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朔朔，面前的人脸上带笑，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戚宴却感到了违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看起来并没有表面的那样好相处。
“你应该知道我。”见戚宴没有想同他握手的意思，秦伯霁也不恼，仍旧带着笑意，“我听说过你，小峙刚出国那段时间，睡着了总是叫你的名字，戚宴，对么？”
“您来这儿有什么事么？”戚宴没心思跟他客套，他不是傻子，谢礼峙是把他藏在这里的，而秦伯霁趁着谢礼峙不在，直接找上门来，可不只是想见见他那么简单。
戚宴的态度算不上很好，秦伯霁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我此番来是想请戚先生跟我走一趟，帮我，也是帮小峙一个小忙。”
“鸣时是你搞的鬼吧。”戚宴沉下声音，“你故意给鸣时下绊子，是料定了彭潜会联系我是么？”
“戚先生果然聪明。”秦伯霁坦然承认，“没办法，小峙把你看得太紧了，如果不这样，我怎么找得到机会把你带走呢。”
话音刚落，他也不打算再跟戚宴拖延下去，向旁边的两个保镖使了使眼色。
那两个保镖会意，上前想押戚宴。
戚宴哪儿会乖乖站在原地等他来抓，转身拔腿就跑，门口被秦伯霁带来的人堵的严严实实，他没办法往外跑，但他知道房子里有监控，谢礼峙能看见，只要拖到谢礼峙回来就够了。
谁知没等他跑两步，秦伯霁含着笑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我对付一个谢礼峙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戚宴果然停住了脚步，涉及谢礼峙，他不敢冒险，就几秒钟的分神，身后的保镖追了上来，压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押到秦伯霁面前 。
“他是你好朋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秦伯霁微弯下腰，语气轻得像是在讲什么不重要的事一般，“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就算谢礼峙是他儿子，我也能牺牲他。”
秦伯霁没给他废话的机会，说完就让保镖把戚宴捆上了车。
他这次显然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他们上了一辆并不起眼的二手大众，等秦伯霁的那辆车开出去之后，破旧的大众才慢慢悠悠的离开别墅区。
车上，戚宴被捆上了手脚，挣扎无果后看向秦伯霁，“谢宵昀不是失踪，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从秦伯霁说出那句话之后，戚宴就知道谢宵昀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秦伯霁藏起来了。
“藏？”秦伯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向窗外，“这个字用得就不好了小朋友，噢……你应该不是小朋友了，是吧，让我猜猜，你是攻略者几号呢？”
戚宴脸色陡然一变，秦伯霁语气轻飘飘的，却像百万伏的电流，将他瞬间击中。
不可置信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存留了一瞬，他很快将震惊的表情压下，强装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伯霁依旧带着笑，饶有兴味的盯着戚宴，手指在交叠的双腿上有规律地轻点了几下。
两个人谁都没讲话，戚宴知道秦伯霁现在是在观察他，等他露出破绽。
秦伯霁知道攻略者这件事让他很震惊，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坦然承认自己是攻略者这个事实。
一个世界线承载不了两个攻略者，既然这个世界线还没有崩坏，那就代表除了他，这个世界线没有第二个攻略者，那他面前这个人，还是NPC而已。
如果他现在袒露身份，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他无法预料的。
秦伯霁不出声，他也不着急，目光落在窗外。
窗外人烟逐渐稀少，还有隐隐的海浪声穿过窗户缝隙传进来，他们离城市越来越远了。
不知道谢礼峙能不能发现他不见了。戚宴微微蹙起眉头，不由得担心起来。
“路途还远，我跟你讲个故事怎么样？”身边传来秦伯霁不紧不慢的声音。
“不想听。”戚宴翻了个白眼，用脚趾头想他都能猜出来秦伯霁要讲什么老套的人生凄惨悲剧，试图从他这里掏出什么话来。
但秦伯霁偏不遂他的意，自顾自的开了口，“让我想想从哪儿讲起呢……”
“……”
“我和谢宵昀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没有用代词，说到往事还颇有些怀念，“你应该知道，比跟你父亲戚之贺还好的朋友。”
“我们岁数相当，从出生开始就在一起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们说过会一直在一起，他这么说的，我也信了，所以不管他身边出现了新的人，我也笃信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老掉牙的故事。这种故事戚宴都听腻了，何况这种古早狗血剧情，他在之前的任务里还亲身经历过，要不是手被绑着，他还真想掏掏耳朵。
