样,电视上说彭潜投资的那个游乐场开园了,如果很累的话,等你没那么忙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
“你想走?”
他的本意是想让谢礼峙放松一下,可现在的谢礼峙对于这几个字太敏感了,误以为他要逃,抱着他的手锁紧了些,冷声警告,“别想着离开这里,你敢逃的话,我就杀了你。”
威胁的话在戚宴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听过很多次了,此时重新听到谢礼峙唬他,他没觉得不可理喻,反而觉得新奇。
“我不逃,你不想我出去,我呆在这儿就是了。”
这段时间谢礼峙的情绪阴晴不定的,他最初很迷茫,现在基本能猜到谢礼峙在想什么,深感无奈。
最终谢礼峙还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答应跟他下楼吃饭,吃完饭戚宴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又跑到书房在谢礼峙身边看了会儿书,不知怎么,在谢礼峙身边他没觉得无聊,等到谢礼峙赶他去睡觉时,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戚宴盯着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子沉思了会儿,抱起来出了房门。
冬天的被子笨重,戚宴靠记忆摸索到谢礼峙房间,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谢礼峙正坐在床边,看起来也是刚洗完澡,膝盖上放着一本书,看见一团被子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紧接着被子里出现了戚宴的脸。
“干什么?”
“来找你睡觉。”
“……”
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有歧义,戚宴又补上一句,“我带了被子来,不抢你的。”
“……不行。”谢礼峙拒绝,“回你自己房间。”
“我自己睡很冷。”戚宴往里挪了挪,不理会谢礼峙的变扭,“小时候我们也是一起睡的。”
既然解释不听,那他就温水煮青蛙,他就不信谢礼峙真的会一直不信他。
“……不行。”
“好吧……”戚宴做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笨拙的转身又往门外挪。
“……”
谢礼峙咬紧后槽牙,明知道戚宴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来给他看的,但还是忍不住。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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