“很老套是么？”秦伯霁望向他，仿佛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你应该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猜不到。”秦伯霁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讲，不被套话的方法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秦伯霁不揭穿他，往后靠了靠，车子已经快进入到环海路段，广袤蔚蓝的海洋近在眼前。
“然后宋唯清出现了，事情就开始变了。”
提到宋唯清，秦伯霁温润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谢宵昀是我最珍视的人，只要他幸福，我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我爱上了自己的好朋友，我不是正常人，但谢宵昀是，我不能让他不幸。”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谢宵昀爱上她，帮谢宵昀计划怎么追她，等他们在一起之后，帮谢宵昀翻墙偷溜出去约会，帮他们布置求婚现场，作为伴郎亲手递上他们的婚戒，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说到这儿，戚宴才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亲手送上他们结婚的戒指，他从最重要的人，成为了他幸福的旁观者，这是多残忍的一件事。
“别用那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秦伯霁又挂上了那种熟悉的，温润谦和的表情，可接下来的话，让戚宴彻底茫然。
“你应该不知道，谢宵昀的妻子，谢礼峙的母亲，那个插足我和谢宵昀之间的女人，宋唯清，也是个攻略者。”
看到戚宴空白的表情，秦伯霁满意的笑得更深，手肘撑在车窗上，指尖点了点脑袋，“没记错的话，她是06号攻略者。”
06号攻略者。
戚宴神情逐渐僵硬，彻底维持不住冷静，死寂了二十几年的记忆死灰复燃般席卷而来。
当初在系统空间里，01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再次响起“06号滞留0401世界线，没有回来。”
06号……是宋唯清……居然是宋唯清……
戚宴忽然感到手脚冰凉，一阵阵的冷汗从背后渗出，直觉告诉他，谢宵昀和宋唯清的死因并不简单，秦伯霁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你还知道什么。”戚宴嗓音嘶哑。
秦伯霁没急着回他，挑了挑眉，“现在承认你是攻略者了么？”
“说！”戚宴死死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知道的全部挖掘出来，把那些掩藏的往事全部铺陈。
相比戚宴目眦欲裂的模样，秦伯霁看起来放松多了，所幸他没想着隐瞒戚宴，看戚宴的眼神像是在看有趣的玩具，“你知道我为什么恨宋唯清么？”
他缓缓靠近戚宴，直视着他的双眼。
戚宴从那双没有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浓重地恨意，那恨意仿佛要化成实质，把已经死去的宋唯清拉入地狱，万次凌迟。
“她害死了谢宵昀，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宋唯清身上有系统，有一天晚上我去找谢宵昀的时候，亲眼看见了她跟那团叫做系统的蓝色鬼火讲话。”秦伯霁坐了回去，“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她是攻略者，这个世界，不过是被一个不负责任的疯子捏造出来的玩物而已，那团鬼火说她的任务完成了，要带她走，她不愿意，鬼火告诉她等它离开之后，谢宵昀和她就会失去主角光环，再也得不到它的庇佑，她还是不肯走。”
“你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
穿越，攻略者，系统这几个出现在现实里都是极其荒谬的事，戚宴知道，秦伯霁并不是愚昧的人，不可能这样就相信了。
“当然不信。”说到这里，秦伯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平了些，“我以为我没睡好出现了幻觉，以为宋唯清疯了，我告诉了谢宵昀。”
他顿了顿，突然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你知道谢宵昀说什么吗？他说他知道，知道那个离谱的攻略者，系统，任务什么的都事真的，不是宋唯清疯了，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我花了一个多月才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就得知，谢宵昀和宋唯清死了。”
“是宋唯清连累了他，如果宋唯清离开了这里，谢宵昀就还会受到庇护，他就能安然度过这一生，都是因为宋唯清！”秦伯霁愈发疯狂，儒雅的假皮囊摇摇欲坠，戚宴看到了他眼里的疯狂。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带走谢宵昀么？”
“我能让他复生，只要再来一个跟宋唯清一样的攻略者，我就能让他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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